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看李焕英，下半年看季佩珍
在观看[关于我妈的一切]之前，阿看就准备好了纸巾。
毕竟有母爱关键词的电影，
怎么可能没有泪点。
不过，阿看还是大意了，
纸巾拿少了。
近年在催泪上用力最猛的剧情片
1
2021年春节档，一部[你好，李焕英]，
就曾经让不少观众沦陷，
那部电影还有喜剧对冲，
大泪点隐于反转之中。
[关于我妈的一切]则不然，
直接拼刺刀，刀刀扎心。
这一刀，扎在父母辈那的，
是她/他们逝去的年华。
这一刀，扎在北漂青年那的，
是奔赴自由中的彷徨无力。
这一刀，母女间的，
是理想与忍受的张力。
这一刀，扎在夫妻间的，
是旧日时光的错过难挽。
每个人，都能在片中找到熟悉的情绪，
都在踩中各自的泪点，
将这种种积郁难释，
借由“我妈的一切”，宣泄而出。
走进影院，目睹一种缺憾。
走出影院，希冀那份团圆。
2
电影，始于一家人，
妈妈、爸爸、奶奶，
妈妈，勤于家务，精于庖厨；
爸爸，讷于言词，安于厅堂；
奶奶，举止癫狂，性如孩童。
一个母亲，两个“孩子”，
好眼熟的中国式家庭。
还有一个孩子，
像放飞的白气球，
漂在北京。
一个为母亲为运转中心的中国式家庭
电话催睡，电话催醒，
手机之于远方的孩子，
就是母亲的如来手掌，
逃不出去。
这就是我妈的一切了？
原来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
蹲过班房，好毒好赌，
妈妈还得栓住这不省心的舅舅。
季佩珍女士，是这个宇宙的中心，
也全靠她发光发热，维系着一大家子的生活轨道。
舞台已经搭好，只等一次坍塌。
于是，绝症来了。
电影的催泪术，从那一刻开始，
如花园中的分岔小径，各有洞天。
围绕绝症，影片设计各种桥段，相互照应
在母女之间，如浪潮奔涌，
一浪胜似一浪。
在夫妻之间，如平地惊雷，
一声震过一声。
3
季佩珍与李小美的母女情，是影片的主线。
欲使崩之，必先烦之。
电话声声，烦，
语音绵绵，烦，
谬赞阵阵，烦，
关怀屡屡，烦，
窥探隐私，烦，
自作主张，烦，
摸刘海，烦；送蒜酱，烦……
李小美像所有离开母亲的孩子一样，
母亲所为，百般皆烦。
曾经的保护，都成了控制，
曾经的完美，都成了不堪，
曾经的甜腻，都成了油腻。
李小美到酒店见有妇之夫的男友，
季佩珍尾随而至，
这是烦的顶点，也是爱的拐点。
由烦生惊，由惊生念，由念生思，由思生爱。
不仅老戏骨，年轻如张婧仪也是连番哭戏考验
如果影片前半段对于观众，是心有戚戚，
那么从季佩珍昏倒开始，便是心有凄凄。
绝症一出，考验就是催泪文章。
[关于我妈的一切]的妙处，
是将头发运用到极致。
上学的时候，我们都读过一篇小说，
叫《麦琪的礼物》。
麦琪为了钱，卖掉了自己的头发。
电影中的李小美，也卖掉了自己的头发，
为了给季佩珍做一顶假发。
稍前，母女二人，明镜悲落发，
单论这一幕的泪点，重在疾病制造的苦痛，
只有一层。
有了剃发、做发的承接，两厢回味，
此处的泪点，便多了几层新意。
如苦痛之外的“孝”。
古人有云：“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
将头发“反哺”母亲的一幕，
让陈旧的孝道，有了新的注解。
如苦痛之外的“笑”。
化疗脱发的桥段，屡见不鲜，
苦情随着发量而浓郁，
这一顶女儿的假发，
却在那一刻，扭转了情绪，
在季佩珍生命的余光中，
一种愉悦，因这三千青丝而生。
母女之间，也直到此刻，
之前的烦腻之情，终得和解。
和解的笑容往往需要无数次的泪水才能实现
泪是一个时刻，
催是一个过程。
[关于我妈的一切]，有前有后，有因有果，
催泪这个技术活，干得漂亮。
4
夫妻之爱，是影片的副线。
影片中的母女，是一根绳的两头，长期较劲，
影片中的夫妻，也是一根绳的两头，却是长久扶持。
徐帆饰演的季佩珍，
一开始就高功率输出，浑身是戏。
与之相应，许亚军的李文舫，
处处内敛，状若事外。
前者令人惊呼，我妈就这样，
没有她不管的事。
后者令人浅笑，我爸就这样，
家里有他没他都一样。
这种反差，既是剧本对应的现实，也是演员彰显的演技。
如此，才成就了父母辈的浪漫。
在刚刚得知妻子得病时，
季佩珍穿过路口买柿子，上演了一出朱自清的“背影”，
此处移情转绪，就成了李文舫眼中，
此情常回忆，倩影照归程。
在季佩珍的落发与假发之间有一幕，
父女二人到假发店，
李小美问李文舫，妈妈的头发什么样，
闷葫芦爸爸念叨起飞扬的长发，
可知于他心中，
此情终未忘，青丝系当年。
结尾之时，老歌响起，漫舞潮边，
李文舫答问季佩珍的何时会想起：
出门的时候，晚上回来开灯的时候，
吃到好吃饭的时候，生病孤独的时候……
时候很多，时日已短，平实情话叠出，
才知道季佩珍所谓当年可浪漫了，所言非虚。
李文舫的浪漫只有季佩珍懂
至于男儿有泪，则越是闷，越是烈。
李文舫的哭戏不多，二三而已，
甚至未必有泪，目红即止。
但看见李文舫目睹手术台上被剖开的妻子的镜头，
很难不动容。
或许，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可盐可甜”吧。
5
电影开始时，天空飘来一支白气球，
阿看一度以为，
它只是对女儿思念的象征。
随着尾声临近，如白气球的种种碎片，
比如课堂上的南极洲板块，
病房里金图企鹅的纪录片，
才拼合成影片的一条隐藏主题，
也为这出催泪大戏，
注入了新时代的意识。
季佩珍当年可以有另一条路，
一条成为南极科考队成员的路。
白气球，是一种气象信息收集工具，
也是她曾经梦想的象征。
但是，她在机会来临时怀孕，
中断了这种可能。
这极具抓马色彩的桥段，
在一代人身上，反而无比真实，
那是另一种时代意志，
这种意志，通过数代父母的付出，
才从一种命运，变成了一种选择。
这就像我们回顾战争先烈的命运，
并不是为了重复那种命运，
而是理解曾经的路，未来的路，
如何连接在一起，
以看见更多不同的风景。
上一代的选择改变了下一代的命运，但前路依旧漫漫
影片在最后，跳出了母女之爱的旋涡，
也升华了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的观念，
变成了志向趣味，萌于父母，而今继之的行动。
更让传统上始于感动，终于回忆的催泪大戏，
不是回溯，而是向前，
母爱，不只存于照片、蒜酱、柿子、马家沟的芹菜，
也存在于航船、冰原、金图企鹅，以及飞向未来的气球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