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特专稿 | 回望“9·11”(上)：世贸北塔在我眼前倒塌
再次恐袭？风声鹤唳炭疽病
2001年的美国，不仅发生了震惊世界的“9·11”恐袭事件，还出现了由南至北的炭疽传染灾难。
炭疽病是一种在美国早已绝迹的高致死传染病。“9·11”后美国人惊魂未定，便发生了所谓“生物恐袭”事件。炭疽病首次爆发于2001年10月4日。当天，美国传媒新闻集团（Media News Group）属下的《太阳报》（The Sun）一位63岁的美编罗伯特·史蒂文斯（Robert Stevens）突然被诊断感染了炭疽病，而且是致命的“吸入性”炭疽病，一天后不治身亡。事后查明，第一封炭疽病毒信于9月18日寄出，距“9·11”事件仅一周。
2001年10月5日，63岁的美编史蒂文斯死于信件感染的炭疽病（美联社）
与此同时，他的一位73岁的同事也感染此疾。卫生部的调查人员推断，病毒可能是在“9·11”事件前后通过匿名信件传入该办公大楼的，很可能是统一的恐袭行动。消息一出，全国哗然。各媒体立刻猜测是恐怖分子以生化武器进行的第二波袭击。10月10日，就在美国打响阿富汗反恐战争后第四天，第三例炭疽病例出现。次日，美国国务院通知所有驻外机构准备炭疽病抗生素，并要求全国防备可能遭受的生化武器袭击，人们顿时紧张起来。
国务院官员们的话音未落，位于纽约市的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总部发现了第四例炭疽病感染者。当天，布什政府向国会提交议案，要求增加20亿美元紧急拨款，用于应付生化袭击。副总统切尼当晚声称，近日在美国发现的4起炭疽病例可能是本·拉登及其基地组织所为。
寄给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炭疽信（公有领域）
随后，《纽约时报》大楼、纽约州州长办公室、微软公司总部等多地接连收到含有炭疽病毒的信件。短短半个月里，感染者已有十余人，有老年、壮年，也有出生仅7个月的婴儿。10月14日，美国官方将炭疽病事件定性为恐怖分子发动的新袭击。本已沉浸在“9·11”事件的痛苦和迷茫中的纽约人更加惶恐。来无影去无踪的炭疽病加上联邦调查局的束手无策，令很多人有末日来临的感觉。
这封寄给参议院多数派领袖汤姆·达施勒的信含有炭疽杆菌粉末，导致两名邮政人员死亡（公有领域）
我和许多纽约人一样，从晚间电视节目中看到这些新闻时有些紧张。当时电视画面还报道《纽约时报》大楼一度关闭，穿着防化服的检验人员进进出出，门口还用绳子拦了一大圈，不准过往行人靠近。
2001年10月25日，危险品应急机构在邮局检查邮件（NPR）
美国的911报警台几乎每时每刻都接到发现炭疽病的举报电话。各类媒体都在教导公众谨慎对待信件，要求对可疑的信件“不拆、不闻、不晃、立刻报警”。事实上，炭疽病的传播使很多美国人改用电子邮件，信件数量大大减少。据美国邮政管理局次年1月发布的报告，从2001年9月8日至11月30日，美国较上年同期共减少了28亿封信件。
纽约一些报纸还提到炭疽病菌被恐怖分子从天空播撒的可能性，说专家称，只要有小型飞机携带5公斤炭疽病菌在纽约这样的闹市上空撒下来，至少会有25万人染病，其中10万人将死亡。很多人因此吓得连公共场合都不敢去，唯闭门在家祈祷平安。
深入腹地，采访《华盛顿邮报》总编
炭疽病菌仍在无声无息地蔓延，首都华盛顿特区也未能幸免。10月16日，《华盛顿邮报》发言人透露，该公司一女经理打开一封含有粉状物质的信件，联邦调查局、危险物质处理专家和消防员赶至报社总部，这位女士被送往医院。
10月17日，美国众议院证实29名国会工作人员接触了炭疽病菌并呈阳性反应。10月20日，美国众议院邮件室的邮件打包机中发现炭疽芽胞。21日，华盛顿中心邮局一位职员感染吸入性炭疽病，生命垂危。22日早晨，该邮局另一名员工感染同样类型的炭疽病被送入医院。该邮局2000名员工全部接受炭疽病测试，政府向全国邮政工人派发手套及口罩。邮政局长呼吁民众处理邮件后洗手。
2001年，美国国会大厦前负责消杀清理的防疫人员（c&en）
我当年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往华盛顿采访《华盛顿邮报》总编辑的。10月22日下午，我驱车从纽约前往华盛顿。此前，得知我在这个时候采访美国炭疽病重灾区的新闻单位，几乎所有在美国的亲戚朋友都劝我放弃此行。但我想，能约到《华盛顿邮报》总编辑接受采访很不容易，一旦放弃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
22日上午，我打电话给总编辑伦纳德·小唐尼（Leonard Downie Jr.）的秘书，问原定的访问有无改变，对方说一切照旧。这是一个半月前的约定，中间出现了这么多大事，没想到他们这么守约。我想，在这非常时期，人家这样的大报老总都不害怕接触我这素未谋面的外国佬，我还怕啥？心一横，遂驱车上路。
傍晚，当我驾车驶近华盛顿特区所在的马里兰州时，车上的收音机传来华盛顿一位邮局员工不治身亡的消息。电台全部围绕这一新闻做文章，还播出了该员工去医院前打给911急救台的电话录音。当时该员工十分清醒，怀疑自己得了炭疽病，还详细描述了自己的症状，不像得了重病的样子。不料在如此严密防范下一天不到就一命归西了，此病真是可怕。电台还报道说在白宫周围发现炭疽病可疑物。而《华盛顿邮报》总部距国会、中心邮局、白宫均在5分钟车程以内。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车内的地图已看不清楚。我一个人坐在车内，听着这无休无止的死亡报道，心里还真有些发毛呢。
2001年10月23日，采访《华盛顿邮报》总编辑伦纳德·小唐尼
当晚先住下。第二天来到《华盛顿邮报》办公楼前，见紧挨着大楼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警车，车内有警察，路边也有一位警察。楼前很少有行人走过。我提着一个黑皮包（内有采访器材）进入大楼时，我注意到警察们的眼珠一刻也未离开我身上。我在门厅内通过保安打电话联系上了总编辑唐尼的秘书，这位中年妇女很热情地将我迎上了楼，先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我问她：“炭疽病弄得你们很紧张吧？”她一伸左手，给我看戴着的橡胶手套，苦笑。
炭疽事件发生后，美国联邦调查局（FBI）“亚历山大”。据FBI 2008年公布的数据，其在连续数年时间里调查了全球9000多人，进行67次搜索和6000多次传训，17名FBI官员和10名邮政警察进行专项调查，也没有眉目。
一度怀疑病菌来自位于马里兰州的德特里克堡生物实验室（看着眼熟吧？），因为攻击样品的菌株与该所实验室的菌株相似度很高，且该实验室90年代就曾有过丢失炭疽样本的记录。2008年，联邦调查局将怀疑集中到布鲁斯·艾文斯（Bruce Edwards Ivins）身上，他作为美国高级生物防疫专家曾在德特里克堡工作长达18年。当他得知将被逮捕后于7月27日自杀。
直到今天，炭疽事件还是一个罗生门。
编辑：严偲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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