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老二的昨天与今天

对于万州，这些年叫得响、拿得出手的品牌，莫过于万州烤鱼了，不仅遍布大街小巷，2018年还获得了“中国烤鱼之乡”的金字招牌，之后还大张旗鼓地成立了万州烤鱼学院，推动烤鱼全产业链发展。

烤鱼办学，万州是认真的。

不仅烤鱼学院是经万州区委编办正式批准挂牌的，今年4月，万州区政府还出台了《烤鱼产业创新发展实施方案》，提出到2025年，将万州烤鱼打造成为全国知名美食地标品牌，产业规模达到100亿元的目标。

相比之下，诗仙太白、谭木匠、鱼泉榨菜等当地知名品牌，这些年在市场上却没多大声音了。当然，也有人说，谭木匠、鱼泉榨菜这些年把经营重心放在了外贸出口上。

万州这座城，放眼过往，一度很风光的，曾与成都、重庆跻身“成渝万”之列，这些年似乎也是出奇的“安静”，不声不响中，不断被周边、长江沿线地级城市超越，也不断被市内兄弟区县超越。

需要说明的是，无论人们对GDP有多少非议，但它仍然是目前观察一个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指标。

舍此，如果光靠幸福指数等类似指标，往往会使人误入歧途。因为只有一个区域产业聚集了、经济上去了，百姓才有就业、才有收入、才有消费，也才有基础讲幸福指数。

▲数据来源：企业预警通

在过往印象中，万州区的体量是一个地级城市规模，跟宜宾、泸州、宜昌应该悬殊不大，但直到2021年，万州区GDP才首次站上1000亿元大关，被长江沿江其它地级城市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当然，在数据的背后，万州区因行政体制调整，从新中国成立后的辖9县1市，到1992年的辖3区8县。重庆直辖后，又经历了三次行政体制的大调整，直到2001年，不再代管8县。

从此，万州区只是一个城区，实行两级政府、两级管理，没有下辖区县，就没有纵深，GDP体量不能与宜宾、泸州、宜昌比，自有客观的因素。

但是，如果放在重庆范围来看，万州体量在全市的整体排名也在下滑。

2001年，重庆市GDP为2014.6亿元，万州区为73.2亿元，后者在全市的占比为3.6%。

当年，涪陵、江津、永川GDP分别为76.59亿元、88.66亿元、62.98亿元。

20年后的2021年，重庆市GDP为27894亿元，万州区为1087.94亿元，后者在全市的占比为3.9%。

20年后，万州区GDP体量在全市的份额仅增加0.3%。

2021年，涪陵、江津、永川GDP分别达到1402.74亿元、1257.96亿元、1144.17亿元。

实际上，早在6年前的2016年，万州区的实力还是顶呱呱的：

2016年，万州区GDP为897.39亿元，居全重庆第四，仅次于渝北、九龙坡、渝中，在主城9区外区县中排名第一。

当年，涪陵、江津、永川GDP分别为896.21亿元、674.12亿元、636.18亿元。

之后，万州区在全市、在主城9区外区县的排名开始陆续下滑。

2019年4月5日，《重庆日报》刊发了这轮巡视中发现和群众反映的主要问题。其中，对于万州，第一条就关系发展：“原班子领导作用发挥不够充分，引领全区经济社会发展不够有力。”

字少，但语气少见，份量也很重。

作为重庆打造的第二大城市，万州当时发展的确不如人意，GDP连续被超越，尤其是2018年，包括GDP增幅、工业增加值、基础设施和工业投资、进出口总额等关键经济指标断崖式下滑。

2018年万州三次产业结构比为7.6:35.1:57.3，其中，第三产业占比近六成，显然并不是因为服务业发达，而是工业萎缩的反应。

看历史，审现状，绘未来，回顾万州的兴衰，哪些能让它兴，而哪些又让它衰了呢？

首先是地处水陆交通要冲、坐拥长江舟楫之利。万州，可以说是，兴也交通，衰也交通。

在高铁、高速公路未主导天下的时代，万州坐拥的长江水运之优势是其它地方无法比拟的。加之历史上，万州一直是西入巴蜀、东出荆楚、北去陕甘、南下湖广的必经之地，一直是下川东及毗邻地区的商贸中心和大宗农副土特产品、工业制成品的集散地。这是自然形成的。

其次，受当时交通局限，成渝两座大城市的虹吸效应不明显，两大中心城市作用难以辐射吸引下川东地区，而长江三峡地区和毗邻的广阔腹地，又为万州成为区域性中心城市创造了足够的纵深空间。

再次，万州远离成渝两地，因交通不便而受到的行政束缚较少，具备相对自由的若干发展空间。

看累了？休息一下

6月1日，重庆六届市委常委会召开第一次会议。6月2日，市委书记陈敏尔便将党代会后的首次调研落地万州。

由此可见，重庆对万州的重视程度之高、期望目标之大。

除此之外，重庆对万州的重视程度，还体现在对其一把手一直高配，一直由市委常委兼任。

这一高配做法，从2000年开始，一直到今。聂卫国、马正其、吴政隆、徐海荣、王显刚、杜和平、莫恭明、于会文等，先后任万州区委书记，同时均身兼当时重庆市委常委。

据重庆日报报道，陈敏尔重申，万州区是渝东北三峡库区城镇群中心城市，在全市发展大局中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

他强调，万州区生态优先、绿色发展要持续向好，学好用好“两山论”、走深走实“两化路”，以“双碳”目标引领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努力实现生态美、产业兴、百姓富有机统一。

啥叫“两山论”、“两化路”？

有些问题，一时看不清的，如果我们拉长时间维度作个复盘，往往就会清晰得多。

一个时间节点醒目地摆在眼前：2018年2月，也就是万州区关键经济指标断崖式下滑的那一年。

万州区委主要负责人牵头，选择区内28个镇乡街道，开展了历时3个多月的专题调研，形成了《万州区践行“两山论”调查与思考》。

所谓“两山论”，就是地处三峡库区腹心的万州，贯彻长江经济带“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要求，变绿水青山为金山银山，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

接着，又到渝东北8个区县学习考察，协商探讨推进产业生态化、生态产业化，形成了渝东北8区县考察调研报告。

两份调研报告，得到重庆市委高度肯定，也让调研组摸清了全区实情、找准了突出问题。

从水里看，全区水资源多年平均总量22.3亿方，可开发利用量6.7亿方，年供水量4.1亿方，水资源十分丰富。

从山上看，2018年全区森林覆盖率为50.5%，长江两岸森林覆盖率为65%，先后荣获“全国林改百强县”等称号，但也存在丰富森林资源转化为源源不断财富的力度还不够，在利用好森林、促进资源保值增值上还任重道远。

从地里看，土地资源稀缺，水土流失问题较突出，但通过实施人工造林、封山育林等生态修复工程，发展了柑橘等特色农业。可农业产业“接二连三”融合发展并未跟上，产品附加值没得到有效提升。

立足这一实际，万州区加强与国家部委、市级部门的对接汇报，多方征求意见、精心讨论研究，最终谋定形成“一心六型”，两化路径，提出打造“产业生态化、生态产业化”先行示范区的目标。

稍微解释一下，所谓“一心”，就是以提升全域水质为中心，加强生态屏障建设；

“六型”分别指，培育循环智能型工业、山地高效型农业、集散服务型旅游业、绿色智慧型物流业、特色融合型文创产业、休闲养生型康养业，推动高质量发展。

也就是说，万州从2018年开始，以及今后一些年份，既要做减法，更要做加法。

为守好一江碧水，万州坚守长江干支流岸线化工园区和化工项目“1公里范围红线”规定，严把产业准入关，坚决遏制高污染高能耗项目盲目发展，推动长江沿线落后产能“清零”。

于是，就有了从3个月时间拆除年产值约2亿元的国有企业三阳化工，到拒绝年可创税收千万元，但每天产生3吨污水的再生纸板企业落户的事。

几年来，万州区累计调减化工用地1830亩，关停并转化工企业6家。目前，万州已无钢铁、煤炭、电解铝、平板玻璃等高污染、高能耗产业。

要知道，20多年前，万州区的产业基础还是很好的，盐气化工、食品、医药、建材、机电、轻纺等主导了当地的工业基础，诗仙太白、索特、白猫集团、常柴、汇源果业、科华水泥等企业撑起了当地经济的一大半天。

减法好做，加法却不一定好做。

几年来，威科赛乐半导体项目、塔雷斯测量设备等一大批绿色化、智能化、集约化项目落地，长安跨越、施耐德、金龙精密铜管等30余家企业相继启动绿色智能化改造。

在市内，万州区这些年还强化与两江新区对接协同，两江数字经济产业园万州园等5个协作载体高效运营；引导两江新区企业在万州建设原材料供应基地，共同打造汽车等百亿级产业集群。

就像当年完成三峡移民安置期间，许多工业企业，搬的搬，关的关，破产的破产，经过了一阵的产业空心化后，重建确有一个过程一样，万州区如今主动做存量上的减法、做高质量发展增量式的加法，虽是有意识地转型，想换个打法、换个赛道，但转型肯定会有阵痛，也会有过渡。

官方语言咋说的？

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任务艰巨，新兴产业尚处于起步阶段，规模和质量有待进一步提升。

因此，在此期间，万州区GDP肯定会受其影响，但只要方向对，坚持再坚持，聚焦再聚焦，相信会有反转的那一天。

针对上述过往与现状，特对万州区未来发展提出如下具体建议：

一个地方发展行不行，关键看党政一把手，这是共识。一个地方要发展好，虽然有多方面因素在发挥作用，但党政一把手不频繁更换，保持主政一方策略的连续性，工作需要更换时，前任交好“接力棒”，后任跑好“接力赛”，一届接着一届干，也是相当重要的。

因此，除了党政一把手思路清晰、聚焦主业、整合资源、执行有力外，党政一把手的任期是一个很关键的点，而且这个点有时作用很大、很重。

一个事实需要提醒注意：重庆直辖至今25年时间里，先后有9位官员担任过万州区委书记。也就是说，平均任期不到3年。

其中，最短的是杜和平，履职万州区委书记时间为2017年5月至2018年1月，仅9个月；徐海荣仅1年5个月，王显刚仅2年，聂卫国仅2年半。

同样的25年内，万州区长也经历了至少7任，平均每任任期仅3年多。

如果从2016年算起，万州区长已经历了三任，白文农一直履职到2018年底。

卢勇之后接棒，但到2020年5月，他因突发疾病不幸去世。

2020年6月，聂红焰接任，直到现在，仍在履职。

频繁更换一个地方主官，不一定是好事。

按照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习惯，烧三把火前要熟悉调研一段时间、烧三把火也需要一段时间，三把火烧得行不行，也需要一定时间检验，乃至较正、纠偏。

在处级岗位，既引进更多外地干部，又让更多本地干部走出去交流，让新颖观念、新鲜血液激活万州，激荡万州。

万州的发展，既需要资金，也需要项目，也需要技术，但更重要的是，需要干部综合素质迅速提升，特别是要有一大批懂经济、懂产业、懂产业集群的干部。

直辖前后，万州当地干部中，有一些人携成渝万之陈旧定位，认为自己也曾是区域老大，号令过一方，一夜之间，自个儿就屈居被管理者的角色，有些不适应，脑子里狭隘的区域意识、老大不服输的观念仍然偏浓。

当然，20多年过去了，上述意识与观念肯定已大大减少。

在此，本人想表达的是，不是不相信万州当地干部觉悟与水平，而是经过直辖后的发展验证，加大干部交流力度，对开阔视野、提升视角，对打开或升维解决困难或问题的思路与方法，有时会完全不一样。

发展游艇经济，丰富三峡旅游内涵，把三峡库区打造成全国以至世界知名的旅游目的地。

建成后的三峡水库，蓄水400亿方，为世界上最大的人工湖泊。三峡水库淡水资源丰富，水质状况良好，水面平静，风光优美，具有开展观光型旅游得天独厚的条件。

近些年来，游客特别是中青年游客，对单纯逛景点景区、对坐着大游船这种被动的、单调观光旅游兴趣越来越小。因此，必须推出新的旅游方式，以刺激三峡旅游产业提档升级。

要学好用好“两山论”、走深走实“两化路”，400亿立方碧水构成的巨大湖面，可供万州做一篇很大的文章。

发展游艇经济，是延长游客停留时间，提高旅游效益，把旅游产业真正打造成为三峡库区支柱产业的不二法门，也是万州发展旅游产业的独特优势。

实际上，早在2006年，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周建中曾在一项课题报告中建议万州抓紧发展游艇经济（本建议也曾受益于该课题报告，在此表示感谢），因为一举可多得。

一是有利于保护三峡库区水环境。这种功用是功能性利用，不存在消耗和污染。

二是游艇经济产业链特别长。从游艇制造、使用、维保、燃油供应、码头建设，到餐饮、娱乐、休闲观光、水上竞技、会议等。《中国游艇行业市场前景及投资机会研究报告》指出，预计2022年全球游艇市场规模将增至221亿欧元，年游艇消费更是高达400亿美元。游艇经济的发展，不仅能给万州带来巨大投资和人气，且能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

三是游艇作为继轿车、住房消费后的高档消费品，游艇经济在中国起步、发展的时机已经成熟。根据国际惯例，当地区人均GDP达到3000美元时，游艇经济开始起步。

在后疫情时代，万州发展游艇经济，不是要不要，不是能不能，而是要以适时的眼光，尽快起步。

但凡有过出国旅游、考察的人都有同样观感，国外众多海湾、内河码头、大小湖泊停靠众多游艇，一到周末和节假日，水上万帆竞发，陆上酒店生意兴隆，这就是游艇经济的巨大魅力。

在万州发展游艇经济，既符合三峡生态开发要求，又是只有我们重庆库区才有条件做的独特产业。同时，也可给重庆造船、汽摩、仪表、建材行业等进入这个新产业，提供新的增长动能。

借鉴重庆地票交易创新制度，率先在长江上中游建设林业碳汇交易平台，立即着手将万州区林业局更名为万州区森林碳汇管理局。

光有绿水青山还不行，还要有将其变现的能力，关键是在大的政策背景下，要有好的思路！

早在2020年底，万州区成功实现林业碳汇项目交易，这是全市首批“碳汇+”生态产品交易，当时的交易金额32万元，共有5家企业认购。

到2021年，万州区和长江两岸森林覆盖率分别达到56%、70%。三峡库区、武陵山区，以及万州周边的恩施、宜昌、达州等地市，森林覆盖率也不相上下。

拥有如此优势，万州区可借鉴重庆地票交易制度，积极与生态环境、林业、金融主管部门沟通，在长江中上游探索林业碳汇交易平台，实现林业碳汇像重庆当年推出的地票那样自由交易，立足渝东北、渝东南及周边省份，争取将此平台辐射全国。

因此，建议将万州区林业局更名为万州区森林碳汇管理局，率先在长江中上游建立首个负责森林碳汇管理的部门，森林还是那片森林，但我们要从碳的角度重新认识森林、森林覆盖率的价值与意义。

借鉴梁平规模化发展预制菜模式，大胆发挥市场机制杠杆功能，重点引进更多农业类龙头公司，将农产品资源优势转化为工业品优势、产业集群优势。

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点和基础。万州区现已发展百万亩经果林、百万头生态猪，并提出了实现产值“双百亿”总目标，大力推动山地高效型农业高质量发展。

光有农产品资源，没有形成产业群和产业链，支撑带动作用就不强。

这里的关键是要引入国内龙头企业，特别是一些上市公司，利用其资金、品牌、渠道、供应链优势，形成当地农业产业集群优势，只有将农业、种养殖业从第一产业，升级为第二、第三产业，把农产品转化为工业制成品，才能卖到更远的市场，创造更大的价值。

类似梁平规模化发展预制菜那样，当地的果蔬就不是简单卖给当地人了，而是直接卖到了北上广的餐馆，进入大城市居民的餐桌上。

以上建议，不妥之处，敬请各位指正。

既然是建言一把手，我也希望众多读者一块，为了重庆更美好的明天，集思广益。

以民间参谋的名义，共同建言！

为各区县的发展鼓实劲、出实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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