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1日至23日
北京当代芭蕾舞团作品舞剧《野草》
即将在第八届乌镇戏剧节上演
今天,适逢鲁迅先生诞辰140周年
让我们用这样一篇文章为先生献上生日祝福
也希望以此表达更多《野草》背后的思考
我自爱我的野草
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
文|韩江
写于2013年1月10日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鲁迅《野草》题辞
鲁迅自己说“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见过张勋复辟,看来看去,觉得怀疑起来,于是失望颓唐得很了。不过我又怀疑自己的失望,因为我所见过的人们是有限的。这个想头,给我提笔的力量,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所以是一种反抗绝望的一种追求。”
创作舞蹈《野草》之前有近三年时间在构思《彷徨》,“彷徨”的十一个短篇内容极其丰厚、翔实,2009年,望之却步,舞团创作了《霾》,取现下彷徨之状,以空气现象阐释先生“彷徨”之感于万一。
2011年秋,《霾》赴美巡演,在纽约与华盛顿获得成功,纽约布鲁克林音乐学院“下一波”(Next Wave)艺术节再次邀约新作,王媛媛与我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一直未完的《彷徨》,然其命题叙事之宏大和深刻,着实难以使舞蹈之舞台意象窥其一斑;逐转读鲁迅先生同期作品《野草》,叹其美妙深刻的象征意味和契合当下创作之索求,当即确定创作舞蹈《野草》,因之前大量文本和案头的工作,使得创作“野草”与构思“彷徨”有着大量的精神默契。文案报给艺术节,总监立刻拍板确定2014年再度赴美,亦是“下一波”艺术节绝少以文案方式确定的演出。可以说舞蹈《野草》是《彷徨》之二。
《野草》的二十三篇散文,以各种象征主义手段集合了鲁迅先生一生的哲学和思考,以及他的希望和绝望,海量的信息充斥在每个文字里面,同时又创造了独有的文字画面和气息。我们要将其转换成舞蹈,不得已必以平行空间创作,也就是说在借鉴先生之文意与象征手法之下,创作另一个不与“野草”交错的观感,借先生文字之力,作当下之形。
《野草》中,象征的人与物庞杂而精炼,气质独特、绝美,《秋夜》中两个梦和小红花、枣树,《死火》中火与冰以及冰川、红彗星、大石车,《墓碣文》中死尸、坟墓、墓碣,《狗的驳诘》的骂人的狗,《影的告别》中的黑影,《雪》中坚硬的、孤独的雪,死掉的雨,《蜡叶》中枫叶的丰富的颜色,绯红、青、浅绛的斑斓,以及众多似人似魔的老翁、魔鬼、耶稣、老妇、男女与“我”等等。如此庞杂丰富的形象绝无可能以通常的改编方式呈现,因此我们截取了舞蹈舞台能够呈现的意象,将其充分凝练成舞台所能的意象。
舞蹈《野草》的文本最终归纳到三个篇章,《死火》、《影的告别》和《极地之舞》。
王媛媛“死火”的舞蹈意象借取了冰川的画面,以飞舞的白色蜡叶(舞台不可能以太过于细节的颜色呈现,意将斑斓的枫叶凝结成白色,从而再度以死亡或无生命质感的叶子契合命题)改变地面,男主角则以绛红色的服装暗示死的火,群舞以肉色服装贴近身体以表生命之固态,舞台上的风与烟的介入,表达自然现象之生命与无生命的质感。
《死火》
整个乐章以一台钢琴伴奏,苏聪先生为“死火”创作的音乐以钢琴独奏呈现,无人气的将死的死火,在孤独冷漠的钢琴独奏下起舞,气若游丝,却铿锵,却无望,了无生气,不食人烟。苏聪先生的音乐完全切入死火的意象,冰川间游走的灵魂,无我或旁,无奈何。
王媛媛的编排的舞蹈直指这种内质,漠然、冷静、通透,死亡的抉择间没有疯狂、绝望,没有造作的呻吟,沉沉地面对冰川与孤月,生命的气息在舞起的白叶间,因繁就简。
“影的告别”则比其它两个乐章更偏重舞蹈因子,以现代芭蕾呈现,由外籍内,肢体的外在控制、节奏、重复的单一性,指向内因。芭蕾的规范性动作被解构,放大,王媛媛在此乐章编舞中摒弃了动作的连续性,肢解了古典芭蕾的规定动作,重新组合成极具爆发力的碎片似的肢体动作。
极简的空旷的舞台,边幕卷起,底幕打开,只留窄窄的白色地面,人的渺小与单薄毕现,而电子音乐的机械性并不忌讳简单重复的动作,自我无意识感在虚无中蔓延;舞台装置也昭示着机械式的单一性,吊杆裸挂着八支灯,一只异型铁圈以惯力转动,没过多久,惯力消失,停止,均以无意识创造外在视觉,平行于舞蹈的音乐不断重复,抵达内心,看到什么,读懂什么,就好似鲁迅先生所写“我不过一个影,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影的告别》
文字的辩证关系冰冷冷,影与“我”的关系亦是,苍白虚无之间,玄机自在,然此篇中又以此类自我关系的质疑,涵盖了许多其它短篇隐藏的思辨,这条关系线,自始至终横贯先生的文句,甚至是“野草”集的全篇。
在最重要的第三乐章,王媛媛的思路急转直下,令“极地之舞”收缩了视点,综合了先生三个短篇之意,“复仇”、“复仇二”和“雪”,同时又将剧目“野草”之意在视觉上点出,舞台由一块方形的枯色草皮铺成,一根草绳从天而降,方形意指规矩,扯不完的草绳则暗指风筝的线,这是一个明示的组合,地面假借“野草”做装饰,文中字句借耶稣痛楚的悲悯与诅咒,让血腥与血污唤醒灵魂,并对肉体“复仇”。
《极地之舞》
我们不能够从先生所暗示的视觉出发,因此在舞蹈上借取了极为普遍的表达,将肢体展现缩小到“规矩”、“禁言”、“模仿”、“反抗”等的简单表达,利用节奏与空间的反复暗示,有一种大而晦涩的力量存在,外力不断作用的表现,还在于大提琴和小提琴渐渐因反复、叠加而增加的力量,王鹏先生的作曲强调一种外力致使内心的强大的无奈感,人的意识在有意识的编排中渐渐失去作为人的力量,从而达到无力感。
这一切都借助于鲁迅先生“野草”中的文本意象,而独立于先生所描摹象征的意象,舞台表现手段又平行在他所创造的三度空间之外,象征性的文字表述延展出来的画面空间,被再度创作到抽象有力的舞蹈境地,此境,独立于文本之外的画面空间,作品被赋予新的生命,用舞蹈和音乐的画面让“野草”在八十分钟的时间中流逝,成就了一个有新生命的作品。
王媛媛带领的舞团六年来所作作品,皆以其作品的现实性和时下性取胜,这是真诚的不二法门,再如何高雅,如何宏大,如何阳春白雪,均不如表达你自身的痛楚来的真实、痛快。
以当代之世界艺术,是一个包容万象的共同体,用现下共同的语言讲述不同的故事;舞蹈,肢体,只是一个载体,在舞团近年形成的美学观念中,舞台视觉、音乐均以独立美学和社会体验作为指导,与舞蹈语汇共同完成其独立的世界观和批判性。
而今,面临东西方不同观众,舞团作品的现实意义皆被观众接受,在同一个平面的世界上,只有“人”的精神本身才是打动观众的唯一之法,社会、生存、环境、爱、残忍、孤独、自由、呐喊之种种,才是全人类的话语。
这不是一个以自我膨胀的民族主义的世界,这是一个“人”的世界。
乌镇戏剧节《野草》演出票现已售罄
当芭巡演正在进行时
更多精彩重逢,让我们共同期待
10月12日舞剧《白蛇·人间启示录》江西艺术中心
10月13日舞剧《曼洛丽塔+安魂曲》 江西艺术中心
10月15日舞剧《曼洛丽塔+安魂曲》 萍乡市安源大剧院
10月17日舞剧《曼洛丽塔+安魂曲》抚州汤显祖大剧院
10月19日舞剧《曼洛丽塔+安魂曲》 鹰潭市文化艺术中心
10月21日-23日新版舞剧《野草》乌镇水剧场(第八届乌镇戏剧节)
10月26日舞剧《白蛇·人间启示录》苏州湾大剧院
11月3日舞剧《曼洛丽塔+安魂曲》义乌文化广场剧院
11月5日-6日舞剧《白蛇·人间启示录》上海国际舞蹈中心
11月18日-19日舞剧《白蛇·人间启示录》四川歌舞大剧院
12月3日-4日舞剧《白蛇·人间启示录》厦门闽南大戏院
12月24日-25日舞剧《白蛇·人间启示录》杭州大剧院
12月27日-28日舞剧《白蛇·人间启示录》德清大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