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二十四节气
在2022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上
惊艳了世界
二十四节气
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它直通农耕文明的起点
二十四节气
在春去秋来的四季里
在阴阳流转的时光里
在北京古老的城门里
北京文艺广播《打开文化之门》
带领大家沿着地铁2号线走上一圈
沿着曾经的北京内城城墙
感受老北京城门
感受二十四节气
感受空间
感受时间
……
朝阳之门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朝阳门在北京可以算得上颇有名气的一座城门，著名的CBD的选址便位于以这座城门的名字所命名的朝阳区境内。这座面朝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的城门，在四季元素中所代表的，也正是春天。
在中国古代都城规划设计中，四季元素经常被考虑在规划原则之内，这大概和大多数城池都呈四方形有关系，每一个方向代表一个季节，行走一圈也正好是经历了一年四季。
比较著名的例子如东汉的洛阳城，这从东汉文人李尤所作的洛阳城十一座城门的铭文中即可窥知一二。如该城东城墙最北侧的城门上东门，其铭文为“上东少阳，厥位在寅。条风动物，月值孟春”。这段文字在今天看来已经显得有些晦涩难懂，我们不妨做一个解读。
第一句讲的是上东门的位置，古人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和一年的四季相结合，其中东方属于春季，因此少阳实际上讲的是上东门位于京城之东。
第二句则将城门的位置用十二地支做了个注解。《周礼·考工记》中对于国都营建原则有如下描述：“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也就是说都城四面城墙，每个城墙上开三座城门，加起来一共是十二座，这就正好对应了十二个地支，而上东门的位置被李尤定义在“寅位”上。
第三句则将城门和“八风“结合并简单介绍了该城门所代表的一月中物候特征。表明了该城门所代表的一年十二个月中的月份——孟春，即春季里的第一个月，也就是阴历的一月。
相对于北京城，以明代永乐年间初建的内城而言，东侧城墙上有两座城门即东直门和朝阳门。这两座城门在元大都时期分别名为崇仁门和齐化门。
东直门（瓮城拆除前）旧照
当时元大都的东墙比明代北京城的要向北多出五里左右，而在这条延长线上还有一座城门名为光熙门，至今地铁13号线还有一座以光熙门命名的车站，标识着这座城门当年所在的大概位置。
而以这三座城门来看，无疑光熙门代表十二个月中的一月，所从属的节气为立春和雨水，这和东汉洛阳城的上东门是一致的，“光熙“也即指的是阳气逐渐兴盛，无论是”光“字，还是”熙“字的偏旁部首四点底，都代表着”火“这个元素，一年四季中阳气从此开始复苏。
崇仁门的”仁“字代表了逐渐光大的”阳“所代表的好生之德，这也是代表东方的五行元素”木“所体现出来的本质，即主生发。因此崇仁门相对四季当属仲春二月，也就是春季的最旺盛时期，相对于节气则为惊蛰和春分。相应地，齐化门则代表季春三月，所属节气则为清明和谷雨。
明代对元大都城进行改造之后，原有的正东门崇仁门变成了东北门，而东侧偏南的齐化门则成为了正东门，并以其朝向东方初生的太阳而命名为朝阳门，这也是对于新生命和生机勃勃的春天的一首颂歌。而这座城门所代表的节气也由原来的清明和谷雨转为惊蛰和春分，因此在城门南侧，嘉靖年间专门修建了于春分时节祭祀大明神（即太阳神）的朝日坛。
春分日坛祭祀大明神
北京城东侧所蕴含的春日因素还不止上述这些内容。清代每年立春前一日，顺天府都会派遣官员于东直门外的春场迎春。行礼完毕后回到位于交道口西侧的顺天府衙门，还要“引春牛而击之，曰打春“。其实无论春牛也好，春场也罢，都体现出了北京城东部这个特殊的春天属性。
正阳之门
炽热盛夏，生机勃勃
元大都时期的城池，从正南门丽正门的命名上即能看出其所表达的季节文化和《周易》思想。古人对于“丽”字即早已经有所阐释：“丽，离也”，而《周易》中离卦所代表的事物为火，以火的炽热来象征着夏日的生机旺盛再合适不过了。
同时离字还可以解释为“礼”，这就与东侧的崇仁门、西侧的和义门等组成了“仁义礼智信”中的部分元素。永乐皇帝营造北京城，将原有的南城墙向南移动，丽正门也由如今天安门附近挪到了正阳门的位置。当时还保留了原有的城门名称，直到正统元年（1436年）才仿照南京的惯例，改名为正阳门。
其实无论丽正还是正阳，从四季的角度看都是代表了夏天。如果说正东门的朝阳代表了初升的太阳，象征着一天中的清晨，那么正阳即象征着正午之太阳。而如果朝阳象征着一年四季中的春日，则正阳所代表的则为最为炽烈的夏天。四季运行至此，也到了一年中北半球白昼最长的一段时间，即夏至。这也意味着古人所谓的“阳气”到达了一个制高点，自此之后白天逐渐变短，阴气也慢慢生长起来。
因此在这个阳气最盛的方位，布置了祭祀昊天上帝的天坛，其位置便在正阳门外御路东侧，而皇帝每年来祭祀天地的日期，则选在了阳气开始回升的冬至日（即一年中夜最长昼最短的一天），与夏至正好相对。
冬至天坛祭天
相较之下，东汉时期的洛阳城也是采用了极为类似的城门命名方法。其南面正门名为“平城门”，铭文为：“平门督师，午位处中。外临僚室，内达帝宫。正阳南面，炎暑赫融”，从铭文上直接能够看到“正阳”二字，说明北京城正阳门的命名，也是几千年来文化的一种传承。
平城门正北为洛阳的两座皇宫之一——南宫，而正阳门之北则为明代皇城的前导部分——大明门和千步廊，一路再向北，通过承天门、端门后，便来到皇帝居住的紫禁城。二者从布局上来讲也是基本一致的。
值得一提的是正阳门两侧的崇文门和宣武门，在当年规划建都的时候，两座城门的选址是有规律可循的。其中崇文门位于奉天殿（太和殿）-文楼（体仁阁）-文华殿-紫禁城东南角角楼这一线上。
崇文门旧照
宣武门则位于奉天殿（太和殿）-武楼（弘义阁）-武英殿-紫禁城西南角角楼这一线上。可以说这是北京城的另外两条重要辅弼轴线，即文脉和武脉。因此正统年间才将原来的文明门和顺承门更名为崇文门和宣武门。
宣武门箭楼旧照
阜成之门
硕果累累，物阜民丰
北京城西线的城门和东线非常类似，在元大都时期同样拥有三座城门，最北侧为肃清门，其遗址大概位于今海淀区学院南路小西门附近。
明初将元大都北线城墙南移之后这一区域即被置于城外，城门也逐渐荒废。南侧的两座城门被改造后得以继续使用，其中原西侧正门和义门被更名为西直门。和崇仁门（东直门）类似，在新的城门体系中由于位居偏北的位置而失去了原有的代表“秋”元素以及儒家“五常”中的“义”的地位，这种功能最终被原西城墙最南部的平则门所承接，而也正因此城门在重新修筑后被命名为阜成门，阜取义物阜民丰，而成字本身就有茂盛和盛大的含义，二者都象征着秋日里的硕果累累。
阜成门旧照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座城门之后还隐藏着北京人的一份执拗。阜成门和朝阳门两座城门的叫法，从明代正统年间即已经开始“官宣”，但令人奇怪的是，都城的老百姓们似乎对两座城门的名称根本不买账，几百年来，甚至是直到两座城门被拆除之前，基本上还沿用着“平则门”和“齐化门”的叫法，北京童谣《平则门，拉大弓》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相反，另外两座被改名的城门，即东直门和西直门，倒是很快在老百姓口中叫开了，另一首童谣《东直门，挂着匾》可以作为例证。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大规模拆除北京城墙的时候，在拆下这几座城门的门匾时，专家们意外发现，每个石匾几乎都是双面，其中一个面刻着明代的城门名称，而另一个面则是元代的城门名，这可谓是物尽其用，低碳环保的先锋了。
元大都在改造过程中，由于南北两线城墙都有移动，因此在明清北京城中保留了原有元代建筑形制的城门只有东西线上的四座。从老照片上可以看出，东直门和西直门的瓮城都是方形，这和当年两座城门作为大都城的正东和正西城门的地位是有关联的。而朝阳门和阜成门的瓮城则和其它瓮城类似，都是近似半圆形。
阜成门旧照
阜成门的秋日元素还体现在夕月坛的设置上。嘉靖年间在朝阳门外修建了朝日坛，阜成门外则修筑了夕月坛。每年的秋分，皇帝都会派遣官员到此祭祀夜明神（即月神），这也是和阜成门所在的西侧所代表的季节或节气有很大关联。另外秋天也有代表生命凋零的含义，因此明代皇室的墓葬基本都位于北京西郊的西山之下。
阜成门箭楼旧照
巧合的是，在东汉洛阳城的城门铭中，对正西门雍门的描述是“雍门处中（仲），位月在酉。盲风寒浊，雁归山阜”，从月份上说雍门所代表的是九月，节气则是白露和秋分，这和阜成门是类似的，而后两句对于八风和物候的描述，则包括了阜成门的“阜”字，冥冥中两座都城的城门有了一丝联系。
德胜安定
秋收冬藏，江河永固
北京城的北线城门比较特殊，在正中的位置不开设城门，这一点来讲和元大都是一致的。
巧合的是，东汉洛阳城的正北也没有开设城门，究其原因主要是洛阳城北侧不远便是邙山，并不向南侧那样是个水陆交通枢纽（洛河以及通达多处的大道在洛阳南部汇集），因此两座城门主要的使用者还是以皇室居多，老百姓反倒不常涉足此区域。
再有便是北方按照阴阳学理论属于“太阴”，太阴主刑，杀伐为首，因此在此处尤其是正北不适宜开设城门。
元大都也基本上遵循了这一原则，周易思想中正北坎位不宜开门的这一理论也是另外一条重要的城市规划指导原则。从祭坛的安排看，安定门外有方泽坛，即地坛。每年祭祀的时间在夏至，此时恰好是白昼达到了一个顶峰，夜晚开始逐渐变长，按照古代的理论即阴气开始生发，故在北方的“太阴”区域设置了这座神坛。
遵循周易的理论，元大都的西北门被命名为健德门，按照后天八卦的布局此方位为乾卦，当然其命名方式也就遵循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一爻辞的内容。其实健在此处的解释为“强健、刚健”，而德字则解释为道德品行，尤其指的是皇帝的“帝德”，甚至可以引申为对于帝祚永延的一种祈愿。
这一框架体系被后来的明代继承，甚至所有城门中这两处是第一时间被更改的，时在洪武元年，徐达攻克元大都之后，便将元代北城墙南移至今北二环一线，同时在和健德门和安贞门相对应的位置新筑城门两座，并分别命名为德胜门和安定门。
奠定北京内外城和坛庙格局的嘉靖皇帝
笔者认为德胜门的命名，极有可能是在压制前朝的“王气”，即本朝的帝德要远胜于前朝。这只是明代对于这两座城门的第一次改造，后来的历史证明，在永乐皇帝兴建北京城之际，又赋予了两座城门更深层次的含义。
由于是新构筑的宫殿建筑，同时又是完全仿照南京样式进行修建，因此永乐年间对于元大都皇城核心区域的改动还是比较大的。都城向南拓展近2里，为新建的皇宫前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于是各部官署得以在皇城正门承天门左右两侧分开布局（南京模式），而承天门到午门之间宽阔的空间也得以按照《周礼考工记》的规划方案放置下太庙和社稷坛。
而这两座礼制建筑的选址和布局，便和北线的两座城门有着直接联系。太庙是皇帝的祖庙，在永乐北京城的规划中，太庙和位于其东南的天地坛（合祀天地之所，其位置在今天坛祈年殿），以及紫禁城中的奉天殿（即今太和殿）这三座建筑是在一条轴线上的。这其实是儒家学说中“敬天法祖和君权神授”两个理念的真实写照。
另外如果该轴线继续向西北方向延伸，可以和昌平十三陵的大红门（十三陵总入口）以及位于整个陵区西北方位的关防德胜口连成一线，两个“德胜”遥遥呼应的形势。而另一条轴线是从社稷坛五色土引出，向东北方向延伸，经过奉天殿之后，可以和安定门连为一线，这也就预示着大明江山永固，社稷安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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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来源：北京文艺广播《打开文化之门》
撰稿、供图：杨征（北京五中英语教师、传统文化研究学者）
编辑：燕兔
视频：大飞
监制：安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