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很苦”
“孩子很苦。”这是演员郭麒麟在德云社相声舞台上的至交、搭档阎鹤祥的一句感叹。
几年前,他们一同登台参与了一个竞演类喜剧节目,当中某一期,两个人的那场节目略有不足,却还是晋级了,因为惜败而被淘汰的另外一组人是郭麒麟的好友。阎鹤祥记得,那场录制结束之后,郭麒麟大哭了一场。“他一来觉得我们的作品不如人家,但还是进(下一轮)了,二来淘汰了一个关系那么好的人……这个事儿让他觉得很混乱,就各种不能接受,一切都不在他设想的范围内,所以他觉得有点崩溃。”
他说郭麒麟“苦”,意亦在此:“大林从小到大接触真诚的东西太少了……或者他会分不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所以他现在会封闭自己。但是他的本性非常善良,非常诚实,非常真诚,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一切加之于他的虚假的东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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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鹤祥和很多看着郭麒麟长大的人一样,叫他“大林”。他最早见到“大林”的时候大约在15年前,那时候大林正在上小学,还是个小胖子,偶尔到德云社后台来玩耍,又过了四五年,他就做出了退学、专职在德云社里说相声的决定。阎鹤祥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和他“搭伙”——即作为他的捧哏,一道合作表演。两个人年龄差了15岁,刚好可以在台上形成一种灵活多变的关系光谱。
在郭麒麟看来,阎鹤祥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他可以在跟前不必再滔滔不绝说话的人。俩人有一次在南京演出完,开夜车回北京,聊了一道。那天阎鹤祥就跟郭麒麟说起过这个话题,“他说你知道这两个人之间——不是咱俩这关系啊——是夫妻之间或你和女朋友之间,最信任的关系就是坐这儿一句话不说然后谁也不觉得尴尬。我一听,嘿,确实有道理。”他们知道彼此“一箩筐”的趣事糗事,也一同近乎无间地分享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成长——到2021年,他们就已经搭伙十年了。
但眼下,阎鹤祥却说他自知应该和郭麒麟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关系,“也许这样才是对他更好的”,因为有些路必须他自己去闯。好多年前他就苦口婆心地跟大林说过“男人没主意要饭”。什么意思?“他有时候想做什么之前会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你不要问我,不光你不要问我,你也不要问别人,你就自个儿做个决定。你永远问别人,你永远对自己负不了责任。多摔跟头不是件坏事。”
这两年间,郭麒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出了德云社对他的庇护,他拍电影、拍网剧、主演话剧,还参加了数档风格、类型迥异的真人秀,且几乎“把把”直中大众关注度的“靶心”。
某种程度上,我会以为,他是这个国内顶级相声厂牌内的一个“异数”,这种观感在这几年内越发鲜明——他孤军奋战在相声领域之外,大多数前人的经验并不能覆盖他的历程,他只能自己摸索,不断证明。
导演方旭记得话剧《牛天赐》剧组从排练场进到合成剧场那天,初次踏上那个舞台的郭麒麟的状态,“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他没有经验……往台上一走,脸部表情自动就变了,就一下子那东西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微微有点紧张,但是又很兴奋,都在脸上呈现出来了,然后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这也是他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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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天赐》2019年底在北京天桥剧场公演了五场,能容纳上千人的戏剧场内场场座无虚席。末场演出,郭麒麟的父亲郭德纲来了。方旭以为他知道爸爸来了,因为同场表演的阎鹤祥知道,“我想阎鹤祥都知道,他肯定知道,结果他真不知道”。方旭当时站在灯控台,远远地看到舞台灯光亮起,“我就看着那孩子,我说孩子心理素质这么好吗?爸爸来了还能这么稳,而且这是他五场里最好的一场,他完全是把牛天赐演进去了演透了。”
演出结束谢幕时,郭德纲被请上了台,在全场观众雷鸣的掌声、叫好声里,站在最中间的郭麒麟先是惊愕,然后听到爸爸手持话筒说出“他演得比我好”之后,面部表情开始变化,一股委屈又伤怀爬上来,接下来,他做了一个动作,扭过身子,抱住爸爸,伏在他肩膀上哭了很久很久。
“厌烦了”
“因为(被)认可。”时隔十个月有余,回想那一天,那场眼泪喷薄不止的缘由,郭麒麟、阎鹤祥和方旭都不约而同地“背靠背”地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郭德纲的认可对郭麒麟来说那么重要吗?
方旭作为年长郭麒麟近两旬的过来人,很理解郭麒麟的这一场释放。
“你爸给你提要求,你费劲巴拉、好不容易地满足他的要求了,他又说你还可以做得更好,他的标杆永远会变,所以你就觉得你一辈子达不到他的要求……确实从孩子的角度会非常难受。”方旭甚至觉得,郭麒麟那天的眼泪是一种“应激反应”。“他爸爸说你演得比我好,孩子是不是真的相信,这都两说,我都觉得他不一定真的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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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到2015年,整整六年时间,几乎每天都在相声舞台上,一年300多场演出,有时候一天要演2场甚至4场。“我实在是演不动了。”郭麒麟就是在那个当口,跟父亲郭德纲提出了“想去干点别的什么”的想法。
“日复一日地说相声让我感到厌烦,任何工作日复一日做我都感到厌烦。”
何以到了“厌烦”的程度?
“差不多吧,嗯,可能(说)厌烦有点过啊,没到厌烦的地步,就是说这东西对我来说有点枯燥,我讨厌这种没有什么新意的生活。”
表演相声的技艺确实在一天天的舞台磨练中得到了进阶,对那样的场子的把控力也越来越强了,这点郭麒麟不否认,“你搁谁搁台上每天演,都会变好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变得再好也超不过郭(德纲)老师,郭老师是这个行业的顶峰,所以就没有意义嘛,你干吗去做一个完成不了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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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5年前后,他“随便编了一个由头”,想“快速离开”,他跟他爸说,想去学电影导演。“当时郭老师的原话是,你干导演,我当然相信你能成,但是你万一没成呢?结果你相声这边也扔下了。我能保证你继续说相声至少不会比现在更次。”
“他可能就是觉得我在相声以外的层面上不会太有出息吧。”现在回想当时父子俩这一场对话,郭麒麟这样理解。但当时,他还是“意气用事”地开始学英语,联络自己在国外的同学咨询申报学校的事宜。父亲则优哉游哉地把他带去了澳洲度假。结果是,他报的托福班只上完了词汇他就弃了,澳洲三个月的“宅男”生活更是让他断了“出走”的念头。
所以,父亲就是用这种方式留住了你,是吗?
“对,彻底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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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驯兽来说,兽也是需要奖励机制的,不管驯你的是老师也好社会也好,都得给俩甜枣,但我当时看不到曙光。”
“容易被人和外界影响,正向良性的影响肯定会有,但也很容易变成庸庸碌碌的人。”——郭麒麟不避讳谈论自己这些本质上的弱点。
这一切也恰恰是阎鹤祥过去十年间一直在“敲打”他的一个点。刚开始和大林合作时,阎鹤祥的抱负很大,“我说大林,我之所以跟你在一块儿合作,是认为你能超过你爸,你就应该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江山代有人才出”。他跟郭麒麟说过很多别人不会对他说的话。
比如“刚跟大林搭伙的时候我说过一句话,大林,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学你爸,只有你不能学你爸”。比如“我说大林你的职业生涯将是全中国说相声(的人)里最痛苦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没有人会在艺术上跟你说实话”。再比如“人,30岁以前看父敬子,30岁后看子敬父,我说大林,别人对你的容忍就是你自我的救赎,如果30岁你再得不到认可的话,30岁往后可能别人就说你是个纨绔子弟,即使你还在努力,这样的例子(过去)比比皆是。”
现在回看这些叮咛,阎鹤祥也承认当中包含了不少自己的抱负或人生感悟,“那么早就说给大林听,对他一定也是压力”。
许多人都对郭麒麟寄予了各种各样的期待,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在为他着想,又有多少是附着了个人的意志呢?阎鹤祥在过去很多时候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大林有时候可能是被压垮了,他所承受的东西是咱们都不知道的……有的人跟他说,少班主你得扛起大旗,又有人说你得走你自己的路……包括我之前给他的这些压力。他表面上可能不太在乎,其实他都看了,他心特别重,他都往心里去了……刚开始他也有争强好胜、唯我独尊的感觉,到后来,他就肯定是会被压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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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郭麒麟,你后悔吗?当时没坚持出国去念书,或者坚持坚持继续说相声?他都觉得现在谈论“悔恨”或者“遗憾”这种话题“没有必要”。
“这辈子我不是活到今天就算了,以后再有这种想法再说呗……这东西跟热爱有关系,你要说你不喜欢它,愣为了一个什么目的说一定要跟谁争口气,太不容易快乐了。”
郭麒麟不是一个在谈话中习惯“顺杆儿爬”的人。
“对,他是有一点逆反的,”阎鹤祥深有所感,“以前他爸希望他说相声,他就说我不说;他爸说不想他说相声,他又偏要说。永远想跟他爸对着干。”
这一点拗劲儿,到了今天也是一样。“你们不是都希望我做一番事业吗?大林他一定会嘴上跟你说,我不这么想,我不想让你开心,我不想让你满意,但他是有(想要做一番事业的)这么一种状态的。”
“反正就还行”
郭麒麟2020年初刚搬了家,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新家,到现在都没工夫一一拆封收拾。
从3月份国内疫情稍有缓和之后,他就一直马不停蹄,拍完了影视剧《赘婿》,还录制了数档真人秀、综艺节目。
三四年前他还对这琳琅满目各种形式的节目感到稍有迟疑,现在就算是“敞开了肚子把之前好多没尝过的东西都尝了一遍,有好吃的,也有不习惯吃的,反正好坏就是今年了……撑不撑的,反正我起码吃过,以后别人问我这东西什么味的时候我能给人讲讲”。
他脑筋、意识的变化速度非常快。
“人当然要变了,怎么能从一而终呢?我的想法,那肯定是变嘛。”
迄今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在镜头和工作前的态度。“演,我的工作和生活中就是充斥着表演。我放不下来,我自己在生活当中都放不下,我怎么可能在镜头前放得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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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想要“造次”一下的时候,就是在面对机场代拍的时候,他会气愤,但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值当。“何必呢?造次完你这回确实很痛快,但终归以后不太好。”
“谨慎”“自我保护意识强”——是方旭对郭麒麟的鲜明印象。两个人排过了一场大戏,但作为导演的方旭依旧清晰地知道,自己和他的男主角之间并没有完全走近。“他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不会对外。”
而且郭麒麟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有什么事如果他觉得不把牢,或者有危险,他就会直接拒绝,不做”。
排练期间有一天正好赶上导演过生日,大家从前一天就开始商量着,铺垫、准备在生日当天给方旭一个惊喜。“其实是惊吓。”两个演员在排练场“打起来了”——当然是假的,演一出戏罢了。当时在场的人几乎都知情,只有两个人蒙在鼓里——一个是导演,另一个就是郭麒麟。方旭记得,场面开始一点点失控的时候,他观察郭麒麟,“他在往后退,因为他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确定,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做什么”。事后真相大白,郭麒麟有点生气,“跟那几个哥儿们埋怨了一通,说你们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不是卖我吗?”
“这个孩子从外表上看,他比较温和,没有什么攻击性,你跟他一块儿,他也不会给你什么压力,”方旭回想与郭麒麟共处的那些时间里的感受,“一桌吃饭,他不会抢着说话,或者要有一种存在感,但也不会疏远,那个度让旁人觉得很舒服。”
阎鹤祥当然了解这样一个“温和”的大林。郭麒麟其实曾经跟他透露过,自己想做周围人的“粘合剂”,“他不希望周围的人尴尬”,他想平衡这些。阎鹤祥当时听了也有点急,“我说你都已经有这么多资源、这么好的状态了,你没必要这样,你把你的内存都耗在这吗呢?”
郭麒麟很少对外发表自己独立的见解,他不是没有,是不愿意。阎鹤祥有时候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特立独行还是和大家伙站在一起。
但郭麒麟的答案是:“我觉得人真没必要给自己立一个什么flag,我一定不干什么,或者专干什么,我赞同什么,或者反对什么,就特别没必要。反正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也别跟社会过不去。比如说我就跟这个公交车司机(过不去),我看他不顺眼,以后他开的公交车我天天就不坐,我愣可绕道我也不坐他的车,我就有骨气,那何必呢?您不得多绕半个钟头吗?”
“已经放弃了”
生活温饱吃穿用度之事他当然已经不愁了,但作为一个艺术的传承和创作者,他没有那种所谓的“大师焦虑”吗?
“我已经放弃了,这都是奢望,已经放弃了……”大家共坐在一个长沙发上,郭麒麟原本一直侧对着我,但是这会儿,他下意识扭过了身子。
“我这东西这么好别人怎么就不认可呢?”——这种想法,郭麒麟觉得在这个时代已经不会再有了,什么怀才不遇,他不信。“很多人都会说,别人(成了)是运气,我比他强多了我就是没赶上这个那个,给我机会我也行,但真给你机会,你真不行。”
而他,放弃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放弃什么了?
“我放弃去有什么大师焦虑了,就我一定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吗?我的东西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好,那怎么可能呢?”
什么时候放弃的?
“您上次见我的时候我不就已经放弃了吗?我很早就放弃了。可能是跟我爸去澳洲那会儿,2015年,那三个月(休)假的时候。”
那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那仨月没事干,天天没事干,我有时候就特爱上网看一些个评论,那会儿还没什么人关注我,对我的负面评价就很多,通常都是觉得我未来没什么发展,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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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鹤祥印象里,郭麒麟很多次被骂的经历都太“委屈”了。甚至有一次,是他爸爸郭德纲和朋友开玩笑过火了被大众诟病,“骂完我师父觉得不过瘾,就转过头来骂大林”。当然,后来对他进入这个行业的种种议论、猜疑,也让他深受纷争,人们的有色眼镜戴上了,再想摘下来,并不是一件易事。“这些都不是他预料之内的,也都不是他当时那个年龄段应该承受的东西。”
郭麒麟现在回看之前五六年跌跌撞撞一路走过来的自己,“我觉得现在比那会儿进步多了,更完整了,更像个人了”。他以前“缺失信心,缺失对自己的认知,过于敏感其他人的看法,总把心搁别人那儿”。
现在,他更愿意“开放自己的内心了”,“从事这个行业你就得打开自己吧,不打开人家看什么呀?”
但对于接下来想往哪里走,想要做什么——这样的问题,他还是三缄其口。
“是这样的,我对我的人生没有规划,对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没有什么印象。目前这个阶段,我没有需要证明的事。”
他至今没有找宣传团队专职服务自己,参加活动之前也不愿意在酒店拍光鲜亮丽的宣传照。以前拍过,后来他“撅”了经纪人好几回,这事就再也不干了。现在遇到有人找他签名,如果拿着的是过去那些“酒店照”,他会直接说“这是经纪人拍的我不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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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图,改稿?为什么要那么多事,您卖的是什么啊?您买一兜薯片,这薯片包装纸太美真好看,您打开一看里头都是蛾子,您吃不吃啊?”
一般艺人的生存阵仗、规则,郭麒麟不屑,但他到底在意什么,旁人又着实难以知晓。
方旭站在稍远一些的距离看他,觉得他有时下年轻人少有的“小佛系”,“没有那么执着,没有说不管不顾我就拼了命非要怎么着,这样活得就不会太纠结,比一天到晚咬牙瞪眼地刨饬的那些人要好过很多”。但他同时也会好奇,这样一个外人看来“命好”的孩子,是否会有自己的迷失。“当外界都告诉你,那是一颗钻石,就掉在你手边,你又不可能把它扔了,才是尴尬。你真要把价值连城的钻石就当一破玻璃扔了吗,别人不觉得你有病吗?……多少人想做什么做不成,但是有的人就是他不想干,结果那些东西都堆在他眼前,世界的滑稽就在这儿。”
阎鹤祥那么了解郭麒麟,他也有一样的忧虑:“他拥有太多,但这些真的都是他想要的吗?”
很多人或许都会对这个一出场就自带了许多重要身份的郭麒麟寄予自己的厚望,那些“厚望”到底多少与他有关,多少是他所想,我们不得而知,但还是一股脑都扔给他了。
话剧《牛天赐》中,主角曾有这样一句自问:“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不知道当时在台上问出这句话的郭麒麟,自己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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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范欣
造型 ANSON CHEN
采访/撰文 吕彦妮
编辑 CHRIS WU
艺人总监 姬畅
化妆/发型 Patrick
制片 关雲
时装助理 Alison
场务 张弛
视频部分
监制 蔡晓莉
导演/摄影指导/剪辑 周梦豪
调色 徐央央
摄影助理 于晔伟 张震 刘语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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