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欧文•亚隆的《妈妈及生命的意义》,看到作为团体治疗大师的他,一生轨迹受到其母的影响,可谓深远。继而反思自己,思绪扰起一阵阵涟漪。
最初受邀谈论这个主题,我的头脑几近空白。我没觉得自己竭力获得父母的认可,也没觉得和母亲之间有什么无法解开的情结。相比于那种激烈的情绪,想起母亲,我的感觉却是有些淡淡的,淡得像是蓝天上的一抹蓝,存在,却不太会让我留心注意,隐没在背景之中。
我的人生轨迹,到目前为止,就是不断地离开,启程去到下一个地方,去强大自己,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在这过程中,即便付出再大的努力,也毫不后悔,不求朋友的相伴,也不奢望父母的支持。总是独自一人踏上征程。我内心的信念就是,靠自己!让自己越来越强大!
在北大的时候,独自一人埋头苦干,翻译自己的研究论文发给国外的教授,为的是去美国接受系统规范的心理治疗训练,那时研究室里做那个课题的只有我一人,全凭自己摸索;到了美国,在繁忙的学习中抽时间,探索适合自己的哲学观与认识观的治疗模式,那时系里的主流是认知行为治疗,而我一人剑走偏锋,专研人际治疗;回国工作后,我不断挑战自己,努力提高治疗技术,让自己面对各种棘手的临床问题,让自己迅速成长为督导。这一路走来,我仿佛能听到一句话,在隐隐之中指引着自己,“成为自己的父母”。这句话伴着一声叹息,“哎,好累……”
还记得我与很敬重的一位督导老师之间的互动。在小组几次报案例的过程中,我出色的个案能力得到督导老师的赞许。我能察觉出来,在好几次互动之中,我不是把她当做老师或权威那样去膜拜、景仰,听从她的谆谆教诲,而是像朋辈那样对她直截了当表达自己的观点。我希望她是我的朋友,而不是类似父母那样权威的角色。后来,这位老师提议将督导形式改为朋辈的平行督导,她也更愿意作为朋友和我聊个案,而不想再拘束在督导这样的位置上。按理说,我的期待得到了满足,我会高兴。可当我知道她不再任督导时,当我看到自己真的将她从父母那样的角色拉到和我同辈成为朋友时,我很难过。失去了父母,自己做自己的父母,这样的担当压得我的内心很沉重。
我在想,我为什么会这样?外表随和内心孤独。为什么对一个又一个来访者宣讲人与人之间相互依赖、温情联结的美好,内心却固执的认为,在自己的生活中,一切只能靠自己?我试着用依恋理论来理解自己。
依恋是指婴儿与照料者通过接触与交流形成的一种亲密的感情联系。依恋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安全型、焦虑-矛盾型和回避型。安全型占人群的70%,这样的婴儿会把母亲视为“安全基地”,当母亲离开时会有明显的不安,而当母亲返回时会有温暖的回应;母亲在场时,这类婴儿会表现得随和大方。焦虑-矛盾型占人群的10%,这类婴儿总是很焦虑,害怕分离,母亲要离开之前总是很警惕,极度抗拒分离,母亲回来后表现得很纠结,又想亲近母亲寻求安慰,又对母亲的离开生气。回避型占人群的20%,这类儿童不把母亲视为“安全基地”,母亲在场或不在场影响不大,对母亲的情感联系与依赖较少;当母亲离开时,婴儿表现得很冷漠;当母亲返回时,婴儿也没有温暖的回应。这类婴儿对陌生人很随和大方,但有时候又很冷漠。
我对照这三种依恋类型,觉得自己可能属于回避型。随和大方之下的冷漠、疏离,离世寡居。根据依恋理论,在小时候的成长过程中,如果父母忽视孩子,不能及时回应孩子的需求,孩子有可能成为回避型。而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在独处,回忆里的画面总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着,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把扑克分成三摞,自己和自己玩牌。父母向朋友们提起我的小时候,总是很自豪的说,“曦曦小时候可乖了,我们去院子里打羽毛球,把她放在摇窝里,好几个小时她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呆着。”在了解依恋理论之前,我认为自己小时候很乖、很好养。可是了解依恋理论后,对父母这样对自己的忽视,有些气愤。我也逐渐开始理解自己,为什么坚信需要靠自己,为什么要成为自己的父母,因为根据依恋理论,回避型的小孩长大后倾向于形成这样的信念。
还有这样一句话描述回避型的人,说他们外表冷漠,其实内心脆弱,深深地渴望爱和温暖。我想,也许我是抱着这样的渴望进入心理咨询这一领域。倘若儿时父母的怀抱不可得,那只能转而在咨询室中,细致入微体察对方的需求,回应对方,给来访者提供言语上的怀抱。这,也许算是一种能量的升华吧。
去年母亲退休了,一直对我说,要来北京照顾我的生活,帮我做饭洗衣服,让我专心工作。呵,我虽然心底明白母亲对我的关爱,但还是默默划了一道界限,让她乖乖呆在老家别过来。美其名曰要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现在想想,这样的拒绝也许对母亲有些残酷。即便儿时没能得到那么多拥抱,那我还是可以主动张开双臂,拥抱母亲,让她知道我在意她,爱她。五一假期在望,我来安排一次家庭旅游吧。啊,为什么不是现在?拜托,给我一点点空间吧,像我们这样的人,需要一些空间来主动给出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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