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一部全景式展现共产党建党100周年的电视剧,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百炼成钢》。
导演毛卫宁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只觉得特别兴奋,“我以为已经剧本、演员什么都弄好了,我只要拍摄就可以了。”殊不知,《百炼成钢》这个项目,才仅仅是一个设想而已,所有的工作,都需要毛卫宁来推进。
2019年12月,毛卫宁带着编剧郝岩去了湖南,开始根据共产党的百年历史,创作《百炼成钢》的剧本,阅读史料,下生活,去走访延安、井冈山各种革命圣地,想要从这些有故事的地点中寻找到创作道路,结果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疫情来了,找故事变成了闷头创作+线上会,《百炼成钢》的开局,并不算顺利。
《百炼成钢》导演毛卫宁
突破
《百炼成钢》的创作是时任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副局长张宏森同志委托给毛卫宁的,同时,他也谈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建党50、60、70、80、90年的时候,我们拍了很多关于建党的作品,而且近30年,中国电视剧的叙事美学没有发生过重大改变,《百炼成钢》要有所突破。”
要百年献礼,但不能仅仅把共产党的百年历史讲一遍,这就要求《百炼成钢》要在叙事、美学上都有所突破,这样的要求深深影响了毛卫宁。
电视剧中,讲述百年历史的方式,最简单、最常见的方法就是一部剧中描写一个家庭中几代人的故事,但这样常规的叙事,一开始就被张宏森同志否定了,他希望在主旋律的叙事方式上,要有想法和突破,于是毛卫宁开始回溯自己的作品。
“我突然发现,其实100年的历史对应下来,每一个特殊的时期,我和我的团队都拍过,这就成了我们创作上非常大的优势。”于是在2020年,6~7月份的时候,毛卫宁和编剧郝岩提交了一份初稿,但是由于疫情的困扰,无法与总局的领导们充分的、面对面的交流,张宏森同志还是对于剧本提出了很多问题。
等到疫情真的缓解了,在2020年8月份,张宏森同志才真正开始带着毛卫宁及主创团队,和湖南广电的各级领导们开会,坚持写党的百年历史,形式上要创新,还要考虑年轻人、年轻观众,要有青春态。直到这个时候,《百炼成钢》的创作才真正走上正轨。也是在这个时候,编剧王成刚加入了《百炼成钢》的创作中。
有了这样的指导思想,毛卫宁又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看了那么多党史,研究了那么久,真正打动自己的是什么呢?最后,毛卫宁自己得出了答案,“是牺牲。”毛主席全家有26位亲人为中国革命牺牲,还有那些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共产党员——牺牲精神是毛卫宁心中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最核心元素。
内容的方向与核心想明白了,最后就是形式上的突破。在这一点上,编剧王成刚发挥了巨大作用,是他提出了用《国际歌》来把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串起来,这样的方案也给了毛卫宁很大的启发。
随后,毛卫宁又想到了可以用《万里长征》来讲述“红军不怕远征难”的英勇壮举,以及信念坚守。因为他曾经拍过《十送红军》,对于那一段历史和战争场面的拍摄极为熟悉,为了更好的创作,毛卫宁又找来了当年《十送红军》的编剧李修文、胡坚来参与创作。
思路打开了,那抗日战争时期的时代旋律《黄河大合唱》就再合适不过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恰恰反应了解放战争时期,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走向独立自主,人民对于共产党的拥护之心声;到了抗美援朝时期,以家喻户晓的《最可爱的人》一文为线索,从魏巍的视角切入就很自然,也很新颖、独特。
用《歌唱祖国》来写两弹一星为主的新中国建设也是王成刚提出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讲述的是扶贫,而扶贫项目,王成刚之前也创作过;改革开放的部分,毛卫宁和编剧王成刚,在16个行业中筛选出了最具有代表性的钢铁行业,也与《百炼成钢》相呼应;《祝酒歌》《在希望的田野上》这两首歌也是这一阶段的代表。
《百炼成钢》的八个版块确认完毕,2020年8月,《百炼成刚》又一次进入了剧本创作期,而这部剧的播出计划则是一定要在2021年7月1日左右播出,从拍摄和制作的角度来看,2020年12月30日,必须开机。
《百炼成钢》八个版块的海报
完成不可能
“整个项目组,可能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相信,《百炼成钢》的任务可以完成。”毛卫宁说,2020年12月30日开机,2021年4月8日关机,正好100天的时间,《百炼成钢》拍摄了共产党历史的100年。
刚开机的时候,《百炼成钢》才只有三个单元的剧本,大家先拍这三个单元,其他的则随拍随创作。刚开机时,毛卫宁每天的工作就是白天拍摄现有的剧本,晚上回到宾馆和编剧们开会,创作后面几个单元的内容,每个人都付出了两倍的精力。
“这样的创作方式是迫不得已的,但依旧可以完成,是基于团队的熟悉和默契,我的团队,和我一起合作了20多年了,我对他们非常了解,他们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随着拍摄时间推进,剧本终于全部完成的时候,播出时间确定了——从杀青到播出,只有65天的时间,还要留出审查时间,相当于《百炼成刚》的后期制作时间只有60天。于是到了拍摄后期,毛卫宁的工作又变成了白天拍摄,晚上去后期剪片子,100天的时间里,毛卫宁几乎没怎么吃饭,足足瘦了20斤。
共产党的百年历史,每一个历史时期,毛卫宁都曾经在以往的作品中展现和创作过,到了《百炼成钢》,他要做的就是完善和升级,战争场面越做越好,叙事方面则要有创新。
八个单元的衔接,就是《百炼成刚》的创新。时代和属于时代的旋律已经确定了,大的框架已经在这里了,如何展现,如何与内容结合,就是对毛卫宁的考验。
第一个单元《国际歌》的部分,拍了整整三遍,“我们也在摸索,没有任何经验可以给我们参考,我做了30多年的导演,但是我所有的经验加起来,都不能涵盖,只能不停地去探索,最终形成一种风格。”每个单元的情境部分,都是这样一点点尝试创作和拍摄的。
虽然是八个单元的故事,但从整体上来看,《百炼成钢》的每个单元都有艺术表达的统一性和完整性,各个单元之间有延续、有过渡,也有人物角色上的联系。比如,解放战争时期,一个农村民兵的排长参与了革命;到了抗美援朝时,他就成为了连长,和魏巍站在一起;到了《歌唱祖国》时,他就是团长,为国家的工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再比如,改革开放单元的厂长,当年是解放上海的战士;扶贫县县长的父亲在抗美援朝单元牺牲,县长的名字是魏巍起的......这样的贯穿式人物和故事,在剧中有很多。
《百炼成钢》在横店搭出了雪山——时间紧凑,只有在横店才有可能完成这样的拍摄任务。到了现代部分,沙漠是在宁夏拍摄,改革开放的钢厂在湖南衡阳,十八洞村也是去了湘西拍摄的。
无论是剧本创作还是拍摄,毛卫宁的心中时时刻刻有一个“百年史观”,历史观用电视剧来创作其实特别难,但《百炼成钢》还是努力做到了,“史诗性太难拍了,我们就把它倒过来,变成诗史,用诗歌、音乐这样具有概括性的、具象的表达来指导我们的创作。”
给演员“种子”
毛卫宁的父亲是一名军人,在过世之前,他反复和毛卫宁讲过自己曾经与黄继光在同一个新兵连训练,准备进入抗美援朝的故事,毛卫宁的父亲和黄继光是同乡,都是四川德阳人,这个故事毛卫宁也听了不下几十遍。
在拍摄《百炼成钢》抗美援朝版块时,就有一场戏是黄继光在四川新兵连宣誓准备进入朝鲜,参加抗美援朝,“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黄继光周围的任何一个人,可能就是当年的我父亲。”
想到这个场面,毛卫宁心里突然被触动了,“那天拍摄结束之后,我专门给大家鞠了一躬,我在向我的父亲致敬。”
那些没有姓名的群众演员,可能就是现实生活中那些曾经为党和国家做出过贡献的人,《百炼成钢》中有无数个这样的身影。
那些有名有姓的角色,对于演员表演上的要求和考验也就更高了,“很多时候,演员已经确定下来了,但是他们只知道自己演的人物是谁,可是,我们没办法给他们看剧本。”毛卫宁说。
“他们都是在进组之前自己做功课的,通过自己的途径,去对这个真实的人物有一定的了解,我觉得一定要给演员一个形象的种子。”
于是毛卫宁给王泷正看了陈宝国老师演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当年的刘思佳影响了一代人,所以王泷正饰演的简凡身上,也有他的影子;尤勇智参考的就是杨在葆老师演过的《血总是热的》;彭小苒饰演的田雨,显然也受到了《山海情》中热依扎形象的影响。
《百炼成钢》,王泷正、尤勇智、彭小苒
选演员的时候,《百炼成钢》同样也是以神似为主,所以我们在剧中看到了汪涵饰演的李大钊,张新成饰演的焦裕禄,“我们更着重表现了焦裕禄年轻时的朝气,不同于李雪健老师、王洛勇老师此前饰演的形象,张新成要演出的是焦裕禄曾经在矿山机械厂做调干生,在不同岗位上的奋斗过程,这与他最后成为模范县委书记是分不开的。”
“同样在汪涵身上,我们也看到了他摆脱自身所有主持人的符号。”在演员的讨论和选择上,毛卫宁总是能一下子就想到自己想要的形象,进而再判断与演员本身的适配度。
《百炼成钢》,张新成、汪涵
确实,围绕着建党百年的献礼作品不少,《觉醒年代》《山海情》深受观众喜欢,《百炼成钢》的内容与这两部作品又有所重合,对比总是在所难免的,“他们在用非常细腻的工笔书法展现和描述,而我们的方式是泼墨、写意,创作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八个版块去展现百年党史,一定没办法去详细展现,但是《百炼成钢》也有自己的影响和感染力,它迅速地让观众了解了事实,并带来了情绪感染,“我非常喜欢《觉醒年代》和《山海情》,都在主旋律题材当中有了很大的突破,我也很愿意向他们学习。”
《百炼成钢》不同于其他作品的艺术表达,是毛卫宁导演矢志不渝的追求。在众多献礼剧中,《百炼成钢》是较为独特的存在,一部作品所展现的艺术性和传达出的情感,被观众感受到了、看到了,就是一种成功。
有战场上的炮火,也有美好的爱情与亲情的刻画,《百炼成钢》让观众看到的是那些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更为可爱的一面。不同年龄层的观众,也可以从不同的版块中找到自己的代入感。
从无到有,星火燎原,《百炼成钢》让观众亲眼看到了共产党波澜壮阔的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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