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7，这部十多年前的国产“反诈神剧”为啥又火了？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阿嚏
以下内容涉及剧透，请谨慎阅读
国产网剧《毛骗》在5月中旬正式登陆了B站，该剧总导演李洪绸以一天一集的速度进行着更新，于2010年播出的第一季目前已经全部放出。
仅仅是跟风或是因为豆瓣评分高而追看的新观众很容易被《毛骗》第一季劝退：粗糙的画风，业余的演技和一看就知道剧组经费很紧张的五毛特效，这到底哪里好看了？本剧老粉会告诉你，第一季时确实稚嫩且没钱，但之后两季每一季都有明显进步，有一种“用一根冰棍儿的钱做出哈根达斯”的效果。
《毛骗 第一季》剧照
不论是在网上找《毛骗》看的时候，还是把这部剧推荐给朋友的时候，总会遇到点尴尬。其实类似片名里的谐音梗在国内视频网站以UGC为主的初创时期并不少见。2014年一直被看作是“国产自制网剧元年”，那一年，爱优腾等多家视频网站纷纷宣布要加大自制剧的投入力度。从国内最早一批视频网站创建时的2004、2005年算起，到较为正式地提出“自制网剧元年”这一说法，这中间近十年时间里诞生了一批古早网剧，其中就有在2010年、2011年先后上线的《毛骗》第一季、第二季。
和后来成本越来越高、制作愈发精良，不乏实力演员和流量明星加盟的网剧相比，这些古早网剧往往在表演、拍摄和制作上都不够专业，给人的观感可以说是有些“辣眼睛”的。但是在那个审核还相对宽松，一部剧还可以不听从平台、明星和粉丝，仅仅是以创作者想表达的内容为主的年代，草根剧组也拍出了一些优秀的作品，也在不成熟的作品里留下了一些动人的瞬间。
《毛骗》讲的就是一伙骗子行骗的故事，看过英剧《飞天大盗》的观众可能会感觉《毛骗》特别眼熟。在剧中以本名出演骗子之一的邢冬冬承认，《毛骗》第一季主体结构的灵感就来自于这部英剧。除了结构上的参考和借鉴，在一些情节设定上也能看出一些外国影视剧的影子。比如，第一季结尾处，最心狠手辣的反派是一个患有不老症的男童，这点很容易让人想到电影《孤儿怨》。第二季中，大家为一个团队成员庆祝生日的方式是，根据他爱贪小便宜的性格，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场生日教训，这有点神似迈克尔-道格拉斯演的那部《心理游戏》。终结篇里，最后的悬念是被装进木箱埋入地下的冬冬能否被找到并获救，这个情节基本摘自瑞安-雷诺兹主演的惊悚电影《活埋》。
《飞天大盗》剧照
对于外国影视作品的借鉴并没有让这部剧显露出水土不服，相反，特别本土化正是《毛骗》成功的地方之一。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告示，过街天桥上用扑克牌进行的赌局，捡了钱包说和你一起分的“好心路人”……生活中常见的骗局都能在这部剧中看到，这部剧因此也获得了“反诈神剧”的称号。
《毛骗》吸引人的地方不仅在于用幽默搞笑的方式解构了一出出骗局，还在于它塑造了一伙高智商又有良知的骗子。主角团伙总共五个人，第一季的团队领导是赵宁，她给团队定下了一个原则，就是不骗好人。在第二季中，赵宁出走，小宝成为一把手，仍然延续了这一原则。
他们选中的肥羊，有搞地下彩票的黑社会人员，有借公益之名中饱私囊的慈善家，有出售过期药的药厂副经理，还有受贿的老师、医生和官员，基本没有无辜的老实人。
剧里这伙有侠义精神却上不了台面的骗子总会让我想起很多90年代影视作品里的人。他们都是城市里的边缘人，是些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是草根，但身家多寡并不影响他们守住内心的良知，也没有缩减他们蔑视权威，戏弄权威的胆识。
第一季从各方面来说都很稚嫩，包括剧中主角团队给肥羊做局的能力。从第二季开始，以小宝为首的五个人时常需要周旋于另一诈骗团伙狐狸、黑社会势力和警察这三股力量之间。他们面临的困难越大，剧情的精彩程度也越高。一个局里出现两次到三次的反转并不少见，而每一次反转又都基于小宝一行人对对手性格和做事方式的准确判断，制造出一种“我预判了你预判到我的预判”的场面。在他们拿捏别人、屡屡得手的同时，对手如狐狸头目耿晓辉、毕晨曦等人也在观察、分析他们，并搞出了几次“我利用了你利用我对你的利用”的状况。敌我双方势均力敌，悬念和戏剧张力也因此一直保留到最后一刻。
《毛骗 第二季》剧照
后两季在制作上要比第一季精致很多，但能让它们豆瓣评分都超过9分（第二季 豆瓣9.4/终结篇 豆瓣9.7）可能还是在于观众感受到了创作者对剧本的用心。毒眸的一篇文章中写到了《毛骗》背后的优映文化的制片流程，指出他们的模式“基本是不管平台需要什么，或者是市场上需要什么，先自己研发，做原创的剧本，即自己擅长的和喜欢的内容，再去找平台谈合作。”这种模式在国产电视剧和网剧的诞生过程中蛮少见的，创作者失去话语权是国内影视圈里一个更普遍的现象。
2018中国电视剧创作高峰论坛上发布了关于中国编剧生存现状的演讲，其中指出了剧组内的话语权之争。“通常来说谁出钱听谁的，但很多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出钱的老板也说了不算，谁腕大听谁的；平台参与之后，依靠数据说了算。最害怕的是不同阶段要求不一样，可能开始老板说应该这么写，写完之后大腕说不对，你得那么写。平台进来又说这不行，还得换方向。不管谁改，都得编剧写。所以现在的编剧不仅是剧本阶段没有话语权，创作上也要面对责编、制片人、导演甚至主演的各种意见。”
提到《毛骗》就不得不提石家庄。在弹幕里，经常有人热情地指出某场戏的背景是石家庄的哪哪哪。这部剧的主创团队大多来自河北传媒学院，从2008年开始拍摄网剧到后来小有名气再到成立公司，他们都没有离开石家庄。没有利用良好的口碑和观众的喜爱进军影视资本扎堆的北京，却选择固守石家庄，这一举动看起来好像限制了团队的发展。但是在看过了太多流水线式批量出产的国产网剧后，他们这样做或许不失为一种冷静分析后的决断。
他们创作故事，随后他们自身也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他们那些年吃过的苦，现在也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往事，就像豆瓣讨论区的《毛骗》老粉时不时会告诉新入坑的观众“第一季时他们只有6万启动资金”那样。草根逆袭，做大做强的故事永远能赢得观众的心，虽然在这个年代，荧幕里和现实中，这样的故事发生得都越来越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