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山村狐妻》编剧崔走召：创作怀敬畏，笔力向人心（2372期）

原创异君编剧帮

文丨异君

民国年间，浮生乱世。一个月黑风高的雨夜，一间与世隔绝的破庙，罪犯、官差、瞎眼说书人、妇孺、戏子等一众各怀鬼胎的人们谈论起“山村狐妻”的传说。通过“罗生门”式不同版本、虚实莫测的讲述，一段15年前的尘封密事被层层揭开，一场可怖的阴谋也悄然上演……

近日，以民间传奇为题材故事蓝本，融入了惊悚、悬疑、爱情等诸多元素的网络电影《山村狐妻》成为新晋爆款。这部由奇树有鱼、平治影视、北侠影业出品的作品不仅口碑过硬，在豆瓣评分高居6.5，创网络电影惊悚悬疑片豆瓣最高开分最高纪录，累计分账票房也即将冲破两千万大关。本片的编剧兼剧本策划崔走召，再一次引起业内的关注。

笔力向人心，故事的核心永远是人

作为《兴安岭猎人传说》等一系列民间传奇题材爆款作品的编剧，崔走召坦言，《山村狐妻》的创作过程是一次全新的挑战。“山村狐妻”这四个字，虽然充满猎奇感与戏剧张力，却又很容易落入乡野怪谈的窠臼。如何破题，往往是一部作品最初也是最难的挑战。

“每次有新的项目，都要努力创新和突破，这个过程既痛苦但又令人兴奋。”崔走召不愿轻易下笔，而是持续思考并提炼着故事的内核。他翻阅大量民俗资料、研究各地狐仙故事，逐渐梳理出一套与“狐”相关的民俗故事逻辑。

编剧兼剧本策划崔走召

“其实，无论是《聊斋志异》还是各地民俗故事，关于‘狐’的传说往往是基于人们对于道德、人伦方面的欲望和表达，猎奇和诡异的故事只是表象，归根结底，一切还在于人本身。”在叙事手法上，他坚信既要尊重经典的戏剧逻辑，不能刻意标新立异而有违叙事逻辑，同时，又要不断创新，结合本土民俗特色和观众期待，创造符合当代审美、具备深刻表达的范式。“在故事创作上，一些经典的结构我们虽可望其项背，但不能拿来生搬硬套。从经典的内容中创生新表达，这也许是每个创作者都在自我挑战的部分。”崔走召说。

基于这些思考和研究，崔走召开始试图勾勒出这样一个故事雏形：从“狐”诡谲灵性的特征入手，把这些特点放在人身上，这样一个人将是怎样的身份？假设“山村狐妻”是一个谣言，这背后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秘密？如果是在“暴风雪山庄模式”这样的极端环境中，若有人相就像过去的说书人那样讲起狐妖的故事，那会引发怎样的悬疑情境……

思路如涌泉般开启，崔走召开始创造出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以他们的内心动机和跌宕命运，作为《山村狐妻》的故事发动机。随着一字一句的构筑，一个精妙的叙事迷宫拔地而起。表面上，是几人对“山村狐妻”的故事虚实交错的讲述，而故事真正的主角，却是罪行累累、奸诈诡谲的罪犯李寿庭，以及虽未真正现身，却始终存在于故事之中的乡绅谢锦。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多重叙事，令人大呼过瘾，一层又一层的剧情反转，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谈及如何将如此高密度的群像戏与多重线索、多元风格融入有限的创作时长中，崔走召坦言，没有什么秘诀，无非是“笔力向人心”。

“故事的核心，永远是人，探索人性，那里面有最明媚的、最惊悚的、最复杂的一切。比如，一开始其实我对每个角色的设定呼应了七宗罪的设定，在创作时，我也有意识将两边的阵营处于明暗不同的光线中，一侧光线冷冽、一侧光线温暖，其实展现的就是人心的状态变化。冲突在人物心中，也在观众的心中，用创作把故事内外这层壁垒打破，故事吸引人的地方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但无论如何，我们传递的仍然是人性的光明。”崔走召说。

心怀敬畏地创作，观众心中有杆秤

《山村狐妻》上线后，看着豆瓣等平台上，众多观众热烈的讨论和各类精彩的分析、猜想，崔走召收获了作为从业者和创作者的满足感和价值感。“对创作者来说，故事内外都能吸引观众参与其中，无疑是一份认可、一种幸运。”通过作品吸引观众融入对故事的思考和再创作中，是崔走召多年来的“小心思”。

不少人都知道，十几年前，崔走召就已经是一名颇有热度的网络小说作家。崔走召说，多年的写作经历让他愈发明白，一定要了解读者、观众的所思所想，更要尊重他们、让他们融入故事当中去，才能实现创作上的共鸣。

“越是深入创作这一行，其实我就越是恐慌、越是敬畏。我们的读者、观众都很优秀，也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写，做出越来越好的作品。”在崔走召看来，快节奏、高密度、应接不暇的内容，必须回归故事本身。“好故事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故事不能打动人，几乎就没有再开发的价值。”

为了保证自己创作的故事越来越好，崔走召可谓是“费尽心机”。比如，崔走召只要有机会，必须全程跟在片场，既是及时修改剧本精益求精，也是与主创团队同心协力抓住每一个机会让拍摄更完美。“就像片子最后的彩蛋，其实是开机前不久，我和导演刘轩狄还有演员郭东海一起聊出来的，如何让故事更好看、让片子更出彩，只要有可能我们就得多下功夫。”

崔走召深知，民俗文化是一个特别大的体系，南北东西都不同，绝对不能生编硬造。要做好那个讲故事的人，必须将民俗落实落地。于是，他亲身深入乡野、森林甚至景区墓道，身临其境考察和积累相关素材。“有一次，我们深入一个景区的墓道中，感受墓穴里真实的原貌，那份恐怖和压力的感觉特别震撼，我就知道写到这类题材时什么感觉才是对的。”崔走召坚信，质感来自于实际的生活，要了解到位才能笔力可及。

对崔走召而言，能将自己的文字变成电影，是一件“如履薄冰”的事情。“能将自己喜欢的事情作为一项事业，我觉得真的很幸运，所以格外珍惜和敬畏。我知道，写小说是一个人的事情，拍电影是一群人的战斗，这个过程很开心，也很严肃。你要对你的团队负责，也要对来看你作品的观众负责，观众心中有杆秤，好坏他们分得很清楚，方方面面都马虎不得。”

为了让故事更好看，崔走召创作的故事往往具有多层意味的表述、多重解读的可能。“也许还会有更多意料之外的隐藏结局，比如，其实瞎眼说书人的身份还有别的玄机……一切皆有可能。”崔走召意味深长地向观众发出邀请，期待着大家参与到对故事的更多趣味探索中。“电影的思想内核，一定不是强加给观众的，而是以情节和情感引导大家深入其中，这种潜移默化地传达才有效果。”

走出一条新的路，做好乘法、加法再谈减法

《山村狐妻》的导演刘轩狄，和崔走召既是合作多年的坚定战友，也是志趣相投的创作挚友。谈及对网络电影行业的看法，两个人有着一致的观点，“先把乘法和加法做好，再考虑做减法。”

“必须承认，很多观众对网络电影还有一些故事狗血、粗制滥造的固有偏见。我们的团队很幸运，有奇树有鱼、平治影视这样的公司给予我们充分信任和支持，让我们在同领域赛道上能最大程度的放开手脚创作，那我们就更要在创作方面做到故事上的乘法、制作上的加法。固然，受制于小荧屏与大银幕的观影体验、制作经费及入场方式等诸多因素，减分项一直都存在，但我们必须把能做到的做到极致。”崔走召说。

谈到本作的突破，崔走召认为，他与团队正试图找到一条关于国产惊悚悬疑类电影的全新道路。“当下，已经有很多不同的路，这时候我们就要思考，终点不变，是否换一条路还有新的风景，模式化的路数总是只有一时风光，咱们的观众可不简单，所以必须在观众已经搞清楚创作者套路的情况下，时刻保持新鲜感和趣味性，还不丢失深刻的表达。”

为了达成预期效果，崔走召不仅在剧本中巧妙运用“契诃夫之枪”，从故事暗示到现实，村民、养子等设定枪枪掷地有声；同时加强具有想象力且能在实际拍摄中实现的场景设计，还充分考虑到制作周期和特效难度，竭尽所能让故事发挥最大的功用。比如，片中的狐仙洞府的场面，崔走召和导演一起设计了多套方案，最终选定了以一颗被藤蔓缠绕的巨大狐狸头颅来展现诡谲的视觉冲击力，令观众印象深刻。对于惊悚场景的表达，他也尽量利用情景感制造心理上的感受。“我对恐怖的定义，是源于人们对未知的敬畏，所以我会设计一些生活里大家能遇到的有共鸣的内容。”

谈及对网络电影创作未来的思考，崔走召表示，必须要一直把自己往死胡同逼，不能停留在原地片刻。“我们的团队经过了多年的磨合，一直思考的都是在有限预算里怎么把故事呈现到最好的效果，我也在了解整个流程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高效务实。这是我们的优点，也要在继续保持的前提下，继续走出更新更好的路子。”

不难发现，当下的网络电影已经逐渐从靠猎奇商业卖点取胜，到必须依靠优质内容才能长久发展的阶段。崔走召表示，希望自己垂垂老矣之时，再看如今的作品也不觉得有懊悔。“创作者也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只要还能写得更好，就不能躺平。”

对于未来的创作规划，崔走召坦言，也在筹备与网络短剧相关的内容，并呼吁更多优秀的创作者和团队并肩而行。“我们也期待更多人能看到我们，无论是网络电影还是网络短剧，每个赛道上各平台的支持都越来越大，用心做好故事的人终究会有更好的明天。”

责编 | 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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