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门口的那条运河  

                         关 洪            

   少年时代，身居枕河人家，出门便是运河，抬头是那被称为“官塘”的古纤道。眼前那一泓碧绿的河水,清澈而宁静。在阳光折射下,会显现出奇特的涟渏。巍峨高大的那座明代古桥东，是停靠从萧绍各地东来西往的埠船码头。临近中午，四面八方扬着风帆的客船接踵而来，在此落帆泊舟。一时间，撑杆林立，上客、下客、装货，一派繁闹。……

   午后三四点钟，当各种吆喝声传进台门，河埠边已停靠有一条条装有鱼虾、豆角、菱藕的小舟；夕阳西下时的运河中央，偶尔还会见到由几条由东往西漂去的竹木筏(排)。筏子上搭有住人的临时竹棚，上面错落挂搭晾晒有“万国旗”般的衣裤;缸灶头上，飘出袅袅炊烟与饭菜香;筏子上主人，用竹篙奋力撑着它一路由东向西。...... 

   不经意间的秋日，人们还能见到一条条载着鹭鸶(鱼鹰)的小舟。随着渔翁一声吆喝，一只只鹭鸶鸟，猛地钻入河中，用长而又尖的嘴，叨起一条条鱼儿，瞬间又浮出水面，;吞下主人赏给一块白玉豆腐后，再次钻入水下......  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日子，伫足在大木船上，用橡胶围身、袖套、高靴“全副武装”的渔人们，在两条船头悄然撒下大网，从左右慢慢围拖渔网由东向西;当渔网差不多回到船上时，网内活蹦乱跳的那硕大鲢鱼、草鱼们，最终纷纷落入渔人之手。……印证了唐代诗人杜甫在《五盘》诗中所吟：“地僻无网罟，水清反多鱼”的那句名言。

正是身边这条由西晋会稽内史贺循开凿的清澈运河，养育了两岸世世代代的百姓，为人间带来了诸多的欢乐与美味。每当进入“牵大网鱼”时节，意味着一年一度的农历年关已然临近。

   转眼间又到了暑期。橫跨运河的融光古桥，成了顽童们的嘻戏的乐园。午后,伙伴们相约赤膞穿条短裤,站在桥栏上“高台跳水”；见到远远驰来的客货拖轮船,小伙伴们便会迎浪而上,用手抓攀在船弦或船尾木舵,拖行玩耍。东至古柯亭外,西到太平桥。然后，再水淋淋地从官塘上返回原处。

    “三年困难”年代 ，推着木盆游到官塘摸螺蛳，是我暑期午后的另一道“功课”。能摸到虾、踩到鸡冠要凭运气。但嵌在纤道石缝里的螺蛳，一摸就是一把。青壳螺蛳,不肥不瘦,由于水质干净,抓来后冲洗一番，配以油盐酱葱等佐料后，下锅爆炒片刻，厨房内迅即香味四溢，让人馋涎欲滴。吮着这酱爆螺蛳，再咪上一口台门口许家小酒店打来的元红酒，不失为是当年一种难得的享受。

   岁月荏苒，一个甲子年转瞬即逝。当年的运河少年,已然成了古稀老者。重新漫步在上世纪90年代拆迁后的台门旧址，映入眼帘的是运河两端现代化的高楼林立、通衢遍地。这个明朝弘治七年(1494)开市的山阴县农贸首市，早在20多年前，就是驰名中外、亚洲最大的轻纺交易中心。而柯桥古镇经过几年紧锣密鼓、热火朝天地的保护开发，正逐步展现出昔日的盛景。......

   站在这条母亲河边，儿时常现眼帘的埠船与纤汇帆影，早已远远逝去。但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古运河依然清澈，那沿绵千年的古纤道依然伟岸。现代化的影视、游乐、文体等休闲场所，业已遍布古镇周边。现今的当地少年，暑期里再也无须象当年我们那般，成天在运河玩水为乐了......。 时代在发展，古运河畔的巨变，着实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