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时评:初三男生跳楼,请放下指责死者的手指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段视频恐怕都会心惊,一名穿校服的大男孩站在走廊旁沉思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过围栏,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是17日发生在武汉江夏区一中的一幕。因为在教室与同学玩扑克牌,班主任请三名学生家长到校配合管教,其中一名男生张某锐在五楼走廊被母亲扇了两耳光后,做出了刚才的选择。
相信男孩的父母现在正沉浸在痛苦中,难以自抑。谁也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但在悲剧之后,仍然有很多网友指责这名男生“太脆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类似的论调并不少见。今年6月,一名大二学生考试作弊被抓后,坠楼身亡;今年5月,一名初三学生因为打游戏充值6万元被发现,自杀身亡……新闻曝出后,总是有人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指责死者,“现在的小孩没吃过苦”“太任性了”……
没错,这些选择死亡的孩子并不完美,多多少少有些过错。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做出这么极端的选择。可是,悲剧已经发生,仅仅把原因归咎于死者的“心理脆弱”,是不是太过简单粗暴?更有意义的,应该是尽可能还原当时的场景,理解当事人的心态,反思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这样才能更好地找到原因。防止类似事件的发生。
其实,青少年自杀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也是青少年的重要死因。在这个年龄段,年轻人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烈,他们在心理上把自己当做成年人,也希望别人把自己当做成年人。但是父母长辈却依然觉得他们还是孩子,试图从方方面面控制他们。这就带来了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所说的自我同一性和角色混乱的冲突。埃里克森认为,假如青春期的孩子不能很好地建立自我同一性,无法获得自己和社会的认同,他就可能倾向于自我毁灭。
实际上,不需要心理学家来提醒我们,仅仅根据常情、常识,我们也能有所理解。谁还没有过迷茫又混乱的青春?谁还没有经历过自尊心超强、又时时感到压抑的青少年时代?这种复杂的心理状态本身就是一个人自我探索、自我成长的正常过程。对于情感丰富又敏感的孩子来说,这个探索过程还会更艰难一些。人们常说青春期是叛逆期,这是从试图控制青少年的角度来看的,觉得孩子“不听话了”,所以说“叛逆”。但是,父母、老师能不能换个角度,试试从理解、支持青少年的角度看问题呢?把孩子当做一个独立的、有尊严的个体来对待,跟他平等地交流,心平气和地沟通,而不是动不动就辱骂、殴打。只有这样才能让青少年感受到被尊重、被理解,才不会走向极端。
再换个角度,假如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成年人,即使他犯了所谓的“错误”,有谁会大声辱骂、公开殴打他吗?恐怕还是觉得“孩子是自己的”,自己有控制的权力,才毫不犹豫地动手的吧?但为什么我们就觉得孩子可以忍受这一切呢?忍受不了就是“太脆弱”?
人类的情感是珍贵的,值得好好呵护。内心粗粝,固然会少感受到一些来自外界的恶意,但同时也少了更多细腻情感的体验。青少年心理本来就不成熟,需要合理的引导。假如周围的人不但不能帮助,反而时时刺激他们的话,悲剧就难免会发生。这里并不是想苛责那位母亲,谁都不是完美的。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要求那些孩子完美无缺。他们已经用最决绝的行为发出了抗议,我们如果无视这抗议发出的信息,却一味地挑他们的毛病,是不是太过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