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报网讯】“taikonaut”这个专属于中国航天员的汉源借词今年有点火,它让更多人开始关注语言学中“借词”的意义,以及中国表达方式对西方的影响。北京外国语大学外国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姚小平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采访时表示,随着中国改革开放,西方媒体和西方民众使用的中文借词类别不再只是生活词汇。语言交流背后的概念和认识才是最重要的。

东西方语言在文化交融中彼此借鉴,通过音译或意译使用来自彼此的词汇和概念,这就是语言学中的借词(外来词)。“taikonaut”就是一个典型的汉源借词。它由中文“太空”的拼音音译和代表宇航员的英语后缀合成。1998年,马来西亚华人赵里昱认为中国宇航员应有专属词汇,在论坛中首次创造该词。今年6月,欧洲航天局向中国神舟十二号发出的“贺电”中也予使用,使这一“中西合璧”的名词再成热词。

中国将于10月16日零时23分发射神舟十三号载人飞船,3名航天员将首次在轨驻留6个月。(图片来源:中新社)

事实上,汉源借词出现得很早。据姚小平介绍,公元880年左右,英语中出现“silk(丝绸)”这个词,被认为可能是英语中最早的汉源词。但最早在古希腊就有“seres”,意为丝绸,当时的贵族以穿丝绸为时尚。据推测,这个词2000多年前出现在西方,经过古希腊、古罗马,从拉丁语进入英语。

姚小平指出,研究借词时,更应关注的不是词语层面,而是中西方在概念方面的互鉴和构建。中国很多体制、概念被西方借鉴,但从借词上看不出来,因为西方是将概念化用为自己的词汇。“十七、十八世纪的西洋汉语词典中会出现‘进士’‘举人’‘秀才’这样的词汇,甚至直接音译。但后来他们在自己的文化中逐渐将三进制以博士、硕士、学士来对应,音译词只是一种临时借用。”

那么,借词“借”的究竟是什么?姚小平续指,19世纪,西洋科学的术语和概念大规模传入中国。中文中找不到合适的表达,便出现了很多借音词。与属借用型语言的日语不同,中文则更倾向于借用概念,然后把其改造得像是自有词汇。比如“水门汀(英语cement的音译词)”这样的词汇,虽然在方言词典中仍然存在,但渐渐被“水泥”所取代。

另一方面,中国的表达方式也影响着西方。姚小平举例说:“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见’,现在已在英语中运用得很自然,也收录在词典里。”

而早期中国移民和留学生则将生活词汇带到海外。姚小平提到,随着中餐馆的出现,“西方人吃的中国菜比较多,因为没有西方词语指代菜式,他们就跟着中国人叫,甚至包括炒菜的锅叫‘wok’(锅的音译),这种词汇他们借用了不少。”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西方媒体和西方民众使用的中文借词类别不再只是生活词汇,为了能够理解中国特色经济概念,“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family contract responsibility system)”“铁饭碗(ironricebowl)”等富有中国特色的词汇成为英语中的固定搭配。

姚小平将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称为语言学上的“买方市场走强”——中国对海外影响越来越大,很多概念传至西方,“跟中国人做生意或交往的人,选择借用中国词,意味着潜意识中选择了这类信息传播的对象,即读这些文章、听这些人说话的人是‘我们圈子’的人。现在这样的圈子越来越大。”

汉语拼音也是现代汉源借词数量增加的推手。比如曾出现在《华尔街日报》的“Chinese Dama(中国大妈)”,BBC专题节目的“Tuhao(土豪)”等,都属于通过拼音直接音译的借词。

此外,姚小平提到,现在很多国家和地区都有自己的中文注音系统。例如《百家姓》第一位的“赵”,大陆拼为“Zhao”,台湾注音为“Chao”,香港拼为“Chiu”,新加坡拼为“Chow”,澳门和马来西亚华人的惯用拼法也各有不同。

“一种语言应该允许存在差异,如果语言使用基数特别大,像中文有十几亿用户,就一定会出现大量变体。”姚小平说,从生物学理论上讲,一个物种变异越多,越有益于自身的改进,存活的可能性也越高。

中文该怎样走向世界,这是学术界一度热议的话题。在姚小平看来,语言的消亡和上升都是很自然的。现在中文的圈子越来越大,但要成为世界性语言可能仍需时间。同样,语言和词汇的借用也有规律可循,儒家和中国古代科学经典典籍被翻译至西方,产生很大影响,但西方语言一般不会直接借用词汇,而是创造出自己的词汇表达中国的概念。

姚小平强调,语言交流背后的概念和认识才是最重要的。通过这样的交流,中西方在科技上的共同进步,对文化的了解互鉴,才是比语言中词汇的借用重要得多的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