中国人的下流

中国人的下流

（《保印说国民性》）

曹保印

导读：上流和下流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重视肚脐上的九寸，一个贪婪肚脐下的三寸。只贪婪肚脐下的三寸，只能是动物化生存；只有重视肚脐上的九寸，才是一个人富有尊严的生存。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是为了性爱的生理快感，更为了追求富有尊严的精神幸福。

说国民性，道国民性，苦辣酸甜，绵延千年。劣根多少，美德几何，吾国吾民，听我评说。欢迎收看《保印说国民性》，我是主持人曹保印，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在本期《保印说国民性》中，我给大家聊一聊“中国人的下流”。

中国人尤其是当代的中国人，在我看来是非常的下流。体现在哪些方面呢？色情。你看中国的互联网，色情的东西防都防不住，不想看都不行。我经常在正常浏览网页的时候，就会在网页旁边看到一些色情或情色图片，有一些网络游戏干脆直接使用那种勾人的色情场景引诱人点击。有时候，在查阅一些资料时，这些色情的内容更是时不时地弹出来。曾经有人说，曹老师啊，这大概是你的电脑中毒了。后来我发现，不是。事实上，很多主流门户网站也同样会出现色情或准色情的内容，更重要的是，很多网民对这些内容津津乐道，就喜欢看这些色情或准色情的东西。应该就是为了迎合这样的网民，有的主流门户网站才不惜将自己打扮成站街女郎，站在大街上或小窗口里搔首弄姿，勾引人们点击，然后获得流量，赚取利润。

比如说，一旦在网上流传出一些性爱视频、图片，无论是官员和情人的性爱视频、图片，还是影视明星和小三小四的性爱视频、图片，就必然会迅速传播，其传播的迅速基本上是病毒式的，极快极广。在这个问题上，前几年的“艳照门”事件就是典型。又比如说，前一段时间，著名影视演员文章、姚笛发生婚外情，在被记者抓拍到偷情照之后，结果媒体和互联网上铺天盖地全是文章和姚笛的情色故事，以至于大家不关心马航了，也不关心自己的大事小情了，每个人都在谈论文章，每个人都在评说姚笛，似乎文章和姚笛的这种婚外情，成了整个中国最重要的事情。

每当看到这种事情，我就感觉十分荒唐，中国人为什么那么下流？中国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下流的东西？文章和姚笛肚脐下三寸那点儿事，和我们自己的生活究竟有什么关系？如果非要说有关系，也只是他们各自家庭的关系，和我们各自的家庭，各自爱情和婚姻恐怕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媒体大篇幅地报道这些事情，作为娱乐新闻固然无不可，但是，究竟有多少必要，非得拿出那么多的版面、那么多的黄金时段，来恶炒不止呢？在对明星肚脐下三寸那点儿事津津乐道之时，我就觉得中国人国民性的劣根，事实上已经爆发，因为大家似乎只对脐下三寸的事情更感兴趣，而对脐上更多寸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如果只是很少人关注倒也罢了，关键是中国人都热烈地关注。

为了进一步吸引眼球，有一些网络编辑干脆把正当新闻，也非要用色情或情色的标题做出来。文章和姚笛的婚外情，很多网络媒体的新闻报道标题，恨不得做成色情小说。为什么网络世界成了这个样子？网络世界并非净土，这一点我很清楚，我更清楚的是，它照的就是现实。正因为现实中的中国人追求下流，呈现在网络上的内容，也才是下流下流下流下下流。

不只是网络世界，很多中国人在公共场所里，特别是在饭店聚餐的时候，无论聚餐者中是不是有女性，大家谈论得最多的，除了政治就是色情。色情的黄段子，可以说一个接一个，毫不顾忌共同就餐的女性的感受。而更加荒唐的是，有些女性对这些黄段子也抱有无所谓的态度，甚至乐于听之。我在社会交往中接触的个别女性，甚至张开嘴来也会说黄段子，也会用黄词，并因此觉得自己特别潇洒，特别酷，特别江湖，特别混社会。而实际上呢？这种女性给我感觉，就是没素质，没教养，没修养，没味道。

中国人对这种下流东西的喜欢，并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事实上，在整个中国传统社会中，你都可以发现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男人对下流东西的情有独钟。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英雄豪杰，在美人面前，无人真能过关。且不说在中国的文学作品中，有多少本身就是描写下流内容的，就是在很多历史书中，我们看到的也往往是对色情内容的津津乐道，浓墨重彩。宫廷里的那些事儿，后宫里的那些玩意儿，往往成了很多历史学家，也成了很多小说家最感兴趣的题材。这些历史学家、小说家也像今天的网络编辑一样，喜欢用吸引眼球的标题勾引人。

中国人下流得毫不顾忌也无所顾忌，实际上暴露了中国人的粗野。因为性本身是很私密的，把很私密的东西在公开场合亮出来，这样的做法不是野蛮、没教养，又是什么呢？毕竟，卧室里的那点儿事——别人卧室里的那点儿事，自己卧室里的那点事儿，是不可以也不能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谈阔论的，更不用说在公共空间里展示出来，既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让人看，也脱光了别人的衣服让人看。为什么中国人偏偏爱好下流？以至于有这样的段子在网上流传——

斯诺登最近在俄罗斯声称，美国已窃取百亿计中国人短信内容。经FBI分析，35%是节日祝福语，25%是商业广告，30%是办假证、贷款、复制手机卡监听小三等垃圾信息。奥巴马有点扫兴问：那“剩余的10%一定很有价值吧？”情报局长：“报告总统，都是黄段子……” 奥巴马扼腕痛心，又问：“那某某怎么样？”中情局长说:“35%是人生感悟，25%是吃货们晒的美食，30%是养生常识。”奥巴马急切地问：“那剩下的10%呢？”中情局长半天埋头不语奥巴马再追问”你干嘛呢?‘局长苦着脸答曰:”报告总统，我必须得转发这条某某。”奥巴马怒不可遏：“问你剩下10%呢?你转发某某干嘛?”中情局长答曰：“剩下10%的内容是不转发死全家的！刚才我已经转发给您了。”奥巴马一身冷汗道：“中国人真他妈厉害啊！”说完转身就走。中情局长追着问：“总统您干嘛去啊？”奥巴马急匆匆地答道：“我给普京转发过去……”

这种段子在网上很多。段子虽然是段子，但它同样是真实生活的写照，我们自己想想，是不是在手机短信中、在朋友圈里、在微博等社交工具上，是不是经常看到黄段子呢？而有些时候，这些黄段子或准黄段子说得特别不合时宜，甚至特别冷血，但大家还是哈哈一下，毫不顾忌自己哈哈一笑到底笑的是什么。

我曾经在《中国人的无情》的这期节目中讲过一个故事：马航MH370航班失联事件发生之后，有人编了一个笑话说，马航事件之后，有一个男的疯了，为什么呢？因为在马航出事之前，他告诉老婆说自己要到马来西亚出差，坐的就是失联的这架航班，结果现在航班出事了，他和情人也在宾馆里疯了。又为什么呢？因为俩人都没法回家了呀！于是，请大家给他出主意。还别说，真有出各种主意的。

我们看，像这种段子，居然以失联飞机为题材，其下流可以说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无视那么多人的生命，只为了好玩儿，就编排黄段子，还四处传播，八面狂笑，中国人还不够冷血，还不够无情，还不够下流，还不够龌龊吗？

中国人对于黄段子的爱好，特别是到了今天，真是成了极为普遍的现象，似乎不说黄段子就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幽默，而说了黄段子，自己就成了一个幽默大师。我记得著名作家林语堂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人不会幽默。而现在呢？中国人把说黄段子，把说下流的内容，当成了幽默。这不仅暴露了中国人的无敌，更暴露了中国人的愚蠢。试想一下，真正的幽默是靠黄段子吗？真正的幽默所蕴含的价值观，是肚脐之下的三寸之地吗？肯定不是。真正的幽默一定是思想的艺术，一定是语言的艺术，这些幽默可以让人在轻松之余，领会到一些深刻的道理。相比之下，下流的黄段子能够给人们带来什么呢？

说中国人下流，我的主要意思是说，中国人对色情、情色的东西过于重视，过于热情，过于张扬。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最喜欢讨论的，也是这一家、那一家的卧室里的那点儿事；在很多时候，媒体关注的也是那点儿事。前几年出现的“艳照门”事件，在网络世界中成了大事件，“艳照门”的很多照片、视频在网络上病毒性传播，网友毫不顾忌这种转播是不是侵犯了人家的隐私。因为作为成年男女，无论是不是结婚，床上的那种事都是个人隐私，不得侵犯。对公众人物来说，报道出来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类报道不能以裸露的照片为聚焦点，更不用说将性爱视频赤裸裸地呈现在公众面前。

要知道，一旦这些东西上了网，那就不只是成年人看，很多孩子也会看。当这样的网络内容呈现在孩子面前的时候，这是对孩子好的教育呢，还是引导着孩子往坏的方面走？事实上，网络色情信息的大量传播，既暴露出了的下流，也暴露出了网站为了追逐自己的商业利益，不惜越来越下流的无商业道德，无文明底线。

我们总是说“扫黄打非”，对网络世界传播的这些色情和淫秽信息，对中国人所热爱的种种下流，我们真正扫了多少黄，打了多少非呢？为什么就不能针对网络世界中传播的色情、下流信息，做一番真正的清理呢？做这样的信息清理，在我看来，远远要比清理思想观点，特别是要比清理对政府部门批评、质疑的信息，要更有价值。但是，现实情况是，这些下流泛滥并没有被很好地打击和清理，肚脐下三寸之地依然野草蓬勃，而肚脐上九寸之地的思想与观念，却又偏偏屡受打击和清理。这样一来，就让越来越多的人愿意选择肚脐下三寸的下流，而不愿意选择肚脐九寸的上流，因为下流是安全的，而上流是危险的。

中国人对性的变态化饥渴，对涉性信息的变态化需求，都让人感觉悲哀。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有多少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重视！我们的食品安全需要重视，我们的建筑安全需要重视，我们个人的权利需要重视，我们国家的经济和社会发展需要重视，我们的幸福需要重视，我们的社会保障需要重视，我们的医疗保障需要重视……总之，非常多的大事、非常多的公共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需要我们去参与。可是，不！这些东西，很少有人关心，人们更多关注的还是下流信息，基于生理的欲望依然是“主流”。照此发展下去，我们这个民族、我们这个国家，是不是真的就无可救药了呢？如果不改变，我担心，真的有可能会不可救药，也无药可救！

说到这里，恐怕有一些人会批评我说，你之前的一些节目不也用下流图片来吸引网友的眼球吗？对，我确实发了一些看似下流的照片。但是，我在这里要告诉大家的是，并不是我真的下流，而是希望能用这样的一些照片，来表达出一种观点的暗示和暗喻，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你永远不懂。因为我没办法让你一看就懂，也没办法让你直接懂，否则，节目就会再次遭遇被绞杀的危险。

当然，我感到比较好笑的是，有一些网友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曹老师，正是因为那些图片吸引了我，我才去看了你的文章。”我听了之后，哈哈一笑。事实上我知道，我就是利用这类网友的心理，达到“表面上男盗女娼，实质上悲苦心肠”传播效果，让你点击的。需要说明的是，这种做法并不是我常用的，事实上，之所以在有些节目中用“下流图片”做封面，也主要是因为节目本身需要这样的图片做出暗示和暗喻。这种暗示和暗喻的手法，也是中国国情下的无奈之举。不过，也可以由此从侧面看出来，网民对下流的东西是多么热爱。

当然，你说人要不要下流，人要不要去观察、追寻肚脐下的三寸之地？当然要，特别是在春天，就更加需要。这样的一个季节，按照动物的生理，正是春情勃发的时候，正是需要交配和繁衍的时候，属于自然的律动。但关键就在于，在一年四季里，大家喜欢的似乎就只是肚脐下的三寸之地，因此这就不正常了。不仅不正常，而且显示出病态。该怎么办呢？我想，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在我看来，解决的办法就是，私密的东西在私密之处发表，公开的东西在公开之处发表，二者不可错位，即把私密的东西拿到公共空间里去展示，或把公共空间的东西硬塞进私密的领域里去。

与此同时，公共空间的拥有者、维护者，也不要总是用那些下流的东西，去创造自己的商业利润。这种创造终究是低俗的、低档的，永远难以“高大上”的。低俗的、低档的东西，偶尔看一看是可以的，但是如果长期沉迷于此，人慢慢地就会变成一个下流的人，一个不入流的人，所有的思维、所有的价值观就都是下流的，永远不可能成为主流，更永远不可能成为上流。上流和下流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重视肚脐上的九寸，一个贪婪肚脐下的三寸。只贪婪肚脐下的三寸，显然只能是一种动物化生存，只有重视肚脐上的九寸，才是一个人富有尊严的生存。毕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是为了性爱的生理快感，更为了追求富有尊严的精神幸福。

所以，我们中国人能不能少一点下流，多一点上流呢？我们的那些商业网站，能不能多一些上流，少一些下流呢？在我们的国民性中，如果下流普遍而又长期存在，没有人愿意去改变，那么，时间长了，中华民族就会成为下流的民族，很难和其他民族真正并肩。因此，我总是希望大家在平时能多读书，而不是沉迷于网络世界。当然，读书要读好书，只有好书才能让人进步。否则，如果你手里捧着的只是《金瓶梅》、《肉蒲团》，无论你读了多少书，都不能够步入主流，成为上流。《金瓶梅》、《肉蒲团》可以看，毕竟它们也是书，也是自己的独特价值，但它们不能成为我们阅读的全部。网络世界中的色情或情色信息，也应作如是观，也应做如是享：每周两次行，每天二十四次不行。懂的自然懂，不懂的慢慢懂，或者干脆就不懂，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