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来源于明日研究院 CNF Academy ,作者徐伟
复杂性科学+公益的思考
我们在前面反复强调了“思想文化”的重要性,又说“咨询失灵”、“孵化器失灵”、“企业和公益组织合作是伪需求”等等观点,这些观点是出于怎样的观察和思考提出的?我们首先要从中国公益整体的宏观角度去理解。
第一,缺乏“公益”这个文化母体。“文化母体”的概念是华与华咨询公司提出的,比如提起月饼,我们就想到中秋节。提起红包,我们就想起过年。提起做好事,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有很多好的例子。但提起做“公益”,我们的文化字典里找不到。做好事和做公益的区别在哪里?做好事这个行为,本身就值得人称赞。只要不做成坏事,是不需要负责任的。但是做公益是做了好事,还要让你负责任、挑担子。这个事情,我们的文化理解不了。比如,很多公益组织都有理事会。创始人邀请他人担任理事职务时,理事看完章程说明觉得主要是“开开会”,问题不大,愿意出一份力。但是理事会相当于公司的董事会,还要负责战略规划、筹资、人事任命等一系列复杂的重大事项。很多理事愿意当出谋划策的诸葛亮,但是做了好事还要把责任这个担子挑在他肩上,就太难为人家了。创始人也自觉理亏,做好事还要人家担责任,说不出口。因为我们的文化母体里,只有做好事,没有做公益。什么时候不拿一分钱,做了好事还愿意挑起责任,我们才可以说有了真正的公益文化。
第二,我们日常的文化和公益有本质上的冲突。我们日常的文化特别讲求“会做人”、“一团和气”。这种文化当然有好的一面,但是公益是要实事求是的,是要讲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和一般“世俗的”组织很不一样。很多公益组织的核心骨干和创始人在创业期经历了很多困难,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不曾离去。但是随着组织的不断发展,他们心里慢慢装满了对组织和创始人的不满。日常工作中有“办公室政治”,公益组织也不能避免。没有真诚、勇敢、尊重这些价值观支撑(我们日常的文化中不流行,不代表我们老祖宗的文化里没有,比如 儒家的“思无邪”、“心正意诚”等),只是话不说全、揣摩领导意图、表面乐意心里不乐意,会让组织成员之间勾心斗角、乌烟瘴气。很多职场人会选择忍气吞声,但是公益人不会。因为公益人不是因为胡萝卜和大棒而做公益,而是自己的心。心里不痛快了,他们会马上离开。而核心骨干的流失,无疑是组织的重大损失。
第三,公益行业需要公益领导人撑起来,领导力缺失是行业的深层痛点。公益行业进步要靠什么?说到底,要靠每一个公益人。再问,公益人要靠什么呢?回答,要靠公益领导人带领组织才能发挥生产力。好比,先有企业家,后有企业职场人的组织生产。公益领导人就像一棵大树的枝干一样,是十分关键的部分。领导人不仅需要管理知识,更需要领导力。管理知识属于技术问题,可以通过咨询和学习得到。领导力不是科学技术,更像是艺术,很难通过咨询和普通学习提升。
第四,公益领导人在“小马过河”时缺少悉心的指导和爱护。公益领导人是公益行业最宝贵的财富。但是在未知面前,他们没有成熟经验可循,没有模式可搬,永远在摸着石头过河。提起赋能公益行业,人们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渔”是指成功的方法,形式经常是各种培训班请专家、前辈上课。但是会背兵法和会打仗完全是两码事,毛主席说“一上战场,兵法全忘了。”公益领导力是需要知行合一的,不是在“知”上成为一名专家。在过河时,这块石头滑不滑、那里踩下去会不会踩空,这时候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底,谁可以陪他们一起过河呢?
第五,企业始终是捐赠的大头,公益组织却始终很难拿到他们的捐赠。据《中国慈善捐赠报告》显示,2015年-2019年,国内社会捐赠总规模连续多年超过千亿元,平均增幅超8%。其中,企业捐赠占比始终保持在60%以上。照这个比例,绝大多数公益组织收入来源的大部分都应当来自企业捐赠,但事实远非如此。这里有很多经济的、政治的、社会的客观原因,但是公益组织自身原因也是一大问题。首先是语言不通。很多公益组织在向企业劝募时,会习惯性地删减(应该有的,没写上去)预算项。因为企业经常问“你们是做公益的,为什么还要钱呢?”这时公益负责人不知道如何有效组织语言,又是讲《慈善法》,又是搬出哪位权威专家的论述,越讲越复杂。如果能够说“我们做预算时采用‘成本覆盖模型’”,就能立刻把这个问题讲清楚。所有的项目书、筹款方案都是给资方看的,但是不懂资方语言,总是鸡同鸭讲,让公益人吃了大亏。其次,公益组织打铁自身却不硬。拿项目管理来说,企业无论做甲方还是乙方,都对项目管理拥有成熟的经验。在这个方面,他们可能比很多公益组织还要专业。他们一看项目书就知道这家公益组织值不值得合作。如果公益组织不能顾及资方的需求,只能是“化缘”关系,而不是合作关系。把这两个关系的资金量一对比,是天差地别的。
再从一个具体的角度看,一个公益组织会碰到哪些困难,他们有哪些实际的需求?
明日研究院是上海明日公益事业发展中心旗下的专业事业部,致力于研究公益组织的组织管理,以帮助中国的公益领导人识别组织管理中的问题并提供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我们的愿景是看到中国遍布充满专业精神的公益机构。为了营造这样一个未来,我们的使命是通过组织管理方法,帮助公益领导人打造卓有成效的公益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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