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朋克娇娃，撕咬你献上的花

原创 Neocha Neoc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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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萨脸乐队

摄影师: 鳄鱼拍不拍

太“朋克”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在中国尤其如此。国内，人们对朋克文化的态度和美学接纳度并不高。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6 英寸长的粉色朋克头和铆钉夹克是难以接受的打扮。中国父母也往往对自己的孩子寄予期待，偏离这些期望就意味着失望。

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朋克乐队在中国仍不屈于现实。以女性朋克为例，即便在地下朋克圈子属于少数派，但她们一直存在。女性的出现，在圈内令人鼓舞，这也表明，朋克文化要想在中国占据立足之地，女性需要在其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在欧美国家，女性一直活跃于朋克文化中：从 The Slits、Blondie 到 The Distillers 和 Bikini Kill，这些女性朋克乐队是朋克乐历史的参与者，更将朋克音乐拔升至新的高度。近看中国的邻国日本，OXZ 等女性乐队早在 1981 年就开始挑战性别刻板印象。相比之下，中国的女子朋克圈子相对较新，但发展相当迅猛。

青岛 DMC 酒吧

北京 School 酒吧

摄影师: 阿谭女士

除了参与幕后工作，更多女性主唱和全女性朋克乐队的崛起也同样重要。她们需要榜样，需要第一批“敢吃螃蟹”的人。

挂在盒子上乐队（Hang on the Box）是中国第一支全女性朋克乐队，成立于 1998 年，当时正值中国对外开放的二十年后。挂在盒子上在当时成为中国女子朋克的先驱，对日后的许多乐队和歌手都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她们向无数中国女性证明，生活没必要循规蹈矩，妳大可以离经叛道、大胆表达自我。她们在国内曾引起轰动，第一次现场的六个月后，乐队就登上了美国的《新闻周刊（Newsweek）》的封面。虽然势头凶猛，但乐队在中国始终缺乏进一步的主流认可，甚至被一些男性主导的乐队排挤。后来乐队签约海外，被招至日本厂牌麾下。

挂在盒子上乐队，1999 年

在西方国家，朋克之后，又衍生出后朋克（post-punk）的概念——中国朋克圈子也出现了类似的发展轨迹。北京的杀不死乐队（SUBS）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朋克乐队，但他们的态度却足够朋克。乐队独特的风格也同样根植于朋克文化的核心。在成立二十年的峥嵘岁月里，SUBS 已成为中国最资深的艺术朋克代表之一，且始终保持独立姿态。

SUBS 乐队主唱抗猫自居“操万物女王”，尖叫、以及撕裂式的表演都是她们的招牌，颇具艺术气息。一直以来，SUBS 都尝试运用不同媒介，探索朋克乐的更多可能：他们于 2014 年发行的全长专辑《yoU aRe yoU》就是一次对新浪潮、后朋克、迷幻和电子音乐的试验。

SUBS 乐队现场表演

摄影师: Laurent Hou

SUBS 乐队主唱抗猫

图片由 SUBS乐队提供

SUBS 乐队现场表演

摄影师: 韩浊一

与 SUBS 艺术气质不同，北京新晋女子朋克乐队披萨脸乐队（Pizzaface）则将街头朋克美学与自身的怪脾气相结合，呈现出极具混乱与耍宝的气质。乐队由主唱小航、鼓手阿泽、吉他手峰子和贝斯于 2018 年创立，在延续朋克的张狂节奏之余，又融入令人耳前一亮的律动，交错出声动刺耳的聆听体验。“我从小就想方设法来对抗自己脑海中的既定逻辑，”小航说道，她指出自己深受 The Clash、Rancid 和 Brody Dalle 等乐队的影响，“就披萨脸乐队的演出而言，我们更像是动画片儿的朋克配乐。”

披萨脸乐队拥有多种“口味”，他们的演出是毫无滤镜的本色演出。每次乐队演出时，舞台就变成她们主宰的世界——从狼吞虎咽式的尖叫，到暗流涌动的中速（mid-tempo）转折，他们以自己的演出证明，出人意料仍然是朋克音乐最大的魅力之一。在她们的一场演出中，女主唱小航爬上音响，把一位观众送给她的玫瑰花当场嚼碎并吞掉。

披萨脸乐队

摄影师: 鳄鱼拍不拍

除了音乐，朋克时尚在中国仍算小众，无论男女。虽然年轻一代更乐于追求大胆、特立独行的着装打扮，但在很大程度上，中国社会整体上仍然偏保守，朋克时尚的醒目风格仍难免引来路人的侧目。挂在盒子上在中国开创了女性朋克乐队先河，但她们的着装打扮其实还算比较低调。

人形玩偶乐队

摄影师: Kbbbbb-

人形玩偶乐队

摄影师: Kbbbbb-

人形玩偶乐队

摄影师: Kbbbbb-

人形玩偶乐队

摄影师: Kbbbbb-

不在乎旁人眼光，青岛的人形玩偶乐队（Dummy Toys）则淋漓尽致地诠释了朋克美学：鸡冠头、皮靴、铆钉和皮肤穿孔，她们与主流背道而弛，让一切仿佛回到了 70 年代，那个朋克刚刚起步的年代。她们拥有朋克态度，敢于与那些看不惯的人对峙。当挂在盒子上在中国最火的时候，还是十几岁的 Dummy Toys 成员就受到了来自她们的很多影响。乐队还表示，国内有很多乐队对她们影响很大，比如中国硬核、街头朋克领衔之辈，过失（Demerit）乐队。

人形玩偶乐队在 2020 年发行了《Not A Puppet》专辑，其中的歌曲《Street Punk Girls》讲述了她们对于着装的看法、以及对摆脱平凡、同质化生活的渴望。这首歌曲的 MV 讲述了一个女孩挣脱沉闷生活的故事——她从格子间回到卧室，烫起朋克头，换上马丁靴，踩上滑板冲向 Dummy Toys 的音乐现场。

专辑同名主打歌《Not a Puppet》进一步强调了她们独辟蹊径的理念。此前，很多乐队都曾借用提线木偶概念，最著名的莫过于激流金属班霸 Metallica 的传奇唱片《Master of Puppets》。吉他手小鸟说：“从小到大，我们接受的教育和普世观会给予我们很多所谓的规范，有好有不好，有很多感觉都是要把我们统一化，但我们不想成为别人希望的样子，还是想要做自己，我们觉得每一个生命都应该闪闪发光，有自己的颜色。”

当被问到是否曾经因为自己的打扮遇到麻烦时，小鸟说：“我听过有人说我们的打扮有点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也不想逼迫他们接受我们，我们也不会因为他们改变自己。”

乐队成员欢子说：“我们觉得青岛的音乐氛围比前些年好一些了，不止是朋克音乐，大家愿意来现场看演出，但大部分人不一定有固定的音乐风格上的喜好，这也没什么，一起玩挺好。”

在 Dummy Toys 的演出过程中，你经常可以在后台看到一帮小孩，他们其实都是乐队成员的孩子。对此，成员们都表示欣慰，但她们并不期望孩子也变得和自己一样。小鸟说：“孩子喜欢什么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会不会进入朋克世界无所谓。我们其实觉得小孩都天生叛逆，他们大多都不会和父母喜欢一样的东西吧。”

除此之外，乐队成员也不喜欢人们以性别来定义她们。她们只想继续做好自己的朋克，而不想把注意力放在性别上面。披萨脸乐队的小航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她说：“我更喜欢关注音乐所传达的个性和乐趣，希望能鼓励听众重新审视自己的一些想法。”

人形玩偶乐队

摄影师: Elsa Bouillot

人形玩偶乐队

摄影师: Elsa Bouillot

从挂在盒子上到 Dummy Toys，朋克界开始涌现更多的女性身影。和其他音乐流派一样，朋克也一直在不断演变，历史上没有一支乐队是朋克的最终形式。受到过去 20 年的中国朋克乐先锋们的影响，新一代朋克女孩更是人才辈出，你会看到自居“卡哇伊硬核”(kawaiicore)、活泼又带点自嘲的小王乐队、以及曲风原始直接、英姿飒爽，常年混迹于北京著名地下摇滚酒吧 School（学校酒吧）的 Free Sex Shop 乐队。

除了朋克文化外，很多其他音乐流派也成为了中国当代和未来一代女性艺术家的阵地。相比以往，摇滚和金属音乐中的女性占比越来越大。在如今的中国，女性可以自由、公开地创作多种艺术形式，不用担心其他人的评判，就和当初挂在盒子上横空出世时一样引人注目。

时代的态度不断变化。同样的事物，在十年前是大胆夸张，十年后或许就变成司空见惯的常态。正如挂在盒子上乐队主唱吉娅所说：“朋克，不仅仅是音乐的形式，更是一种追求真理的精神，不妥协不随从世俗，勇于承担风险可以享受孤独，抛弃朋克和摇滚乐本身就很朋克。” 时间会让我们见证，在这些乐队的启发下，新一代女性音乐人会如何拿起手中的乐器，将争议与世俗化作波动的琴弦，在天空划出多彩的光束。

供稿人: Ryan Dyer

英译中: Olivia 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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