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者:Lu
出了老屋,绕过几道弯,漫山遍野都是各类品质优良的山货了。没有了爸爸,永禄也变得乖了,背着他的道具般的小背篓,挺着小胸脯,跟在哥哥身边,卖力地迈着步子,时不时找点儿话题和哥哥分享,一脸谄媚的笑。
永喜懒得理他,专注地赶路,时不时提醒他注意脚底下的石头。
孩子们进入一片密林,看到好多挂满果实的山核桃树。树上的山核桃又大又沉,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难得的好货。孩子们正准备开始干活,忽然看到远处有一只小熊。
小熊本来跟着妈妈和两个哥哥一起散步,它被一丛野花中嗡嗡飞舞的蜜蜂吸引了,跑过去和蜜蜂玩耍。熊妈妈是个马大哈,居然没发现少了一个宝宝,怡然自得地走在前面,偶尔停下来吃几口爱吃的植物,教授孩子什么能吃,什么要躲远。
小熊发现妈妈不见的时候,几个孩子出现在不远处。小熊惊慌地朝山上跑。
孩子们看见小熊的瞬间也吓坏了。小熊跑出一段距离后,孩子们兴奋起来,这是一只和妈妈走散的小熊。山里的孩子,只看那一身绒绒的毛,就知道不会有大危险。他们欢叫着追了过去。
小熊太小,孩子们很快就要追上它了。小熊跳下一个山洼,摔了一跤,滚出几个圈,爬起来想接着跑,永喜从另一侧堵住了它的去路。围住了小熊,孩子们又心虚了。谁也不敢确定,小熊的牙齿是否已经具备了咬人的能力。孩子们的目光在飘忽中相互鼓励,相互躲闪。
小熊在包围圈里呆立了一会儿,突然朝身边的一棵树下奔去,噌噌噌地上了树。
小熊逃跑了,孩子们也恢复了活力,虚张声势地在树下吆喝。小熊吓得嘶嘶嘶地哼叫着,不断地朝高处爬。
山里的孩子个个都是爬树高手。他们围在树下,却没人率先行动。
小熊还在往高处爬。上面的树枝越来越细,它幼小的身体也有点儿超重,树枝像是遭遇了暴风。小熊不敢再上了。它低下头,恐惧地看着下面的孩子们围着树又喊又叫。小熊战战兢兢地又往上爬了一步,树枝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它待在原地,眼睛不住地朝左右眺望。
随着树枝摇晃加剧,地上蹦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孩子们抱着脑袋四散奔逃。跑出没几步,永喜惊喜地叫了一声:
“山核桃!”
随着小熊的瑟瑟发抖,树上的山核桃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山核桃喜欢把最好的果实挂在高处向阳的细枝条上,任你多高的攀爬技术也很难够到,除非用棍子敲打。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一些人因此受伤。
孩子们顾不上脑袋被山核桃砸得生痛,呼啦啦地重新围到树下。永禄个子小,脑袋大,山核桃好像专门挑选他,砸得他除了乱叫唤,根本顾不上多捡几个山核桃。
一声沉闷的咆哮从远处传来。孩子们恐慌地仰起头,树上的小熊停止为他们服务,掉转方向,兴奋地开始下树。
“快跑!”永喜大喊一声。
熊妈妈走出很远,终于发现少了一个宝宝,赶紧沿着来时的路,嗅着孩子的气息绕了回来,怒吼着冲向那棵山核桃树。
孩子们丢下装了不少收获的筐子,撒开脚丫子往山下跑。
永禄真是个死心眼。别人都是只顾逃命,他非要去抓自己的袖珍背篓。那么个小背篓,能装几个山核桃?等下我随便给你分一些不就行了吗?
永喜本来跑在最前头,发现弟弟落在最后面,赶紧又返身去救他。
永禄抓起背篓跑了没几步,回头一看,母熊几乎已经追到了身后。永禄把背篓一丢,不多的几个山核桃滚了出来,他腿一软,倒在地上,满脸恐惧地朝着哥哥一声惊叫。
永喜忘记了危险,一把揪住永禄,来不及站起来,就地朝着山坡下滚去。母熊的爪子刚好挨到弟弟的屁股上,形成一股推力,但还没有形成杀伤力。
兄弟俩跟头咕噜地朝山坡下翻滚。山坡很陡,他们滚得很快,不久来到一个陡坎跟前,没有刹住车,轰地掉了下去,挂在了一棵树上。
母熊来到陡坎上面,冲着他们吼叫几声,呼出的气浪吹得小哥俩的头发都一阵阵飞扬,吓得他们死死地闭着眼睛。母熊吼过几声之后,心中的愤怒似乎也有所减轻,因为还牵挂着孩子,就回头领着已经下树的小熊,赶紧又去寻找另外两个孩子了。
永喜的同学们先一步跑回老屋,不等孩子们语无伦次地讲完,爷爷跳起身,单手抓起那杆似乎是印在墙上的猎枪就往山里跑。还好,才跑到半道,他就听见了两个孙子的求救声。
山里再度出现黑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远近的各个村庄,上山采摘山货的人立即就少了,孩子们更是一个都没有了,只有那些胆子很大的成年人才敢结伴儿进山。
山里人知道,黑熊等猛兽其实也是怕人的,只要和它们保持距离,尤其是不要有伤害它们的欲望,动物们能够感觉到你的善意,伤人事件很少发生。
永喜却发现了一个不好的苗头,一向看着很消沉,动不动还会和人呛声的爷爷突然来了精神。偶尔去山上看他,他很少在家,而是拎着他的猎枪在山里转悠。永喜和爸爸都增加了上山的频率。
刚刚落下第一场雪,永喜又上山了。爷爷正在专注地用他那唯一的手雕刻着什么,看外形,好像是一只蜻蜓。墙上的猎枪放在桌子上,擦得锃亮。
“爷爷,你该不会要去打那头母熊吧?”
爷爷继续着手里的木工活。
“爷爷打猎的规矩,你懂的。”
爷爷布满沟壑的脸上浮现出那种只有他才能感觉到的浅浅的笑容。永喜还是不放心,摸了摸爷爷那条有点儿恐怖的袖管。
“您经常说,动物伤人,多数时候都是被人给逼的。”
爷爷用他粗糙的手摸了摸孙子的脑袋,眯缝着眼睛看着院墙外面的大山,没有吭声,接着干活。
永喜想起来了。村里人都知道,爷爷善做木工,雕刻出来的木蜻蜓、木鸟,都可以飞。但是,自己出生前,爷爷就只剩下一只手了。这种活需要双手做,永喜和弟弟都只见过爷爷以前给爸爸做的木鸟,因为时间太久,已经不能飞了。
或许爷爷是准备下山和大家一起生活了吧,做这个,是给自己和弟弟当新年礼物。
永喜把头靠在爷爷怀里,看着那只在风中微微摆动的空空的袖管。他知道,爷爷肯定有个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计划。但爷爷的表情就像一棵苍老严谨的树,他无法猜出爷爷的心思。
男孩的心里充满了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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