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xels: Pixabay/ABC Life:Juliette Steen)
如今,澳大利亚的白人们已经培养出了能够欣赏外国美食的品味,但事实是——他们还是在一种充斥着排外情绪的社会政治氛围中品尝东方咕噜肉的。
从我自身的经历来看,我作为一个第三代意大利裔移民,可以比较肯定地说,在我母亲小的时候,那个年代的人们对意大利食物的厌恶感是存在的,并且那正是他们对意大利人的歧视感中的一部分。
每到午餐时分,同学之间会互相分享一些自己带来的午餐,而这时我母亲常常能感受到小伙伴们对她餐盒中的牛仔火腿卷三明治的厌恶之清——这其实就是对她这个“南欧蛮子”的拒绝,一种延伸的情感。 再后来,在我大概十八九岁时,我记得我曾试图让我妈相信,作为一个意大利裔,我其实不太可能在法学院里遭遇任何种族歧视。
“现在每个人都喝上了卡布奇诺咖啡,妈妈,大家都不会歧视我的。”但她无法完全信服我说的话。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对食物及人们看待多元文化的态度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度研究。换句话说,我想知道,人们通过享用由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所烹调的美食,以这种方式与该文化进行互动,这能否让双方更好地学会彼此尊重呢?享用来自其他文化的美食,到底是否能让我们更包容,更接纳多元主义,同时减少种族歧视?
由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发起的一项全国调查Australia Talks提供了一些关于人们如何看待种族主义和多元文化主义的统计数据。其中几个问题的调查结果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个是,几乎所有的澳大利亚人都曾与来自其他种族、民族(87%)或不同文化背景(85%)的人们至少有过短暂交往。
第二个是,77%的澳大利亚人认为澳大利亚仍然广泛存在着种族主义,而75%认为种族主义是澳大利亚普遍存在的问题。
这些统计数据的鲜明对比使我(再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相互交流,促进彼此了解,这是否真的就能否改变白人对其的种族的歧视态度呢。
我们是愿意这样认为的,而且也有大量的书籍和电影是由此观点而生,比如《再生缘》(A Patch of Blue)和《弱点》(The Blind Side)。
‘如今我们这一国际化多样化的饮食文化,可能掩盖了某些历史事实’
我曾经好几次与澳大利亚人们围绕移民和多元文化主义进行焦点小组讨论。每当我问到,移民给这个国家做出了什么贡献时,他们马上就会谈起食物。
“假如没有移民,我们可能到现在都还只会吃水煮蔬菜和羊肉吧。” “而事实是,如今我们能在餐厅里享用到各式各样的美食。”
多元文化和移民都到来,极大地丰富了澳大利亚人的饮食文化——这早已是陈腔滥调了。给大家大致梳理一下:直到20世纪70年代,澳大利亚人的餐桌上都还只有“蛋糕和牛排”(此处引用的是小说家Patrick White的话)。
随着那些拥有优秀饮食文化的移民们(意大利人、希腊人、黎巴嫩人、中国人、越南人等等)一波又一波的涌入和定居;以及联邦政府对多元文化政策的提倡;种类繁多的美食开始渐渐进入到广大的澳大利亚社区。
经历了几十年一成不变的饮食,安格鲁裔的澳大利亚人们终于吃腻了传统牧羊人馅饼(派)和炭烤羊排,张开双臂(嘴)迎接和拥抱了意面、鹰嘴豆泥、粤式早茶,叻沙和绿咖喱鸡肉。
澳大利亚人们对来自其他不同文化的美食的喜爱,反映出了它们对民族多样性和移民群体的日益接受。确实,移民带来的美味佳肴软化了澳大利亚白人们对移民的态度,令他们更加接受多元文化主义所带来的更广泛的社会变革。
我们难以否认的是,澳大利亚的饮食文化受到了许多其他饮食传统及文化的影响,也因此得到了改善。比方说,在某些居民区,我们很容易就能品尝到主理不同菜式的餐厅,不同的外卖,从摩洛哥美食到日料,再从南意大利菜到墨西哥菜肴,应有尽有,多么神。
同样,在当地大多数超市里我们都能很方便地买到咖喱酱、米纸、希腊白软干酪和回锅豆泥,这真的很赞。但是,我们饮食文化上是体现出了兼容并包精神,然而这一系列的正面故事可能掩盖了一些重要的历史事实。比如,在澳大利亚一些市郊或市镇中心经营咖啡馆的那些华裔和希腊裔居民们曾经历的那些种族歧视。
这些澳大利亚“新居民”们常常会改变其传统菜肴的口味,以迎合澳大利亚白人的口味,甚至有时候仿佛刻意避开似的,完全不提供任何与他们传统菜肴相似的食物。
品尝不同文化的美食,这并不能停止歧视
澳大利亚白人们可能已经能够欣赏和享用中餐,但是整个社会的排外情绪和政治环境依旧高涨。这样看来,他们也不过是在一种继续推崇种族注意的政策和社会环境下,继续享用咕噜肉罢了。
一位叫做Ghassan Hage的人类学教授撰写了很多有关文章,通过食物和饮食去探讨移民与非移民之间的交流互动。
那么,在70年代之前,澳大利亚人吃的东西真的像一些人认为的那样一成不变且难以下咽吗?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Hage教授看来,这些关于澳大利亚饮食文化的叙述是构建在权力不平衡的前提下的。
其焦点几乎完全是从食客们的角度出发的——由于多元文化的到来,大家得以享用到如何丰富多样的美食上。
然而这些多元文化菜肴背后的主厨呢?他们的故事鲜少被人们提及,更不用说厨房帮工以及食材的生产者们了。
是的,澳大利亚人们可能经常会与来自不同文化不同种族背景的人们打交道。我们可能会津津有味地享用来自不同文化的美食。这些都是好事,证明了我们对多元文化的重视,证明我们并不想生活在单一文化中。但种族主义和歧视问题依然广泛存在,而这可不是简单地跟住在你家对面的僧伽罗人一起去吃泰国菜就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