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羽和丁辰跟母亲禀告了,少不得又是一阵伤心难过。安抚了半天,才好点,这就开始准备。
十天很快就到了,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到了跟前还是哭的一团乱。
夜羽此时已经得了二儿子,也是范玫生的,刚三个月,现在要走,离开娇妻、美妾、娇儿,他的腿上好像缠了重铅,根本迈不开步。
丁辰这边也是难舍难分,胡璞竟然就在前几天诊出怀了孕,丁辰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些天齐弈也忙得不可开交,朝廷一个接一个的军报天天下,督促临潼关的防守。他几乎都没有时间回家,知道今天夜羽、丁辰要走,才赶回来。
走回家的路上,到处都是一片哭声,凄凉哀怨的气氛在整个城里回旋。到了自己家门口,也是一样。哭的凄凄惨惨的声音一直传进他的耳膜,叫他心中难受异常。
夜羽正拉着君杉叮咛着:“现在齐弈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就全靠你了,生意的事要和萝儿、胡璞商量,不能自己做主。母亲的身体一定要注意。多找你齐弈哥商量,多打听战事……不过你齐弈哥消息很灵,要是觉着有什么不对,早做打算……”
君杉红着眼圈点着头。正说着,夜羽看见齐弈回来,急忙拉住道:“齐弈,我正在跟君杉说,赶紧卖掉铺子,卖掉这个宅子,在乡下哪里买块地……”
齐弈拍拍他:“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这件事我已经考虑挺长时间了,还有你们俩,我也想过……不过暂时还没想好。”看着他道:“夜羽,上战场有两件事要切记!一个是和丁辰一定不能分开,不管怎样,两人在一起有个照应。二是别较劲!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管怎样,留下命是最重要的!”
夜羽听了他的话,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齐弈,没想到你一个堂堂郡尉居然教我怎么逃跑……”
齐弈正色道:“就是卖命,也要看为谁,值不值!要是为了昏君佞臣,那可太不值了!”
丁辰过来点点头道:“你放心吧齐弈,我和夜羽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带点钱,军队里更是需要这些打点。”
“知道了。”
终于到时候走了。在一片哭声中,夜羽和丁辰踏上了去战场的路,这一去,真的是生死未卜了。
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缳萝抱在怀里,齐弈没想到离别竟然来得这样快,虽然他是最有远虑,每天都想着战争的人,但是真的战争到了眼前,自己的亲人上了战场,他依然无法接受,不能释怀。
齐弈看着门口哭的凄惨的女人和孩子,看着这一大家子的妇孺:战争会把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带到什么地方?会带给我们怎样的伤痛……眼前自己最亲的兄弟,还有见面的机会吗?他的心中不断地纠结着,思索着。
夜羽和丁辰走后,战事也越加激烈,项羽获得了巨鹿之战的胜利后,各路的反军纷纷投靠他,项羽的兵力越加强盛,势头也越来越猛。秦将章邯率领秦军一直对阵项羽,死伤不断增加。
汉中一带倒是还算平静,战事一直没有波及过来。毕竟这里是秦都。在巨鹿之战后,朝廷紧张了一阵,对各个郡的防卫督促很紧,但是一过了年,又开始放松了。齐弈听朝廷的官员说,二世皇帝根本就不管这些战事,每天还是饮酒作乐,所有的朝廷大事全部赵高处理。赵高联同侄子赵成在朝廷排除异己,乱杀朝臣,已经天怒人怨了。
齐弈看这个朝廷已经完全没有指望了。
夜羽和丁辰的消息传了回来,他们跟随在董将军手下,在武关一带,跟刘邦作战。慢慢的,他们也没有消息了。齐弈只能通过前线的战报来分析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只要有刘邦打胜仗的消息,齐弈就心神不安。开始回家的时候,还跟缳萝说说情况,但是有了不好的消息,跟缳萝讲,怕缳萝也着急,她现在都快要生了,最后齐弈跟她也不敢讲了。
没多久,传来了好消息,董将军在武关大败刘邦,并且伤亡很小,刘邦带着残兵败将逃跑了。
武关之地暂时没有仗打了。董将军原地休整。齐弈回家将这个消息给大家说了,虽然还是没有夜羽、丁辰的消息,但是只要他们呆的地方不打仗,那就是好消息。
再过一段时间,章邯将军也传来了好消息,打了几个打胜仗,项羽带着队伍暂时撤退了。
临潼关一片欢腾,似乎已经天下大定了。
齐弈却还是很担心,他自己分析的战报,觉着没有那样乐观。不过现在很多消息都是假的,胜仗也可能是假的。
齐弈一直催着胡君杉卖掉铺子和茶馆,因为战事很紧,那时候一直没人接受,现在有了好消息,便就有人来找,想买他们的茶庄、茶馆。当然,价格就压得很低了。
缳萝和胡璞亲自出面谈了,将茶庄先卖了。茶馆因为对方给的价格太低,暂时没卖。
不断地有打胜仗的消息传来,连胡璞、范玫等人的脸上,也慢慢出现了笑容,大家神态也轻松了起来,越是有好消息,越是放心了。
只有齐奕一直在考虑一些事。
寒冬终于过去了,春天渐渐来了,风吹在身上,虽然还是森森冷气,但是最起码不刺骨了。
缳萝坐在马车上,她刚刚从茶馆回来,茶馆生意居然还不错,外面的战争有些好消息来到都城附近总会被放大,不知道是都城需要还是如何,总之这边的人总有种天下快要大定的感觉。
出了街道,缳萝突然想起这里离救济院很近了,好长时间没有过去看看,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人还多不多?哥哥自从郡守走之后,就被要求代理郡守之职,一直忙的脚不沾地。肯定也没时间过去看。
想到这里,缳萝吩咐道:“冰儿,去救济院一趟。”
冰儿听了,急忙对车夫道:“去救济院。”
马车拐个弯,进了一个胡同,前面就是救济院,刚进了胡同,缳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叱骂打斗的声音,缳萝吃了一惊,叫:“停车。”
马车停在胡同口,冰儿帮着掀开帘子,缳萝就看见在救济院门口,四、五个要饭的正在打一个小要饭的,小要饭的被打得满地打滚,嘴里不断惨叫:“饶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四、五个人一点不手软,连踢带打,嘴里还骂着:“叫你手脚不干净!太岁头上你敢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缳萝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叫他们住手,蹲在墙角一直观看的一个瘸子站起来,那四、五个人立刻住了手,那瘸子走到躺在地上的小要饭的旁边,“嗬嗬”一笑道:“大爷的钱你也敢吞了?看来是手太长了!”手腕在腰间一翻,一柄闪亮的匕首就到了手中,一扬手向那个小要饭的手腕挥去!
缳萝尖叫:“住手!”冰儿急忙扶着她从车上下来。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挡横的声音叫的一愣,瘸子回头一看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冷哼一声:“滚一边儿去!”就不理缳萝,继续动手要砍掉那个小叫花子的手。
缳萝真真气的发抖,眼看着那刀就要把小叫花子的手砍下来了,惊得连声叫:“住手,住手!”。
冰儿也是尖叫连连,抢着挡在缳萝的身前,抓住那个举着刀的人的胳膊,指着那些人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你们好大的胆子在这里撒野!”
那人不耐烦了,没等他示意,旁边的两个人已经过来推搡她们俩。
冰儿被推得往后趔趄了一下,碰到了缳萝的身上。冰儿大叫:“这个是夫人!链子,链子!”
缳萝被撞得退了一步,车夫也下来挡在她们俩前面叫:“这是郡尉夫人!你们这里的东家夫人……”
冰儿尖叫一声:“夫人!”
缳萝没觉着怎样,被她的尖叫声吓得浑身一激灵,急忙低头看----没事!缳萝抬起头看冰儿:“怎么了?”
“你的脸……好苍白!车夫!快扶夫人上车,回去!”冰儿害怕,不敢在这里待了。
缳萝摸摸自己的脸,刚想着:肯定很难看,要不怎么能把冰儿吓成这样?已经被冰儿和车夫七手八脚的扶上了车,立刻马车就往府里赶。
到了家,冰儿扶着缳萝下了车,就一迭声的大喊:“来人,快来人找接生婆!”
缳萝还安慰她:“没事,别这么紧张。”她暂时感觉还好。
“快去找郡衙三爷!”
一迭声的喊叫将整个府立刻就惊动了。
……
齐弈被下人叫回家,缳萝已经进了产房,接生婆也来了,里面还是没有声音,刚过了片刻,里面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接生婆一脸汗的出来,看见齐弈埋怨道:“小相公,你这个小娘子怎么每次都这么不叫人省心?快生了就不能安安稳稳在家呆着?每次把我跑的都要断气了!下次在这样我就不来了,你们年轻这样折腾没事,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齐弈听着她唠唠叨叨的却说不到点子上,急得直跳脚:“我娘子……我娘子没事吧?”
接生婆叹着气:“没事!你那个娘子活蹦乱跳的很,还指挥我干这干那的嘞!你进去看看吧,反正前一次已经进去了,也没什么避讳的了……对了,你这次得了个儿子……”
齐弈已经窜进去了……
半个月后,齐弈的院子,屋里传来一阵大笑声,进去一看,围了满满一屋子的女人,全都坐在塌上被子盖着腿。
胡璞笑着道:“这次真是亏了冰儿果断,真没看出来,冰儿碰到事竟然这样沉稳!”
嫣宝也在座,抢着道:“这也是被训练出来了,碰上萝儿这样一个胡闹的主子,什么突然出现的状况都有!”
缳萝伸手想掐她,但是没够着,就算了。
范玫也笑:“胡璞说的没错,一定要好好赏赐冰儿。”
冰儿和几个丫鬟也坐在塌边,腿上也盖着被子,这一家的丫鬟、夫人好像没有那么严格的主仆界线。
齐弈笑着进了屋子,丫鬟们看见了,赶紧七手八脚的站起来,打水的打水,出去的出去。
齐弈看着一屋子的女人笑道:“难怪母亲找不着人,全跑这里来啦?”
范玫笑道:“我们来看看你的小公子,顺便声讨一下萝儿。”
满屋子的女人,齐弈不好坐下,就笑着道:“声讨就声讨吧……不过我过来的时候,听见你们院子里宁熙和夜锦在打架呢!我以为你们都在,就没过去管……”
范玫和胡璞已经脸色大变的站起身,范玫还问聂倩:“谁看着锦儿呢?”
聂倩也站起来:“就是咱院的那俩丫头!怎么叫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