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录》第2节(阿浮生情)
第2节/共3节/连载中
*五
那日凉亭回来之后,绿漪破天荒地和小侯爷吵了一架。
说是他照顾不当,害我染了暑气,许是急火攻心,绿漪竟也病了。
她一病,照顾我的重任又只能交给沈沉。
沈沉这几日没有外出,只是躬着那八尺高的身子,在床前喂我喝药。
他不知道,我是故意病的。因为三日前,朝堂派人下来安抚西北大军。
西北是虎口,朝堂那群人向来任由西北圈地为王。
若非得知小侯爷在西北一带,只怕朝堂不会如此匆匆派人前来。
第八日,我病好转的时候,小侯爷也知道了关窍。
他坐在我的床前,知道我喜欢读书,便用那爽朗的声线替我读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字句。
有些字太偏僻,他不认识,就自然而然地跳了过去。
小侯爷应当不知道,这书我倒背如流。
读了一会儿,他也觉着没有趣味,就将书简放在一旁,歪头看我,「阿浮,你是如何得知建康城的人来西北的?」
我不想多说,只让他扶着我到门口坐坐。
五月夏深,梨花满树,日头懒懒地洒在我身上。过了今年,我就十九岁了,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小侯爷这辈子没见过一个人能喝那么多药,这段时间照料我,他才知道我活不到二十岁,想必不是谎话。
「其实你同我说,我就不去了。」他神情自责。
我摇摇头,「你不会的。」
小侯爷张了张嘴,因为前来西北的那位大官正是构陷老侯爷的罪魁祸首。
若非他要给我熬药,只怕立即就提刀去了。
大官何时都能杀,但我不喝药会死。沈家儿郎重情重义,对于救命恩人的性命,他看得应当是很重的。
我低咳了一声,好些时候才缓过来,「小侯爷,你可知,为何他要在此洲界停留七日?」
「他在钓鱼,钓你这条大鱼。若我不是病入膏肓,你肯定得了空就去取他性命,我知你武艺高强,可万军从中,又岂能全身而退?」
小侯爷默了一瞬,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我以为他要和我辩驳,但他只是垂眸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说出来一句让我心脏漏了半拍的话。
「阿浮,你如此操心我的事,莫不是喜欢我?」
我想,小侯爷到底是小侯爷,脑子直,说话也直。
我不想理会他,扭头就往里面走,却被他虚虚挡住了前路。
他搀着我坐到床边,替我剥开了额前的乱发。
「这件事,我不会牵连到苏家。我沈家世代为国,为的不是梁国的君,而是梁国的民。」
我心中一跳。
「昏君当道,我爹一生鞠躬尽瘁却死无全尸,西北百姓苦于徭役,南海难民无人安抚反被剥削。此番你同我一路行过梁国山河,理当尽收眼底。」
我自然尽收眼底,但苏家和沈家不一样,沈家世代忠良,报国效君,是出了名的直肠子。
但是苏家是世家大族,自开国绵延至今已有数百年,奉行得是从不蹚浑水。
我爹救出沈沉,只是想让他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可是沈沉若当真情愿隐姓埋名,那便不是沈沉了。
离京之前,我爹和我说,若沈沉不可掌控,祸及苏家,便及早抽身。
我知道这个理,但我不想让他这样飞蛾扑火。
在他坚毅的目光当中,我咳出来一口血,他慌忙上来给我擦拭,却被我挡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