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她》的“小众调”

 文 │ 谷雨

“做女性题材，本身这件事情就是有一点挑战性”，在接受骨朵采访时，企鹅影视天然工作室总经理、该剧总制片人张娜坦言这部剧在创作过程中存在压力。

这种压力一定程度上可以用“空白”和“创新”两个关键词概括，所谓“空白”即国内这类题材在剧集市场上缺位已久；而“创新”指的则是这部剧现在的镜头语言风格，它究竟能不能被现在的年轻观众所接受。以《不完美的她》现在的成绩来看，这部剧的确达到了对女性的关注，在社交平台上，引起了网友对相关话题的讨论。

超前点映解锁完22集，《不完美的她》故事走到大结局。周迅饰演的林绪之和陈思诺饰演的小女孩穆莲生相互治愈。骨朵数据榜单上，这部剧在大结局时期热度回到最高点，连续两天霸榜网络剧日榜第一。

35分钟共22集时长，无论制作风格还是内容立意，《不完美的她》都表现出了和以往其他的网络剧全然不同的特点。有人用高级感来形容初见这部剧时的印象，有人用伪文艺表示对它的反感。豆瓣3.2万人参与评价，这部剧的口碑也走向了两个方向。

对总制片人张娜来说，播出到现在《不完美的她》呈现出来的种种都在她的预期之中，包括现在的舆情走向。如开头所言，做一部女性题材剧，本身就是一件带有挑战性的事情，《不完美的她》目前的成绩，基本达到了她的预期。

“这是一个特别现实的题材”

最开始，张娜是通过朋友的口中，听说周迅要做一部女性题材的网剧，“我一个朋友跟我无意中聊天聊到的，他说迅姐要拍一个网剧”。于是她找到东申未来，了解了这个项目的大概。

很快，《不完美的她》就以创新类项目，通过了腾讯视频内部的决策会。尽管当时《不完美的她》剧本还没有完全写到最后一稿，但平台还是非常支持这部作品，希望能把它做好。毕竟“反映女性现实困境的题材”和“演员周迅”的组合非常吸引人，“周迅作为中国这样一个国民级的女演员，基本上没拍过口碑很差的作品，又是一个很敬业，我们很热爱的女演员”。

一开始张娜对这部剧的定位就是小众题材剧，或许很难出圈。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也是基于此前市场上很少有这样的类型，大家要摸着石头过河。

明知出圈难，为什么仍然要做它？张娜的回答很直接：“这是一个特别现实的题材”。《不完美的她》所聚焦的就是人们每天在关注新闻时，那些发生在女性身上残酷的事情，“中国很多三四线、五六线城市和农村的女性中，有非常多的人在不健康的环境下生长起来，实际上没有人去讨论它，但没有讨论不代表着它不存在。”

张娜认为，这个题材缺席剧集市场很久了，回看市场除了十几年前那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已经很难找到一部纯粹从女性视角出发，真正反映女性困境的作品。《不完美的她》关注原生家庭、家暴儿童、女性每个人生阶段困境的现实意义，这是张娜非常愿意去完成它的原因。

《不完美的她》以周迅饰演的林绪之视角展开，讲述了这个曾经被亲生母亲遗弃的女人，忘记了五岁之前的记忆，为了寻找过去的“人生黑洞”，最终踏上寻找自我的路途。在这个过程中，她遇到了同样遭受家人虐待、险被母亲遗弃的孩子穆莲生，从她身上嗅到了同类人的气息，于是在一起火灾中，林绪之带走了小莲生，二人相互救赎。

第一次曝出演员阵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赞誉向所有人扑去，从《淑女的品格》开始，人们对实力演员出演反映真正女性现实生活的作品有了期待。《不完美的她》集结了周迅、惠英红、赵雅芝三位女性主演，她们身上其实都体现着女性的自我魅力。天真倔强的周迅，强大而内敛的惠英红，温婉的赵雅芝，演员阵容虽然出人意料但也意外合适。

强阵容就意味着高关注度，“我们想表达的，对弱势群体的关爱，对这种被家暴或者被虐待的儿童的关爱，包括对女性独立成长的这些东西，有人去讨论，这是好事”。张娜坦言，作为一部偏小众的作品，现在观众对它的评价，她们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包括最开始人们对这部剧的赞誉和后来出现的一些抨击声音。如果非要回应，那么这句话再合适不过。

原生家庭不再是强行的“剧本”

“女人是水做的”。

写《红楼梦》的曹雪芹借着贾宝玉的口，表达了对女子的爱。宝玉爱女人，是一种存粹的尊重与欣赏。但即便这样，大观园里生长出的宝玉，对女性的评价其实也有着两种态度：“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竟是鱼眼睛了。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账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

宝玉尚且如此。

实际上，男女关系、女性困境的探讨，国内影视剧中早有表达。迈入千禧年后，梅婷与冯远征主演的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于2001年播出，它围绕着家暴话题，深刻反映了女性的弱势与困境，她们是家庭暴力中沉默的受害者，这部剧堪称经典。

十几年过去，女性的议题一直没有离开最本源，在父系权力社会下，女性是弱势的。而《不完美的她》更像是一则报告文学，它将触角放到了原生家庭、虐童、家暴婚恋观念身上，尤其对林绪之和穆莲生两条原生家庭线上，刻画得非常真实，有因有果。内容表达是血淋淋的，手法上带着浓烈的导演色彩。开篇三集以电影化的叙事风格，采用倒叙、插叙、以及平行剪辑的手法，提前定好这部剧的基调，并埋设好线索。

在主线刻画上，《不完美的她》着墨于林绪之和穆莲生的二者关系。林绪之的冷漠、穆莲生的讨好，两个年岁差别二十几岁的女性身上，都体现着遭受原生家庭创伤之后的个体挣扎。勇和怯是这部剧里，林绪之与穆莲生的共同点，她们是相似的命运体。

幼年的林绪之，经历过亲生母亲和养母的抛弃，她和世界的对话姿态是冷漠的、抗拒的。但比穆莲生幸运的地方，又在于她之后的人生都有爱的补偿，亲生母亲钟惠是爱护她的，养母即便有了自己的孩子，依旧十分偏心她。她是拧巴的、自强的，所有的行动都是自洽的。

穆莲生呈现出了受到原生家庭之伤后的特点：讨好型人格。她是缺爱的，她是被母亲遗弃的孩子，她的爱是被剥夺过的。为了平衡妈妈的情绪，不让她丢掉自己，即便妈妈也知道尚武对自己的虐待，莲生仍旧选择沉默，然后讨好。导演对穆莲生的不幸，在镜头刻画上非常细致。比如被白炽的灯光照射，瞄准镜的影子曝在脸上，莲生的表情是带着沉默的惧与忍。

林绪之与穆莲生的羁绊从剧集开头开始，她们相遇在一片有着海鸥低飞的礁石海滩上，林绪之的头发凌乱飞舞，穆莲生慢慢靠近。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彼此就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周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穆莲生和林绪之生长在类似的环境，她们在心理上是很能沟通的。

林绪之、穆莲生各自有母亲与养母，她们之间相互治愈，在逆境中互相安慰。甚至可以这样说，穆莲生在治愈林绪之不完美的人生，补足她“被遗弃”的人生，而林绪之则教导穆莲生做一个“接纳自己、错不在己”的孩子。

《不完美的她》凝视了原生家庭之痛，对原生家庭给孩子带来的伤害，进行了细致的刻画和深刻反思。

每个阶段的女性，都有自身的困境

作为一部关注女性的作品，这部剧精准的抓住了核心受众人群，根据骨朵数据显示这部剧女性受众占比达到了70.05%，其中20~29岁的女性占比达到了56.4%，其次是30~39岁成熟女性群体，占比达到了22.3%。

采访中，张娜的语气很真诚，在她看来每个观众只要放下手机，静静地去看这部剧的，就会在不同的点上，找到与自己共鸣的地方，因为《不完美的她》讲的是女性，它以不同视角，聚焦女性困境。

穆莲生的故事线反映的是女童缺乏保护受到侵害；林绪之身上是一条完整的独立女性成长故事线；穆静和钟惠则是已婚女性长期遭受家庭暴力、冷暴力；二姐林亦之则承担了当下最热的女性话题：女人的婚恋观。

张娜坦言这个题材有点女性主义，是在为女性说话。剧中林绪之的二姐林亦之未婚先孕，为了自己和蒋国栋能获得双方家人的支持，让男朋友先住自己家，这段时期她对蒋国栋是有爱的，她还是一个陷在爱情里的小女生。直到后来男朋友放弃陪她去医院孕检，编剧借助医生的一番对话，讲出了女性和男性在对待生育上的不同认知，林亦之慢慢觉醒了。

张娜自己对这段也触动很深，女性在社会中需要分担很多角色，既是职业女性又是妈妈，又是妻子，还是别人的女儿，“每个角色都承担很重，每一样你都不敢差”。

所以回到最初，张娜坦言腾讯视频选择做这部剧的初衷，就是因为《不完美的她》在为女性声张不一样的呼声，包括对抛弃的孩子，“对于腾讯视频来说，我们愿意不断创新，并在为弱势群体发声这件事情上努力，这是这部戏最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