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将这类宫廷秘闻挂在嘴边反复咀嚼的是王城的侍卫们,别误会,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本能地想在这个新纪元找些不那么宏大而正式的新闻谈谈。至于这些小道消息,它们可能来源于某位圆桌骑士、侍女官,亦或是口无遮拦的王本人。
他们谈起魔法师罗杰尔和王的时候并无恶感,納一位男性侧室在交界地并非禁忌,在王公贵胄中甚至一度成风,在这个无名小卒也有机会往上爬的时期,当个男性侧室以求上位不算什么。
谁没看过那位褪色者国王看罗杰尔的眼神?他拿起餐刀割肉的时候,都会抬起眉毛,盯着魔法师的侧脸出神,更别提他在离席前,刻意抚过罗杰尔肩膀的手,那多余停留的数秒引在场所有廷臣遐想。
他不是一个专情的人。作为一位褪色者时,私生活混乱是他不拘小节的象征,但在登堂入室,成为王,有了尊称和头衔之后,他也维持了充沛精力,在性事上荤素不忌。他肏过侍女官、女领主,肏过骑士、文官、流浪商人。有人上午还是侍从,下午就受封了骑士,只因王在中午抽空肏了他。
那为什么要耗费经历在注视上呢?为什么放过罗杰尔?他和一半以上的圆桌骑士都做过,除了个中对性仍有操守和他并无兴趣的的部分人,剩下的人都曾被王摸过裤裆。哦,也许问题就出在这里,罗杰尔不愿意,他是曾是个贵族,来自某个名字响亮的家族,羊皮制的家谱上用金墨錾了罗杰尔的名字,让他有那个底气拒绝国王。
看看罗杰尔那副轻松从容、好脾气的样子吧,他站在议事厅的一角,就让那一角变成了中心,让其他廷臣受了冷落,侍女官罗德里卡被他的笑话逗得哈哈笑,狄亚罗斯浅笑着摸着下巴,连最为严肃的贝纳尔都不禁勾起嘴角。被勾起兴趣的王也往他那处去,把手拿卷轴的尤诺·霍斯劳撇下。
他的笑容不难看,他的眼睛很漂亮,嘴唇饱满,鼻尖小巧而俏丽,嘴角自然上翘,任是谁来评价都不会错判他的俊美。也正是如此,罗杰尔却能激起更多人的怒火。
“你听说了吗?因为城主绝嗣,血脉断裂,他在考虑要把摩恩城给他。”
这不是唯一的猜测。
“精虫上脑的男人……”
也不是第一个人这样评价新王。
“但他还没有宣告天下,要纳他为侧室,或是做公开情人。我猜他在卖自己,从膝盖开始卖,一寸皮肤就是一里的土地。”
“我听说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他身上的每颗宝石都代表一根曾经肏过他的阴茎。”
“他如假包换,的确是个荡货,但你即便在他面前说,他也不会生气的。他只是在假作清高。”
还有比这些更淫猥的说法。
议事厅中,这些信息从廷臣们的耳朵里进去,又从他们的嘴里出来,也许还有部分被聚集在了下腹,毕竟在这百废待兴的交界地,淫词艳曲绝迹已久,褪色者们互相寻求身体的安慰,或者自己在被窝里解决,有关罗杰尔和王的绯闻便是助兴的素材。
假作清高的好脾气婊子。
新王凑近他说话的样子,如同一只吃不到肥肉却流涎水的狗,那样直白露骨的眼神,难有人忽视个中含义,能够温柔而坚定地选择沉默的,只有罗杰尔一人。
他向王展示着手中的卷轴,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件,有关王室纹章的变迁和整理,还有内廷装修的琐事,他甚至没有说起过要紧的政事。他身处内阁,站在强权的边缘,却像个热情的学者,而非宠臣。
在罗杰尔的眼睛关注新王时,廷臣的眼睛在关注他,当他将笑容赠予他人时,他们又看向别处,所有人都思考过:罗杰尔手握什么样的权柄?罗杰尔开出了什么样的价码?罗杰尔究竟何时会被放弃?或者说,谁能彻底击溃他?
D受封骑士的那天,天空布满阴云,即便是在圆桌厅堂的大厅内禁闭门扉,也能听见风呼啸着吹过门缝。
新王站在正中,在他的右手边,掌玺大臣、风暴王涅斐丽·露手握仪式金剑,廷臣们照等级分列两侧,D单膝跪地,接受仪式金剑的剑尖轻点两侧肩膀,他正式受封骑士,加入新的王室圆桌。
D的盔甲上了油,涂擦得整洁干净,细细雕刻的花纹显得清晰而精致,破旧的披风被换成了新的红布披风,印上王的纹章。
罗德莉卡评价得不错:“D先生就像是一个从童话里走出的骑士。”
在庆贺的掌声响起时,骑士吻过左手的拳,指缝中透出绿色的光,他像在亲吻一个圣印记。这是黄金树还完好时,骑士受封时的礼仪。只是现在他不再效忠黄金树,而是在效忠新王修复的黄金律法。
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心实意,还有待考证。D是在经过四年的游历之后回归圆桌厅堂的,照新王的意思,他是王的同伴,有权享有圆桌的席位。但少数人知道,D的忠诚只指向维护律法,而非指向国王。
以及,好事者们也打探到,他的回归引起了另一位圆桌成员的变动,在D受封仪式的前夕,罗杰尔作为信使前往卡利亚城寨,给远在利耶尼亚西部的卡利亚公主菈妮送去文书,即刻启程,不得延误。所以罗杰尔缺席了,这确保了他不会见到D。
这是一个绝佳的破绽。
像是受到了启发,D到来后,那些在王宫里得到新差事的褪色者中传出罗杰尔旧事,当现任王室纹章官、魔法剑士罗杰尔还是一位受指引的褪色者时,曾经与旅人们交好,伴在他身旁最长久的一位叫做D。
“我见过他们走在一起,很惹眼,一个一身盔甲,另一个戴着大帽子,穿得花里胡哨。他们不骑马也不坐车,常一起走着去下一个赐福点。”
“在那个晚上,他们俩只要了一把钥匙,睡同一张床。我睡在隔壁,睡得不舒服,隔壁老是吱呀吱呀的,妈的,真是难受。后来我听说,他们补交了把床单弄脏的费用。”
“我那时卖了剑,在帮某个领主守卡,他们想要过卡,那个魔法师和我说话,他像是个体面一点的人,但比较天真,以为笑两下,我就会放行。后来那个戴头盔的混蛋把我的门牙打断了。”
“我见过他们亲吻……或者是一个穿着那副盔甲的人,在和魔法师亲吻,他们看起来很着急,别误会,他们就是在摸对方。我反正看清了,就没人像看上去那么矜持。妈的。”
有多少言论已经进入了新王的耳朵,廷臣们不清楚,但从他紧急派遣罗杰尔的举动来看,他应该已经了解了不少。
鬣狗有时也会忧心自己的肉会被叼走,更何况是国王?
“恭喜你,D。”他展开双臂拍打D肩膀的样子十分热情,“圆桌绝不能缺了你,同伴。”
D的头盔上下摆动了一下,算是点过了头,他说了冠冕堂皇的话,便从王身边离开了,因为与圆桌成员不熟识,除了罗德莉卡之外,没人追上去道贺。
他的背影看起来孤寂,与铠甲的光鲜亮丽形成对比的是他垂下的头颅,他站在露台上看向远方,发出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倒是没人在意这一点,毕竟顺着国王的目光看去,他心情不错地看着下一位受封的骑士,那类目光中带着色欲。我们说过了,他并不专情。不去强迫魔法师罗杰尔屈从于自己的欲望,不代表他的忠贞与高尚。他不是骑士,而是国王。
只有罗德莉卡看见了,露台上的新圆桌骑士D,缓缓摊开自己的掌心,在左手手甲中央躺着一颗绿色辉石,而非众人想象中的圣印记,辉石与魔法师背后链坠中空着的凹槽形状一致。
他不是国王,他是骑士。
事情逐渐变得微妙。
传递书信的魔法师罗杰尔并没有即刻赶回王城罗德尔,而是留在了利耶尼亚。有关魔法师塔易主的传言不断,卡利亚公主菈妮直属的魔法师塞尔维斯销声匿迹不久,她的确需要培养新的心腹,但随意纳取一位褪色者魔法师为卡利亚王室服务,实在少见。
这个消息在宫廷激起不大的波澜,嗤笑、惊讶、感慨、奚落,各人有各自的反应。3天就能拿下卡利亚城寨内的一座魔法师塔,下一步他就该跃升为卡利亚骑士,与穆格拉姆平起平坐。
原先企盼圆桌骑士D的到来能够挫伤罗杰尔的体面,现在魔法师却前往异地,获得了在罗德尔宫廷中没有的优待,何其讽刺。
国王显然对现状十分满意,他对骑士、侍女的胃口没有减少,反而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从御床上下来的人无不面面相觑,诸位都在小心行事,谁都不想失去成为宠臣的机会。
各种原因不难猜想:还有许多封地没有主人。
“我听闻瑟利亚镇已经在进行修缮……也许封爵只会在最近。从王从前的喜好来看,瑟利亚只会封给有魔法潜力的人……”
“摩恩城城主绝嗣,旁支也已经凋零,这块伯爵领绝不能被所谓褪色者们抢走,这些鹊起之鸦……交界地并非无主之地,岂容他们越权。”
“我听闻风暴王也在召集宁姆格福的旧族……可惜那些年老贵族在释放命定之死时就已作古,想想吧……还有多少土地需要主人,还有多少骑士没有土地……”
就在这个含藏着诸多可能性的时间节点,王的目光游离,他在议事厅频频找上了D,所谈事项总是最为敏感的话题。
“红狮子城现在也尚无主,当城主死于非命之后,那里就不再安宁。我不能让无能之辈统领那地。你有没有意见?D。”他笑容满面地说道。
D朝他颔首,他对这类事物没有兴趣。“王,事关重大,需要经内阁审议才行。”
“啊。你说的没错。”褪色者国王说道,“D,你喜欢红狮子城吗?”
数道目光骤然降临在D身上,仿佛要用眼神烧灼透骑士的面甲,看透内里的表情。他若是敢在这里说出谄媚之语,此地的一半人会变成他的敌人。
D缄默了。
几十秒后,国王大笑三声为自己圆场。“你不喜欢!我知道,哈哈。我从你的表情看出来了。”
他喊过身边的肯尼斯·海德,说:“看到了吗,肯尼斯,这才是真正的骑士!不会想要待在封地上做个废物,而是要战斗。”
“他不需要什么封地和城堡!知道吗!他不需要家!”王毫不犹豫地赞赏道,“何其忠诚。”
D放在桌面上的手握紧了拳头,只有罗德莉卡看到了。
在红狮子城的议题被提起后,好事的眼睛已经追踪了D数天,显然,他并不在王暗藏的床伴名单上。无人知道,反复无常的艾尔登之王对圆桌骑士D那无来由的喜爱萌发于何处。
现在,他们每次的谈话都像是一出荒诞派戏剧现场,每每都是由王发起话头,众人屏息以待D不带感情的回复或是沉默,有几次他似乎已陷入愤怒,即便那无名怒火被压在眼底和喉咙中央,嗅觉敏感的廷臣仍然得知了D的怒火。
“你不该再戴着头盔,现在没有什么死诞者可杀了,D。”王拿起金杯向他致意,“把头盔摘下来,和大家一起饮酒。”
D坐在餐桌不起眼的一角,在众人目光的巡礼中,他无动于衷。
“拜托!不要扫我们的兴!整个圆桌总不能没有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吧!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同伴,贝纳尔、狄亚罗斯、巴格莱姆、罗德莉卡、涅斐丽、肯尼斯……他们有谁不配见到你的真容?”
他越说越起劲,脸上表情风云变幻,怒火即将爆燃。“哦……哦……只有罗杰尔看过你的脸,可是他不在这里是不是?”
“吾王。”滴酒未沾的涅斐丽出言道,“您好像喝得太多了。”
王锋利如刀的目光轮流划过众人的脸庞,似要把所有人的脸上割出血来。可他没法割破D的面甲,但他有别的方式伤害他,对吧?
“多好的老友!我所见过最为诚挚的友谊。你们知道的。我敢说现在所有人……所有骑士加起来都没有那一位骑士忠贞。”他低下头,用喉音骂出一句脏话,而后说:
“可是罗杰尔不在这里!”
没有预兆,但那位坐在角落里的骑士双手覆上头盔,将其摘下,所有人见到了那头盔下的面容,眼神如刀,鼻子高挺,下颌线因紧咬牙关而变得分外分明,苍白面颊上没有表情,除了微蹙的眉头暗示着怒火阴燃之外,没人能够察知他的情绪。
面对D的妥协,褪色者国王也呆愣了两秒,他口中吐出两个酒嗝,有人在忍笑,有人在察言观色,有人无动于衷,只觉头疼。
骑士与国王横着的那根名为“争斗”的绳第一次被拧紧。
“感谢你,同伴。”王说道,“你可以开始喝酒了。”
没人想要喝酒了。
罗杰尔的归来就和他的离去一样突然而迅捷,艾尔登之王的一纸命令递送至卡利亚王室,公主菈妮同意了王的要求,但要求魔法师罗杰尔必须在未来几年内尽可能镇守魔法师塔,除必要的圆桌事物外,优先听她的调遣。
罗德莉卡站在圆桌厅堂内,遇见了风尘仆仆的魔法师,他看起来神采奕奕、活泼快乐。看来,远离纷乱的宫廷和那位如狼似虎的国王是件好事。罗杰尔对罗德莉卡很亲切,他带来了罗德莉卡想要的书、一些干花和香精,还有用一枚珐琅烧制的花朵胸针。
他们闲谈着近来的新闻,气候的变化,小心翼翼不去触碰有关封地的敏感话题。在想起D和他手中的那枚绿宝石时,罗德莉卡不可遏制地感到悲伤,作为这一场面的见证人,她想要提起这个话题。
“近来新闻很多。”罗杰尔说道,“我听说圆桌多了不少新人。”他顿了顿,拿起一把干花在手里把玩,“还有一些咱们的老相识。”
“没错,D先生回来了。”罗德莉卡说道,“他在受封那天入驻圆桌。如果您记得的话……应该就是在您走之后。”
他的拇指碾碎了一朵薰衣草的花朵,紫色残片掉在羊皮手套的掌心。
“这是他应得的,我猜……我要把他的纹章加入图集。”罗杰尔说道,“或者,我得为他新画一个独属于他的纹章。”他将那些花瓣的碎屑里撂在桌板上,然后轻声说:“多好啊,这全新的未来。”
罗德莉卡不去多做评价,她能朦胧窥见罗杰尔和D的真实关系,她想否决罗杰尔的论断。但他们二人的联系就像一团不断冒出新生血管的肉芽组织,但凡轻触都会流下新鲜的血液,引发只有他们二人懂得的阵痛。
王可能也知道。
“王对D先生十分热忱,罗杰尔先生。”她说道,“在宴会上,他总是让他喝酒,还要求他把头盔脱下来。”
罗杰尔手部的动作停了一秒,“他卸下头盔了?”
“他摘了。”罗德莉卡说,“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好,D先生很英俊。”
“那是当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很俊。”
“您知道王的习性,他喜欢逗弄别人。”罗德莉卡说道,“最近似乎他的心情格外无常。”
罗杰尔没有说话,干花被碾碎的声音窸窸窣窣。
他得走了,内政大臣奥夫尼尔爵士还在书房里等他,他需要确认最新受封爵士之人的纹章图案,以制作典礼铠甲和分配住宅。
在起身道别时,他带走了一束干花,无意识地将花枝松松握在手里,穿越圆桌厅堂窄小的门扉,而那位新晋的骑士正站在书房门口,连带着三两位来向奥夫尼尔爵士自荐职位的褪色者一起。
我们获得了以下的转述。
“D是个……没礼貌的混球,看他那副样子,他现在手里有着骑士头衔,自然可以随便看不起任何人。他知道罗杰尔没有任何头衔,自然居高临下,不愿意搭理他。不,他一句话没说,只是杵在那里。看得人都尴尬。”
“罗杰尔卖出的笑脸第一次被退回地彻底,不是我心软……若是有人在战时的交界地这样和你说话,很难抵抗,知道吧?”
“他在看些什么呢?希望罗杰尔给他来个屈膝礼?也许那位宠臣可以这么做,他的义肢功能良好……我不想为他说话。那个闷罐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罗杰尔自顾自地寒暄了两句,从侧面看来,他笑容真诚,他们二人没有维持尴尬太久,奥夫尼尔爵士传令,让罗杰尔进入室内,在魔法师转身离去时,D的头盔才转过一个极小的角度,发出“咔哒”声。
罗德莉卡并未亲自见到D和罗杰尔的再会场景,但她能够想象三两分钟之间,时间是如何粘稠地划过他们二人身畔。别以为他们二人之间没有柔情的存在,她想,别以为这一切会轻易地结束。
周年庆典即将临近,王对玩乐的兴趣再次被挑起,与此伴生的,还有他对罗杰尔的兴趣。他愈发频繁地召见他,不顾时间与场合地与他长谈。
廷臣们好奇魔法师罗杰尔能够保持清高到何时,他并非处子,有过一段风流韵事频发的年轻时代,过去在性事上的名声也响亮。他在圆桌厅堂半死不活的时候,尚是褪色者的王伸出了援手。他的义肢是王赠予的,上好木材抛光上油后刻上金色纹路,足部镶嵌有绿宝石,远远看去与他旧时所穿的长靴无异。
他不太会使用义肢的样子非常可笑,当他要捡起掉落在地的文书时,总是得缓缓地跪下,再用手撑地,拾起纸张,再借由上肢的力量抬起腰部,上衣下摆狼狈地抬起,棉裤和下摆间隙露出轻薄的白色内衫,丰满的屁股就会撑开衣料,暴露圆润的形状。
没错,就是那个姿势。
在许多人的想象里,罗杰尔应该好好地、乖乖地俯下身去,好好服侍阴茎,展开双腿,做一个后穴湿润紧致,等待随时插入的合格婊子。
“罗杰尔。”王低声说,他放低音量,希望罗杰尔凑近听,“你会待到周年庆典之后,对吧?”
“如果我的女主人没有其他要求的话,我会待到那时的,陛下。”魔法师回应道。
“我们会举办很多比赛。”王兴致勃勃地说道,“骑枪比武、射箭、斗剑、摔跤,王城的竞技场也会再度启用。”
在听见“斗剑”的那一刻,魔法师的眼睫颤动,眼神滑落至墙角。
“你不许再当个置身事外的闲云野鹤,你必须到场,知道吗。”王说道,笑容满面,“你还可以选定你的勇士,甚至拿卢恩打赌。”他像个年轻小伙那样嘿嘿笑了两声,“你可以把钱赌在我身上,让我做你的英雄,我会让你赚得盆满钵满的,罗杰尔,好吗。”
罗杰尔露出微笑,在常人看来,他的含糊其辞是大为不敬,但是国王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是允许罗杰尔这样做的,他对待罗杰尔的态度一如从前,不摆架子,没有阶级,他还是个坐在罗杰尔凳子前和他闲聊的褪色者。
“我知道的,没有谁能够比得过我。”王说,“连贝纳尔和尤诺也不行,艾琉诺拉或许可以,但是她不会来,米莉森则对骑枪比武没兴趣。”
“您不必要再证明什么,吾王。”罗杰尔说。
王的表情的笑脸仍岌岌可危地挂在脸上,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般说道:“我想跟D比一场。”
罗杰尔的眼神在那一刻击打了王的脸,如同一束刺眼的阳光。他像是在那一刻忘了宫廷礼仪,在意识到他正在直视君王后,罗杰尔顺下眼眸。
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但他是个好脾气的人,我很难激起他的怒火,引他与我激战。所以……你有什么意见?罗杰尔。”他用手指敲打着扶手,“帮我想想。你是他的老友,你知道他的比赛风格。”
“他是个诚实的人,若是有人提出要求,他会拿出全力与其切磋。”罗杰尔说道,“即便面对君王,也应是一样。”
王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想听这个。我想要击败他的妙方,你知道吗,我得试一试我新招的骑士,即便他过去曾是与我一同拔除死根的同伴,我也想要击败他。”
“我的身体已经长年不能战斗了,陛下,对于骑枪比武更是一窍不通。”罗杰尔平静地说道,“若根据我浅薄理解,比武本来就是一件光荣之事,也许不必计较胜负。”
王审视着他的表情,看得旁人也要发毛。
“你说得对。”他微笑着说道,“我比你浅薄,亲爱的罗杰尔。你继续读你的文书吧,我想要听。”
没错,王的宠臣也活在这样的危机里面,一旦国王被触及到了警戒线,那张笑脸便会快速消失,换上一副怒容。若是罗杰尔也不能比别人做得更好,那还有谁能够获得王的喜爱?
也许是耐心已经接近耗竭,不再满足于扮演“好脾气骑士”的王,不再遏制自己的言论与举动,他放肆大胆地挑逗着罗杰尔的底线,甚至要求他对他行特殊的“吻面礼”。在罗杰尔的故乡,那是一种亲密之人之间的特殊礼仪。
当然,这件事也被人记下了。
“王显然是喝醉了……虽然他没喝醉时也一样没规没矩的,但那次尤为严重,所有的圆桌成员都在场,受封的骑士也都来了,哪怕是稍有些战功的闲人也都来了。就在众目睽睽下,王要求罗杰尔亲吻他的面颊。”
“他不过是喝赢了尤拉而已,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罗杰尔起身要离开,然后王便说,若你要走,那就给个告别吻吧。那时长桌上的人都成了醉鬼,只有罗德莉卡、米莉森还清醒着,哦,还有那个一声不吭也不摘头盔的D。”
“他摆出那副脸来,语无伦次,却又充满威压,拜托,这可是中午还在召见失乡骑士要肏人的王呢,他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现在又要摇尾乞怜去索要一个吻。”
然后呢?
“罗杰尔吻了他的面颊,两边各一次,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做完便离开了宴会厅。我一转头,好嘛,清醒的人又更少了,就剩下那两位姑娘了,D也不见了。”
若说这次的轶事只能引发一阵讨论的话,周年典礼前夜发生的事情却引爆了整个宫廷。
魔法师罗杰尔终于在夜幕降临时走进了王的寝宫,且一夜未出门。这个不知耻的荡货,等到东方既白才从正门中走出。这个时间,够王把他按在床上肏上八回。
看来摩恩城即将要有新主人了。
周年庆典当天,交界地所有勇士会聚于王城罗德尔,但凡有头有脸些的英雄都将这次盛会视作争夺荣誉、扩大势力的好机会。他们将自己的纹章挂在竞技场入口处的荣誉之树上,表示自己自愿为家族参赛。观战的人们兴致勃勃地推选着自己心中的头号英雄,为他们摇旗呐喊。
在交界地迎来新王之后,这是最为奢华的盛会。竞技场被修缮一新,新的石料被用于构建观礼台,随处可见天鹅绒制的幕布,上面用金银线绣出纹样,印上各位勇士的纹章。为了激起各位勇士的胜负欲,王慷慨地贡献出各类奖赏,其中最为珍贵的,无疑是他那庞大的武器收藏。各类神兵将作为获胜者的奖赏,赐予胜者们。
然而,被挤在不断欢呼的人群中行进的罗德莉卡并不觉得轻松,她那纤细的神经正在不断弹动,廷臣们的碎嘴从来没有停止过,被推向风口浪尖的罗杰尔先生并未露面,王倒是风淡云轻,他在晨起之后就前去着甲,准备比武。
当罗德莉卡心烦意乱地走过挂有奖品武器的木墙时,一把熟悉的武器被安放于最中央,好让路过之人都能尽情欣赏它的美丽。
那是罗杰尔刺剑。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了一阵,罗杰尔刺剑被保养地很好,剑柄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芒,剑身锋利,纹路清晰,没有一丝浑浊的红宝石如同一颗眼珠,盯着所有正在赏玩他的行人。
罗德莉卡用余光看到了一位同样驻足欣赏的人,D站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不时有人撞上他,咕哝着这个盔甲人为何要挡在路中间。
他收回目光后疾步离开,走向准备室,没有给罗德莉卡搭话的机会。
当罗德莉卡在观礼台上坐定后,罗杰尔姗姗来迟,他坐在卡利亚王室之首月亮公主菈妮身旁,那是一个观赏比武的好位置。但当他走上观礼台时,没人在意比武,却都在观赏这位宠臣的模样。
“他还是那副样子,那副置身事外、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得人简直牙痒痒,若是说欲擒故纵才能抓住王?我原以为那不过是,褪色者之间的淫乱遗风,没成想,吾王倒是挺有名门风范——我是说,骑士之风,竟然能等这么久才把他给肏了。”
“我听说肏一个没腿的人更没趣,就像肏一个娃娃,别看他现在仍然风姿动人,看他解下义肢之后,谁还能硬得起来?除非那人有特殊的癖好…比如说,喜欢残肢。”
“要我来说,为了肏他,给个荒村可以,摩恩城?太贵了,他不值得。”
这些客观评价被传遍观礼台之后,罗德莉卡听到一阵刺耳的礼号声,王使用了传统的大角号来宣告他的到场,只见身着典礼铠甲的王骑着马入场,举起双手挥舞。除了卡利亚王室的贵族之外,众人皆鼓掌欢呼,久久未平。
菈妮公主在宽檐帽下表情冷漠,家臣们不过潦草鼓掌,罗德莉卡看到罗杰尔难得没有抚掌,而是双手交叠着放于膝上。他的心思并不在比武场。
或许昨晚他与王之间发生的并不仅仅是肉体关系,事情真相必定涉及二人的过去,或者说,他们几个人的过去。
“我高贵的英雄们啊!”王张开双臂,大喊道,“在成为艾尔登之王之前,你们曾与我一同战斗,我恳求,在这一刻请你们务必忘记我的身份,把我当成一位褪色者,与你们公平决斗。”
“除了提出比武的要求之外,你们还能提出特殊要求,无论看上了奖池内的任何东西,都能向我提出挑战,若是胜利,就能得到奖品。”
他慷慨地笑着,接受着众人的欢呼。
“来啊,我们的第一位挑战者是谁!”
罗德莉卡的神经绷紧,她能够预知到那扇木门之后站着的是谁,她没猜错,身着孪生铠甲的勇士已经拿上了盾,他的铠甲总是特别好认,披风上已经印上他的纹章,罗德莉卡见过罗杰尔用羽毛笔绘制它的样子,和现在一样表情严肃。
圆桌骑士D骑马走到王面前,环形竞技场四周的看客们却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熟识这位新晋的骑士,也不知道他与王之间的故事。但廷臣们心里都有一杆尺,有人歆羡,有人惊异,有人在心中嘲弄,一小撮好奇的眼睛锁紧了二人,更多的眼睛锁紧了罗杰尔。
罗杰尔抓住了扶手,身体微微前倾,不再有更多反应。
“我的同伴,我的骑士。”王从容说道,“你要哪一件奖品?”
罗德莉卡知道D要说什么,王也知道,近一半的廷臣也心知肚明——
“我要罗杰尔刺剑。”D答道。
如同见证一场爆炸发生于场中央,震惊的廷臣们迅速地交换着眼神和悄悄话。果然,事情还是发生到了这般境地,堂堂的艾尔登之王和一位穷酸骑士展开决斗,只为一个拖着残肢生活的魔法师?搭在罗杰尔身上的价码堆得能有多高?艾尔登之王的欲望、王室纹章官的闲职、圆桌骑士的旧爱、一座摩恩城、一座魔法师塔……他不值得,他绝对不值这些堆垒的价码。
众人一齐看向罗杰尔的背影,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能感受到风暴的中心。但令人失望的是,罗杰尔没有任何反应,他仿佛在软座上睁着眼睛睡着了。仿佛他并非这故事中的一员。
或者说,他其实是在观测?就像他一步步拿下摩恩城一样,他在观测,能否最后再从王的体贴中榨取什么东西……毕竟温柔是他的王牌,这是明摆着的。
王没有拒绝骑士,他同意了请求。“但我要求我们战斗到破甲。”他说,“这是和那把剑相合的价码。”
D同意了。
罗杰尔的手安放于膝上。
两位决斗的勇士拿好了长枪,在藩篱两侧的起点处做好准备,王的典礼铠甲上的银铁质胸盾被擦拭干净,而圆桌骑士的胸盾不过是一块草草切割打磨的木板。
装备级别悬殊,想必实力亦是如此。
裁判一声令下,两位勇士跑马奔向中点,D的马跑得比王要快一些,但光有气势,无法赢下骑枪比武,他的出手过快,因冲击力过大,木质长枪在触及胸盾的那一刻碎裂了,王的长枪却直直戳向他的前胸,D险些摔下马去,凭借着良好的骑术,他稳住了上半身。
四周观众发出一阵惊呼,碎裂的木片已经掉落在地,而王的长枪仍是完好。他们擦身穿过中点后,骑士将手中破损的长枪丢弃。
“再来一把。”他提出要求。
王仍是从容,他有把握赢下这一场。
罗德莉卡心焦地望着场中,“那人是不可能赢过王的。”她听见有人说,“他可能会受伤。”
“但这就是王想要的,你没听到吗?他们要打斗到破甲为止,也就是必定要见到第一滴血。”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罗德莉卡确定罗杰尔也能听到。
她听见一声巨响,接着是纷纷起立的廷臣们塞满了她的视野,罗德莉卡也被迫站起,她看到两位勇士狼狈地躺在比赛场中央,两把长枪都已碎裂,他们把彼此都撞下了马,无法分出胜负。
当裁判仍在愣神时,王和骑士已经站立在场中央,D徐徐拔出紧密孪生剑时,王也举起了夜与火之剑。他们已经做好见血的准备。
“你等这一刻必定很久了。”王讪笑两声,说道。典礼用的铠甲并没有想象中的结实,头盔的面部已经凹陷,他粗鲁地摘下头盔,丢在一旁。
D没有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冲上来,他看起来极为冷静,积攒的怒火只会在战斗至高潮时爆发。他也抓住了头盔的一角,将它提起,露出原本的姿容来。D拿着头盔,将其丢在一旁,这表示他想要一场公平的决斗。
有人为他的骑士精神股掌,有人却唏嘘,少部分的廷臣惊叹他那近乎完全白化的容貌,“原来这就是他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他们叫道。
D率先挥剑上前,打断王动作的同时,也欲图打断王的话语。夜与火之剑与紧密孪生剑的剑刃亲吻,他听见王说道:“没有必要那么愤怒,骑士。”
二人各自后退一步,慢慢拉开距离互相试探。
“我原先以为你尚有体面,但看来并非如此。”D说道,手甲咬住地面,掀起兽爪击打对手。
“没必要嫉妒。现在即便嫉妒,也已经晚了。”王戏谑地说道,“这场决斗早就该发生了。”
夜与火之剑划过他的身侧,砍断了一阵风。D没有对他的看法发表意见,他的意见就是连续三次的劈砍,典礼铠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们维持了一阵的沉默,专心攻击对方的弱处,双方都凶狠异常。即使是对决斗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存在怒火,存在一根拧紧的绳,即将裂开。
体力即将耗尽,而第一滴血仍然没有落下。D的眉毛上挂了一串汗水,而王已经有些微气喘。只有怒火可以让他们继续缠斗。
“这是你的错,你并没有带他走。”王絮絮叨叨地说道,举起剑发出一次重击,D用剑挡下,重心不稳地后退半步。
“是你提前带走了他!”D咬紧牙关回击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他推开了王。
“可是你不会再做什么了,你只会看着,D。”王继续一击挥砍,被D躲过后,他又心焦地搭上一击重击,“你只会看着他罢了!”
他显然激怒了对方,D用一击兽爪打断了他的动作,神圣刀刃的金光碎在他的胸甲之上,紧密孪生剑划过他的肩颈,他的肩甲已经破损,而那之下的肢体会红肿发烫。
观众台上遍是唏嘘声。裁判的号声已经响起。
但这场决斗尚未结束,它还能滑向更为难堪的境地。
王在众目睽睽下丢开了夜与火之剑,他看着骑士的眼神如同暴怒的野兽,D手中的紧密孪生剑也应声落地,二人心有默契,像两个酒馆里的凶汉一般开始向对方挥拳。
“看看你还能索取他的什么。”王说道,“你就是个索取者。”
D用拳头表达了他的态度,王吃住了他的两击。
“你已经拿得够多了。”D说。他受击的下颌骨已经开始红肿,“你就是个混蛋。”
王发出一声嗤笑,他一点也不享受现在的状态,无论是什么筹码他都已经输光,既然如此,他便要把赌桌都给掀掉。
“罗杰尔有他的自由,他愿意与我爬上床,他便会这样做。”他笑着说道,狂妄无比,“别人不会原地踏步地等你,骑士。”
D打了他的左脸一拳,观众发出一阵惊呼。
王并未受影响,他还有很多伤人的话要说。“我索取的不比你索取的多。”
“你的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强迫了他,带走了一切。”D说道,眼神凶狠。
王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挥拳出击,而是用了一击街头格斗中会用的卑劣技巧,他用前额狠狠撞了D高挺的鼻子,在对手呆愣时,王却稳定住他的两侧脸颊。
罗德莉卡看到罗杰尔在那时站起身来,看向二人,观礼台有着最好的观赛位置,所有的廷臣都能看清王与骑士的举动。
艾尔登之王在骑士的面颊两侧分别留下了两个吻。他亲得很用力,发出两声响亮的“啵”声。
罗德莉卡听到身旁有人笑出声。
D在推开他之后,用手捂住了下半张脸,他的鼻孔里流出两道血迹,很快,一串血液滴落在他的胸甲上。
“还给你。”王双眼充血,如同醉酒一般两颊发红,“我把他给我的都还给你。”
裁判官的号声再度响起,第一滴鲜血已经落下,比赛已经结束,无论此前的战局如何,王都已经胜利。
罗德莉卡看到了罗杰尔的背影,他的手心有几道划痕,她注意到那可能是最新修缮的软座扶手上的木刺造成的,我们的男主角,他并非完全置身事外。他一直都在风暴中心。
罗杰尔离开软座,跑到露台的扶手处向下张望。人群在他身后沸腾而喧闹。
当罗德莉卡试图穿过廷臣们,再次把目光放在罗杰尔身上时,他已经不在观礼台上。
罗杰尔离开了此处,出现在了悬挂有宝物的奖池旁。他抬起义肢,走上台阶,把悬挂于最正中的罗杰尔刺剑拿下。看管奖品的侍卫们上前阻拦时,罗杰尔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挥舞刺剑,四把魔法辉剑应声出现在他身旁。
这一回,好脾气的罗杰尔没有笑脸对人。
“他板着一张脸,拿剑的手已经做好了重击的起手式,所有兵士都乖乖待在他的五米开外,生怕那四把辉剑判定在他们的身上。”
没有人胆敢在此时阻挡他。他离开了。
众人纷纷开始发表他们的评论。
“实在是逾矩……判他一个叛国罪也不为过,不参加比武却偷取奖池之中的武器?他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廷臣吗?除了卖弄知识、玩弄他人之外,他还会别的什么吗?”
“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也许罗杰尔和王之间没有什么?也就是说,王只是为了得到圆桌骑士D,才会大费周章地将罗杰尔作为宠臣?毕竟我们的王口味很独特,这并非不可能……”
“我的看法已经表达过了,他并不值那样高的价钱,即便肏他再爽也没有用,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什么时候背叛你——我说的就是这种背叛,突然冲入宝库里,拿起一件宝物,然后拿剑指着你,随后,跟不知道哪里来的穷酸男人私奔。”
罗杰尔的背影消失在通往休息室的小门之中,如果他用义肢跑得更快些,会恰好遇到那位正在流鼻血的骑士。
“谁是下一个?!”
艾尔登之王的喊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唤回,他站在竞技场中央,狼狈地虚张声势,像一只被咬伤的黄金猎犬。
“谁是下一个!”
罗杰尔把一堆杂七杂八的卷轴与塞入斗篷的布料之中,包括塞入剑鞘的罗杰尔刺剑。他草草打包好之后,把布料的扣子锁紧,丢给还捂着下半张脸的D。
“现在,我们马上去到卡利亚城寨的赐福点,你去过那里出任务。”他平静地说道,丝毫不在意这是他俩五年来第一次的私下对话,“卡利亚王室的典籍里有一种魔法,我可以跟着你一起传送。”
在他身边坐着鼻血仍未止住的D,此时正烦躁地看着窗外,他的名声会在今日因为这个愚蠢的王而一落千丈。
“要去哪里?”他问道。
“我的魔法师塔。”罗杰尔稀松平常地回答道。
“直接离开?”
“再不回来了。达利安。”罗杰尔说,在翻找随身包的时候,他还不忘凑近给D一个额上吻,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仿佛他们还在四处旅行。
D发出一声叹息,他搞不清楚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拉着刚经历战斗的骑士走路,他的情人真是太过体贴了。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罗杰尔。”他说。
罗杰尔坐在他身旁,他认得那副表情,罗杰尔一旦兴奋或愉悦,便会露出那样痴迷的笑容,他掰开D遮挡着面部的手,不顾嘴唇染上鼻血,诚挚地、充满欲求地亲吻D的双唇。
“拜托,达利安,每个完美宫廷爱情的结局都是私奔。”罗杰尔认真地说,“现在走或是永远都不走,你可以给我一个选项。”
他特意吻过D仍是麻木的鼻头,舌尖开玩笑似地卷过最疼的部位,他很快被骑士推开。接着,一阵熟悉的赐福金光降临,如蜜一般的金光包裹着他们的身体。罗杰尔和D消失在休息室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