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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龙对我和察猜训练的默契度很满意,比赛来临前的最后一天,老龙罕见的下场带上拳套,开始为我做技战术训练。
技战术训练是教练在赛前针对运动员技术和对手技术展开的场上战术布置、执行训练。但我实在想不到面对体重,技术,经验差距这么大的对手什么样的战术会起作用。
老龙看上去很有把握,向我模拟了几种他认为对手会使用的打击模式:正蹬踢散抱架,低扫腿砍大腿追击,趁对手调整重心时候拉住脖子进入内围;扫腿压制移动路径,把对方逼到绳角,退无可退时候放心大胆展开内围打击。
而我能选择的战术也非常明确,利用臂展调动距离,有机会就使用重拳狙击对手,对手的体重与我对比,看上去除了打头打晕之外,半个腰粗的大腿和躯干都不像能打出效果的地方。
老龙为我布置的所有战术都围绕着我的移动技术和重拳展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建立起了这种不需要语言沟通的信任,我完全信任他的训练方式,他完全信任我的步法和重拳一定会打出效果——他的所有战术布置都完全依赖这两点。
说我能赢,我不信,我两个月前刚刚输掉了业余比赛,现在就要打卫冕金腰带了。但如果说有赢的可能,我知道除了继续信老龙没有别的办法。
一天训练结束回到酒店。我忽然很想听听师弟的意见,我们一起练拳,一起受师父教导长大,不管是我的技术还是我的境遇他都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我把他从几百个黑名单里拉出来,想了很久发出一句:我在泰国。
几乎是同一时间,语音通话请求弹了过来。
我能想到师弟在那边急得跺脚的样子,毕竟我已经从身边认识的所有人里消失两个月了。我摁断电话,又发了一句:明天我比赛,对手是卫冕冠军,随即把对手那张布满体毛站在一群拳手身后张开双臂的海报照片发过去。
我看到那边“正在输入”了很久,我猜他删了写写了删,他并没有问我最近的情况,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师弟,他看到我在泰国后就全猜到了,只有一句:“别打了吧。”
我看到之后几乎是秒回“打”。
他又问我 ,师父知道吗。 我忽然想到师父对我们的教导:打不赢的比赛别拼,要爱惜自己,知道不足就回去补,别在台上较劲。
但现在这场完全不同,打不过,只能拼,没法爱惜自己,上台就是为了较劲。
让师弟知道这件事已经足够让我内心忐忑了,我没胆量让师父知道我瞒着所有人去打这样一场比赛——师父太疼我了,我担心他会用他最严厉的口吻劝阻我。
“别让师父知道。”我想了很久这样告诉师弟。
师弟又关心回了比赛,“你从来没打过这种强度的比赛,一打技术全忘了,而且纯泰拳那和我们平时练的是俩东西,散打国家队来了说不定也折。”
他说的我都明白,但我就要把自己扔到这个最危险的斗兽场里,没有退路才有生路。要不来泰国干嘛。
我闭眼抬头细细解析自己的情绪,试图把他们都化为决心。
我还没从聊天里愣过神来,床铺正上方的吊顶有东西移动的声音,声音非常缓慢但异常沉重,进贼了?我听到这个声音整个身子一震,后背靠到床头柜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吊顶上的声音也因此躁动起来。
眼看着那一格吊顶越来越松动,我愣住了。
忽然吊顶被那声音的主人压开了,一道黑色的亮光扭动着掉到我腿上,是一条黑色的大蛇!落下当时它竟然和我是四目相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