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眼白龙卡炒上8700万，神秘人「N3734」要负很大责任
爱范儿
作者：
彭海星@APPSO天才作家
2021-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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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初，一则消息开始在网络上流传：阿里司法拍卖平台上架了一张限量版纯金「青眼白龙」游戏王卡牌。
在《游戏王》故事设定中，「青眼白龙」本身就是全世界只有 4 张的罕见卡牌，让家财万贯的配角海马濑人为之折腰；而拥有《游戏王》发行权的 KONAMI 也是顺水推舟，多次发行了限量版实体青眼白龙卡牌供玩家珍藏。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这张，便是 2019 年为纪念《游戏王》卡牌游戏诞生 20 周年而推出的纯金收藏版实体卡之一，全球仅发行 500 张，其价值可想而知——要知道 KONAMI 在日本当地运营的「游戏王卡牌中心」展厅中央展示的也不过是一张纯银版的青眼白龙。据圈内人士估计，这样一张限量版青眼白龙市场价应该在 20~30 万元左右，若不是没有收藏证书，价格还能往上提一提。这里先稍微岔开一下话题：据传这张卡牌的原主人是一名涉及巨额贪污的 95 后公务人员，并因此引发了一系列诸如「贪污犯都变年轻了」「年轻人贪污后不买古玩改买游戏卡」的讨论。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证明那个被同一家法院判刑的贪污者就是卡牌的原主，况且他被法院一同拍卖的其他标的物也没多少想象力，像虫草、燕窝、葡萄酒、黄花梨手串、Gucci 与 Hermès 的奢侈品等物品很符合大众的一贯印象。不过至少就青眼白龙卡牌而言，它确实是一样新鲜事物，这点可以从法院的估价中看出端倪：不熟悉《游戏王》的法院仅仅为其设定了 80 元的起拍价，并且任何人只需要缴纳 100 元的保证金便可以参加拍卖，这为后来发生的事情埋下了伏笔。极高的话题性与极低的参与门槛相结合，导致在拍卖开始前已经有七万多人设置开拍提醒，其中一万八千多人更是已经缴纳保证金报名竞拍，一场腥风血雨注定无法避免。拍卖开始的前三分钟，一切都还显得岁月静好，出价平稳有序，人们基本是 1 块钱 1 块钱地往上加价，因此直到第 2 分 59 秒时，价格还保持在 3 位数——那时候大家还没注意到，那个在第 2 分 33 秒将价格从 742 元加到 750 元的、竞买号为「N3734」的人，将会用他频繁的「大手笔」出价成为整场拍卖中当之无愧的明星。第 3 分 54 秒，「N3734」将价格从 3754 元一口气叫到了 6000 元；第 4 分 30 秒，又是他在上一名出价 7092 元时直接喊出了 1 万元整的出价；5 分 07 秒，他在 17935 元的基础上直接叫价 3 万元；一分半过后，他再次使出了超级加倍将价格抬升到 8 万元……接下来的剧情，基本上就是「N3734」的独角戏，50 万元，100 万元，这些整洁的大数字均出自他手。在将价格抬升到远超卡牌市场价值，以至于把拍卖变成了网民们纯粹的数字狂欢游戏后，或许他终于害怕了。随后「N3734」不再出价，但他的行为已经被拍卖系统忠实地记录了下来。被他一再「拱火」点燃激情的大众自然不会就此止步，当价格来到七位数以后，非理性如同野火一样蔓延，剩下的参与者都将司法拍卖等同于儿戏，闭着眼睛按 0 是唯一的操作。于是，人们几乎每刷新一次网页，都会发现价格又翻了一倍，其疯狂让炒作 Doge 币与 GameStop 股票的投机者都甘拜下风。终于，主持拍卖的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拍卖进行到第 32 分钟时叫停了拍卖，出价也就此定格在 87,326,098 元。若你对这个数字没有太直观的感觉，那么可以这样理解：NBA 球星威斯布鲁克去年挂牌出售他在「全球最尊贵住宅区」洛杉矶比弗利山庄的豪宅，标价也不过是 437.5 万美元，而一张青眼白龙的出价可以买三栋豪宅还有剩。
当然，同样的钱你也可以用来买一架赛斯纳 XLS 私人飞机，或是在阿里司法拍卖平台上买下一艘排水量 6 万吨的远洋船舶（甚至还有剩钱）。那些快乐地喊价的竞买者们，也许相信哪怕自己「不幸」成为了击鼓传花的最后一手，充其量是损失 100 元保证金。如果真是这样，考虑到有上千名出价者，那么他们的预期损失（损失金额*损失概率）可能只有几分钱，也难怪会玩得如此起劲。然而，他们很可能没有注意到，在拍卖详情页面顶端赫然列出了法律对于悔拍和扰乱司法拍卖秩序的规定：举个例子，假设竞拍者 A 用 100 万元拍下了青眼白龙卡却无力支付，导致法院不得不重新拍卖，而竞拍者 B 在重拍中以 20 万元拍下卡牌并完成了支付，那么理论上说，首次拍卖与重拍出价之间的 80 万差价，就需要由 A 来承担。付不起差价怎么办？过往案例告诉我们，惩罚当然少不了。比如，广东省关于司法拍卖恶意竞拍的第一个罚单出现在 2014 年 8 月，当时被拍卖财产的原拥有者托人帮他们恶意抬价，然后再拒绝付款，想要使得拍卖失败从而保住自己的财产。事发后，中山市人民法院对财产的两名原主人各处以 5 万元的罚款。
而随着《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网络司法拍卖若干问题的规定》在 2017 年 1 月 1 日正式施行，惩罚也开始渐趋严厉。2017 年发生在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的一起类似事件中，当事人就在被罚款之余，还被处以了 15 天的司法拘留。自此以后，「罚款+拘留」基本上成为了恶意竞买的标准惩罚套餐。换句话说，这回人们疯狂竞拍青眼白龙卡，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他们在拼了命地争夺「拘留所 15 日游」的幸运大奖。哪怕是阿里拍卖一再发微博强调悔拍的后果，也没能阻止人们的热情——毕竟能看见微博提醒的人，应当早就看见拍卖页面的告示了。对他们来说很幸运的是，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及时中止了这次拍卖，大概率不会有人因为这次拍卖遭受惩罚，也难怪阿里拍卖在微博上调侃说法官们是「救命恩人」了。虽说卡没拍出去，但这场闹剧间接给大家上了一堂普法课，或者还能让罗翔老师多做一期视频，这么想来倒也还不错。除了普法，这次事件也让更多人知道了司法拍卖平台的存在，于是这几天各论坛上偶尔能看见一些想要从中「捡漏」低价淘好货的声音。但怎么说呢，拍卖机制本身就不是为了给你捡漏而发明的，相反，投机者很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拍卖有两种主流形式，一是从高往低喊价的「荷式拍卖」，另一种则是出价递增的「英式拍卖」。当卖家不太了解标的物的价值时，用荷式拍卖可能第一次就喊出低于物品实际价值的价格，从而导致卖家的损失；于是，更常见的是英式拍卖——卖家不需要知道物品值多少，只要买家知道物品的价值几何，他们之间的竞拍过程就会将价格推向这一数值。反过来说，买家也可以关注其他竞拍者的出价，从而估算出物品至少值多少钱。英式拍卖其实对买家来说不太「友好」。一方面，既然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只要比其他人的出价高一点点就能获得标的物，那么他们就会倾向于「保存实力」到拍卖行将结束时才开始报价，这会导致出价在拍卖结束前的几分钟内飙升，甚至让很多人质疑是否卖家在故意串通抬价。另一方面，没有经验的竞买者在热火朝天的竞价过程中很可能会喊出过高的价格，甚至带动其他买家喊出更不理智的价格。到最后，赢家往往会以高于实际预估价值的价格「赢得」拍卖，这种现象被经济学家称为「赢家诅咒」。解决赢家诅咒的办法之一，是让出价最高的人赢得拍卖，但只让他支付报上来的第二高出价。在这种形式下，每个竞买者的最佳策略都是一开始按照标的物对他而言的价值来报价，因为慢慢抬价不过是浪费时间：假设标的物对你来说价值 100 元，而其他人的最高出价是 X 元，那么当 X<100 时，你就可以赢得拍卖并且支付 X 元；即使你从 20 元开始出价，并且随着其他人的步调慢慢加价，但最终出价不会超过 100 元时，那么你所得到的结果跟一开始就报价 100 元是完全相同的。问题是，拍卖平台并没有动力使用第二价格拍卖方案——它们还巴不得你多付一点钱。这样一来，你想要在拍卖平台上捡漏将会是非常困难的，只要有足够多的竞买者，拍卖品的价格就会上升到几乎无利可图的空间。比如在京东拍拍的「夺宝岛」拍卖平台上，算上折旧、运费、售后与质量瑕疵风险，物品的成交价格几乎总在你能预想到的「合理」范围内。说到底，拍卖水太深，不好把握，当个看客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