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时间无论如何对不上,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拜托编辑帮我争取录音回答。几天后,我收到了一份名为《观山路》的音频文件。怪我无知,觉得这名字似有深意,编辑大笑着说,「这是他拍新戏的地方呀!」于是,关于张宥浩,这个我仍有些一知半解的年轻演员,目前希望得到答案的问题,他都在无锡某处我不熟悉的片场,娓娓道来了。
多数人对他的喜爱始于《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的迷谷一角,以及稍后的脱口秀节目《脑力男人时代》中双商皆高的出彩表现。主观地用「顺遂」一词来草率形容他到目前为止的演艺道路,似乎是不公平的。表象之下的称心如意,其实曾经历过漫长而焦急的等待。
因为频繁拍戏,回到学校规律地上课学习反而成了休息时间才能做的事情 —— 这不大不小成了张宥浩的一种遗憾,他怀念那些当学生的日子。回头看,四年的中戏经历变成了一格格记忆,只有到了现在,拍戏的某一个瞬间他会突然顿悟,才意识到当时老师们所言为何。当游走于角色间累了、迷惑了,他愿意回到学校,找恩师刘天池聊聊。老师曾劝他先用力只刻画一类人物,反复演绎,演到让自己有所惊喜为止,再换另一类角色。他尊重老师的观点,也毫不怀疑这种方法论所能引领的成就。但作为新生代演员,他显然有着自己的思考和判断。他所饰演的角色,不同程度上都具有一定的差异性,他似乎不大愿意重复自己,哪怕是已经广受好评、颇受喜爱的类型。避免重复塑造,跳出舒适圈,在他看来不失为一种「特权」。「年轻的时候能做的尝试相对较丰富。我只希望在这样的年纪和状态,能够接触到更多不同的东西,看到世界的多样性、能够演绎角色的多样性,不断感受对表演创作的新鲜和刺激感。我想让自己始终拥有对表演全新的体会和热情。」这是在这样的年龄才具备的心态和胆略,只追着心的方向,放手一搏而无需左顾右盼、畏首畏尾。
要多亏了这些尝试,才让观众们看到了《八佰》中的小七月。我们随着他的出场而嘴角上扬,随着他的离去而潸然泪下。当这少年轻抚着白马,当他若无其事地对同伴说出:「等我死了,你替我」这样的话时,每个人的心都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演绎这个宏大历史背景下的小人物,为张宥浩带来了深刻的触动,这份触动不仅来自于故事和角色本身,也包括自己的演员身份。8 月 17 日,像所有人一样,他久违地再次迈入了影院,「攥着手」看完了整部电影,然后哭了。除了对剧本呈现的完整性心生感慨,再次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也戳破了那层过长时间独处、埋头创作的孤寂感。「演员太多时候太孤独了,太孤独了 ……」他有些自怜自哀地反复强调着,下一秒,却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作为一位年轻演员,张宥浩真正的幸运在于他和许多优秀演员们的合作,横跨了不同的年龄和表演风格,这其中许多人都成了他的良师益友,让他受益匪浅。他直言,「合作到最后经常就变成了迷弟」。他谈及和黄渤的合作:「他会帮助、引导你,把非常重要的信息输出给你 —— 这就像会把你叫醒似的。拍戏久了有时会淡忘一些事情,与他合作就像是一次对演技学习的回炉重温。」而至于所谓的「迷弟」,他对汤唯的崇拜早已人尽皆知。没有丝毫腼腆羞赧,他承认汤女神就是他最想合作的华语女演员。而放眼国外,则最欣赏 Julianne Moore,她在《依然爱丽丝》(Still Alice)中的表演最让他无法忘怀。
演戏之外,张宥浩还是那个典型的大男孩。在微博上总能捕捉到他爱玩、爱时尚,以及爱猫的一面。「旅行、听歌最能给我补充养分。我喜欢看不同的风景,感受那的文化、风土人情。」对于穿衣,他同样有自己的哲学和见解。众多时尚品牌中,Celine 最能与他的理念不谋而合;而 Hedi Slimane 长期以来淡化性别、强调纤细而不羸弱的朋克摇滚设计风格,最得他喜爱。
在为 Celine 演绎的这一辑拍摄中,张宥浩不仅恰如其分地诠释了品牌一贯传达的干净、纯粹、不附庸风雅的高级质感,更在传统表达以外,增添了活力、动感、俏皮之感,让人耳目一新。荷叶边衬衫、黑色铆钉皮衣和 logo 皮具,在他的身上都无羁无束,气度大方。与品牌间的共鸣产生于衣物上身的一刻: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版型和面料,穿上却特别舒适自信,并且能够自如地将这份感受传递给他人。他说,这些高级成衣原本看起来像在云端似的,真实的感受是它们并不那么触不可及,也能成为我们的身边之物,与我们的生活融为一体。
采访接近尾声时,他要面对两个有些老套的问题:对自己未来的定位和期许是什么?心目中有没有一种最想扮演的角色类型?对于前者,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好演戏,好好做人 —— 这是我们的师训。」而对于后者,张宥浩久久犹豫。我想,他脑海里一定像幻灯片似的闪现过很多人物画面,而对谁都跃跃欲试的他,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警察一类的吧,包括卧底。」他最终有些艰难地回答道。我又想到了那个看似颇具深意的音频文件名,觉得不妨用这一份巧合抒发此次采访的感想吧 —— 他在不断的尝试中观山览水,与不同纬度的世界见面,拒绝重复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