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领导连夜决定召开案情分析会。为了尽快破案,专案组再次增加了人员。二师兄梁栋因为会足迹追踪,所以一早就在专案组名单里,而在他的推荐下,我也成为了专案组成员。
这虽然不是我第一次参与一线办案,但是进入会议室看到这阵仗多少是有些紧张的。市局领导几乎是一个不拉的全到了,而进入专案组的要么是像张阎王一样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要么就是像二师哥一样的有一技之长的特殊人才。几乎把我们市局的有本事的人全都搞进了专案组,可见领导破案的决心有多么坚定。
市局一把手张恩山面沉如水,其他领导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让会议的现场气氛略显压抑。我看了一眼手机,此时是凌晨一点五十七,一时间我有些恍惚。打了一个哈欠后,心里琢磨这些人难道不睡觉吗?随后我就发现会议室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但是却迟迟不见会议开始,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半个小时后有一个三个穿着便装的人进入了会议室内。有两个人看上去有些面熟,似乎是省厅的领导。另外一个人从来没见过,大约四十多岁,不过脸上有一道十分刺眼的疤痕。经过介绍后我们才知道这个脸上有疤痕的警察名叫秦建业,是南方某省的缉毒总队副队长。今天我们查获的这个制毒基地所生产的毒品和在他们省泛滥的毒品化学结构和成分完全一致,所以推断这个制毒工厂就是他们省所出现的毒品的根源地。
在他们当地这种毒品被瘾君子叫做盐浴,也有人叫劲儿。大约两年前开始出现在他们省内,起初查获的这种毒品都来自一些货车司机,因为这种毒品吸食后可以让人保持亢奋状态,甚至三十多个小时不睡觉一点问题都没有。后来渐渐地出现在一些工地和煤矿上。因为价格十分低廉,五百块就能买到一方面口袋那么多的量,随后开始在省内泛滥。
这个情况很快就引起了本省缉毒部门的注意,于是开展了代号为5月行动的集中打击工作。对于一些泛滥比较严重的地市,针对性的展开了扫毒行动。很快这种泛滥的情况就得到了遏制,但是因为没有找到毒品源头,所以至今这种毒品还在本地流通。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这种毒品背后的毒枭,始终没有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这让他很无奈。
毒品说白了也是一种特殊的商品,他也是由生产、销售等环节构成。一般来说,出现了瘾君子后顺藤摸瓜总能找到那些分销商,然后抓住了这些分销商自然也能找到背后毒枭和生产者。但是这次他们分销商抓了少说有一百多人,但是无一例外的没有找到背后的毒枭。至于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这个毒枭改变了贩卖毒品的途径。
首先这个毒枭从来不露面的交易,每次都是将毒品放到指定地点,让分销商去自己去拿货。而那些地点基本上遍布本省,而且毫无规律。其次是资金流向,他不收取任何现金和转账以及电子支付手段,只用一种虚拟货币。而这种虚拟货币根本无从查起。最后一点也就是交易信息的发布,他是通过一个暗网在进行,所以也没有办法找到根源。
秦建业他们把能用上的手段几乎都用上了,但是因为毒枭的这种自我隔离状态,让他们也是有些束手无策。他们曾一度怀疑,这种毒品的制造窝点可能在国外。没想到昨天的一场大火,让他们的案子出现转机。我本以为他会带来一些重要的线索,弄了半天只给我们带来的更大的压力。
随后我听了一下案情的进展。今天出事后走访的同事们基本把王根苗家底子摸了一个底朝天。在隐藏自身作案这点上,他们做的确实很好。首先他们后面的那个养猪场完美的掩盖了制毒所产生的废水和废气。另外这个养猪场位于张庄外围,平时也并没有人注意有什么异常。倒是有邻居反映他们晚上猪场里也灯火通明,不过想到贩卖生猪不就是个起早贪黑的活,所以也没有人在意。
至于平时的生活,王根苗夫妇都十分节俭。村里人都知道他们破产了,而且经常见债主上门,所以也觉得是常理之中。至于说他们制毒,那是谁都没有见过的事情。而他的那两个儿子也过的十分寒碜,曾经大儿子拿着老妈的手术钱去网上赌博,为了这件事派出所和村干部都去调解过。但是遇到这种败家子,谁也没有办法。
他们两个吸毒也都是小打小闹,几次抓捕和审讯下来看,大部分都是被吸毒的同伙落网后举报出来的,从他们家和他们身上也从来没有搜出来超过一克以上的毒品。并且这两个人在村里经常四处借钱,就在案发的前一天,还有人看到大哥王超发去小卖铺里赊方便面吃。谁能想到他们会是大毒枭呢?
专案组此时开始布置搜捕王超发的计划,基本都是老一套,用搜山检海来说一点都不夸张。毕竟距离案发才一天的时间,目前也并没有王超发有出境记录。所以抓到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而之所以确定是王超发,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被毁汽油桶附近发现了大量的脚印,经过分析和王超发的身高体重十分接近,最重要的是采集组在那边采集到王超发的指纹,这基本上算是铁证了。
至于王超发为何会残忍的毒死父亲,烧死弟弟和母亲,目前还没有定论。不过在大家心里都普遍认为,一个吸毒并且制毒的人,干出来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都不为过。毕竟在我们心里,当一个人沾染上毒品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本能的觉得他的人性已经没有了。这可以说是作为警察的偏见,因为我们见了太多因为吸毒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案子,内心对他们根本不报任何幻想。同时也知道真正能戒掉毒品的人那都是英雄好汉,遗憾的是英雄好汉太少了。在我们眼里,这玩意压根不能碰。
此时搜捕任务的布置已经接近尾声,会议室内因为众人基本都抽烟,已经烟雾缭绕,熏的我眼睛都疼。只盼着这个会议赶紧结束好让我出去透口气,结果此时张阎王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王超发或许并不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而是被害人也说不定。他现在怀疑这个案子有其他凶手,也有可能是跟王超发合谋,也有可能是栽赃王超发。他一提出这个观点,自然有人反对,也有人支持。
反对的人认为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王超发,因为不管他是否纵火烧死了自己的亲人,但是制毒的嫌疑肯定是无法洗脱的。找到了他,不管他是被陷害的还是有什么其他可能,或许都能真相大白。
支持的人认为王家四口人虽然和制毒有关系,但是从各种背景上看,他们确实缺乏制毒经验。虽然说新型毒品都是靠化学合成的,又被人叫厨房毒品。制作工序上比起传统毒品确实方便不少,但是对于像甲卡西酮这种毒品而言,在制作上要比冰毒等毒品难一些。所以需要一定的化工基础才能完成这件事。
王根苗虽然曾经经商很厉害,不过看他的背景资料,只有高中文化,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毒品。并且中风之后留下后遗症,说话都说不利索,指望他去研究制毒是不现实的。而他的老婆是个农村妇女,只有小学文化。看似也不可能。两个儿子虽然是年轻人,但是一个比一个不学无术。研究完他们的履历后,说他们会制毒,让人觉得十分魔幻。这样分析下来话,不能排除他们这个制毒工厂可能有第五人的存在。不过经过今天的走访调查,并未有村民见过他们家有长期居住并且身份可疑的人出现。所以又遭到了部分人的反驳。
我作为小透明自然也没有发言的资格,出现这种情况在案情分析会上是十分正常的。大家畅所欲言,求同存异,分析所有的可能性,为这种可能性寻找线索和证据,在多部门协同作战的时候,这点尤为重要。因为现实的办案并不是说一句话就会有结果,这必然是众人一起努力的结果。明确一个目标,大家才能劲儿往一处使,提高办案的效率。
争论不休的时候,市局一把手张恩山沉吟了一声说道:“老赵的猜想确实是有道理的,不过这种猜想目前没有更多的证据支持。那么这个时候要证实这一点,必然要复勘现场,寻找线索。这无疑要分散警力浪费时间。问题的关键是时间有限,所以你有没有更肯定的线索?”
老赵愣了了一下,他显然是没有什么过硬的线索和证据。其他人不了解,我们队的人是了解他的。破案这种事,他从来不屑于藏着掖着。所以当他的目光看到我的时候,我的心里马上慌得一批。接下来我就看到他伸手指向我,然后说道:“张局,我们队的这个同志擅长犯罪心里测写,好多案子都是他给我们提供了明确的方向,不如让他说说看法?”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虽然有点心虚,但是这种时候扭扭捏捏让人笑话。于是我大方的站了起来。张局似乎也看穿了我的窘迫,他直接笑道:“这位同志我好像没见过。”
一侧的政治处主任小声地补充道:“他是分局的刑技中队的法医孔晓飞。”
我们局长马上装出了一副我听说过你的表情笑道:“原来是你,我听你们队长说过。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们说说你的看法。”
我脑子飞快地运转,因为压根没有任何准备。这做犯罪测写又不是算命,这张嘴就来的本事我确实还不行。不过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期待,因为不止是他们,就连我自己都清楚,犯罪测写只是一种补充手段。真实的办案测写只能提供一种侦查方向,在他们心里其实心里测写和玄学都划等号了。
张局倒是十分有兴趣,他笑着安慰道:“别紧张,慢慢说。我是没有想到咱们局还有这种人才,你们可不要小看犯罪心理学,它也是一种经验科学。同样是现代侦查的一种手段。咱们一起学习学习。”
一把手这么一说,大家马上态度就不一样了。我看到一些领导把合上的笔记本重新打开。这下搞的我真的是有些紧张了。我一边翻看现场勘验记录,一边飞快的整理思绪。心里琢磨这次要搞砸了,万一被小师妹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在沉寂了几分钟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各位领导和同事们,因为准备的不是很充分,所以我以下说做出的测写只能做一个基本的参考,他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还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导。”随后我说道:“一般而言,纵火人群分为三类。儿童纵火、心理障碍纵火和我们熟知的成年人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