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清楚碗碟、笔墨、山川、河流,明明天底下每一件物事都有称呼,都可以被丈量,可以说清,可以描述,可以被记叙,可“爱”,“爱!”……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每个人都在期待一份真挚的爱情,可问及什么样的爱情才算纯粹,很难有人给出确切的答案。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总会试图在文艺作品中寻找答案。音乐剧《浮生六记》便试图通过清代文人沈复与其妻子芸娘的故事原型,进行现代化的解构之后,对爱情作出一个既梦幻理想、又现实通透的诠释。本剧借沈复在芸娘去世后无数次的长梦与追忆,再现了沈复和芸娘两人从年少倾心、相濡以沫直至生死离别的爱情故事。
尘世间芸芸众生,大概没几个人能真正堪破情感,总有经历过那些在爱与不爱间的痴缠、纠结,“我爱他、他爱她”的例子不胜枚举。如剧中芸娘所说“我们都是偶然来到这世间活着的,我们居然还能遇见,遇见了还能相爱。这平平常常的恩爱,已经比中状元难多了。”曾经有过一个数据统计,地球上有70多亿人,两个人遇见的概率是0.00487,而遇见了还能彼此相爱的概率,显然更低。在该剧演后谈的时候,有一位女性观众起身说,今天她鼓起勇气邀请自己暗恋的男生一起来看这部剧,然而看完剧,这个男生就独自走了,可是在那一刻,女生释怀了,因为通过这部剧,她懂得了“爱没有用,多少爱都没有用,相爱才有用。”在沈复与芸娘动人的故事里,在天人们天籁般的歌声中,那些曾经的付出,都可以被理解、被释怀。每一个愿意付出爱的美好灵魂,能拥有相爱的希冀与期盼,因为,他/她们都值得。
不少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时时都在被父母挑剔或嫌弃,永远都有一个敌人叫做“别人家的孩子”,你不如“别人家的孩子”听话、成绩没人家好,赚的钱没人家多……一如剧中沈复对父母说的“父亲要我有功名才肯认我这个儿子,母亲要我听话才不让她失望“,可真正的爱,需要这么多的先决条件吗?沈复不受家人待见、连婚礼都要跟大姐一起办,一生都没考取什么功名,甚至落魄到要去街边卖画;可是芸娘依然爱他,两人穷游,也很是快乐。如本剧的主题曲之一《不爱才是真的贫穷》中歌词所言:“要知道,发自内心的爱,不求回报;我给予,不问自己有多少。”发自内心地去爱,只给予而不求任何回报;在这世间,若有人能如此坚定而执着地相爱,确是万中无一的运气;若没有遇见爱,不懂爱,就像是盲人,“一辈子没见过雪”,也实在是相当遗憾的。
“语言那么好用,语言那么无用,我写了整整一本书,既挽不回你,也无法让我走出这悲伤。”——前有苏东坡“十年生死两茫茫”,后有沈三白《浮生六记》念亡妻,古人们用文字作品记录爱,今人则通过更丰富的各种改编形式表达爱。音乐剧《浮生六记》在导演的设计下,从剧本结构、舞美到音乐、词曲,都试图去以一种崭新的方式,重新架构沈复与芸娘的故事。值得一提的是中西融合的舞美与音乐,舞美上,以东方意象中的“天圆“为核心,结合西方几何的抽象概念,整个舞台铺满了白沙,以之代水,以船之形喻“床”,虽整场戏一景到底,但写意的设计,带给观众无限的假定性。音乐方面的用心雕琢更为亮眼,采用传统中国式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为核心动机,现场的乐器编制则以钢琴、黑管、提琴、竖琴为主要乐器演奏,令全场观众直呼“这是来听了一场无与伦比的室内音乐会啊!”在演后谈当中,也有一些观众向导演提问,问及了最后段落中三位天人跟着沈复慢慢边走边絮絮念的独白,天人们作为沈复的分身,与他一起,诉说着失去所爱的痛苦、在流水般的生命中,情感如此虚无、而又巨大。当她们走下台,在人群中含泪问着:“你有爱的人吗?他好吗?他在哪里?“的时候,鼻酸是抑制不住的。 爱,是最容易理解,却又最难得到的,音乐剧《浮生六记》的全部主创竭尽心力,也只是想要诉说那一段衷肠,那一份最最平淡无奇、却又难能可贵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