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6日,我和甘肃陇南市委党史研究室张军平、马琳等同志一起驱车来到名闻遐迩的天险腊子口。远远近近的山峦和松树都披上了一层白雪,山野上有些松枝上还形成了内地很难见到的雪松奇观。
图一 腊子口战役纪念碑
我们来到高高耸立的、由当年攻打天险腊子口战役的红一军四团政委杨成武题写的腊子口战役纪念碑前,心潮澎湃。
腊子口战役纪念碑的一侧是纪念碑的碑文:“一九三五年九月十六日,毛泽东、周恩来同志率领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在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途中,越过雪山草地之后,突破了国民党重兵扼守的腊子口天险,打开了通往陕甘革命根据地的胜利道路,实现了北上抗日的伟大目标。腊子口战役的辉煌胜利将永远彪炳我国革命史册,在腊子口战役中光荣牺牲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一九八零年八月二十一日甘肃省人民政府立。”
图二:激战腊子口雕塑
我眼前仿佛又看到敌我双方战斗胶着的惨烈画面,仿佛又听到要隘腊子口的密集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
让我们把镜头闪回到85年前1935年。9月16日,红一方面军击溃了国民党新编第十四第六团的拦阻,逼近要塞腊子口。
图三:作者在腊子口战役纪念碑前留影(马琳 摄)
从纪念碑广场出来,我们一起又来到腊子口战役纪念馆参观,并观看了腊子口战役动漫情景再现。
腊子口为四川通向甘肃的咽喉要道、岷山山脉的隘口,隘口中有水流湍急的小河,河上小桥是通过腊子口的必经之路。
图四 腊子口战役纪念馆
夺取腊子口,是红军突破敌人封锁,进入甘南的关键性一仗。9月16日,毛泽东与第一军军长林彪、政治委员聂荣臻,联名致电彭德怀:“顷据二师报告,腊子口之敌约一营踞守未退,该处是隘路,非消灭该敌不能前进。”
国民党鲁大昌的新编第14师以及王均的第三军第12师兵力比较薄弱,西固到岷县的封锁线尚未筑成。
第一路军总司令朱绍良还急转蒋介石关于悬赏缉拿毛泽东等红军领导人电,给甘南之西固、岷县、临潭一线各县县长,新编第14师、第三军第12师官兵,不惜重金,企图捕害中共中央和红军领导人等。电文说——北窜之匪毛、彭、林等均在内,饥疲不堪,不难消灭。兹再申擒斩匪首赏格如下:
(1)毛匪泽东生擒者奖十万元,献首级者奖八万元;
(2)林匪彪、彭匪德怀生擒者各奖六万元,献首级者各奖四万元;
(3)博古、周恩来二匪生擒者各奖五万元,献首级者各奖三万元;
(4)凡伪中央委员、伪军团政委、伪军(团)长及伪一、三军团之伪师长等各匪首生擒者各奖三万元,献首级者各奖二万元;
(5)其他各著名匪首,凡能生擒或献首级者,也照前有颁赏价格。
希通饬各县及地方军民人等,一体知照。
从电文看,足见“攘外必须安内”的反动主张渗透之深、手段之辣。
图五 腊子口战役纪念馆陈列的前言部分
腊子口的口子很窄,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中间还有一条咆哮奔腾的河流,水深流急,河上架有一座木桥,桥头筑有碉堡,这是进入腊子口的唯一通道。
红军要北上,必须攻克天险腊子口。先头部队第一军第四团受命后,提出了响亮的口号:“腊子口就是刀山,我们也要打上去。鲁大昌就是铁铸的,我们也要把他砸成粉碎!”“坚决拿下腊子口!”四团战士英勇善战,向腊子口兼程疾进,并连续打垮敌鲁大昌第十四师二个营的堵击,歼敌一部,至下午4时,先头营开始在腊子口接敌,但被敌人的机枪火力和下冰雹似的手榴弹挡了回来。这时,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赶到。他们立即率领全团营、连干部,到前面察看地形,重新组织战斗。后来,杨成武回忆道:
我们来到前沿,用望远镜抬头一看,果然这里地形险峻极了。沿沟两边的山头,仿佛是一座大山被一把巨型的大刀劈开了似的,既高又陡。周围全是崇山峻岭,无路可通。从下往上斜视山口只有三十来米宽,又像是一道用厚厚的石壁构成的长廊。两边绝壁峭立,腊子河从沟底流出,水流湍急,浪花激荡,汇成飞速转动的漩涡,水深虽不没顶,但不能徒涉。在腊子口前沿,两山之间横架一座东西走向的木桥,把两边绝壁连接起来,要经过腊子口,除了通过这个小桥别无他路。桥东头顶端丈把高悬崖上筑着好几个碉堡。据俘虏称,这个工事里有一个机枪排防守,四挺重机枪对着我们进攻必须经过的三四十米宽、百十米长的一小片开阔地。因为视距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射口里的枪管。这个重兵把守的堡,成了我们前进的拦路虎。石堡下面,还筑有工事,与石堡互为依托。透过两山之间三十米的空间,可以看到口子后面是一个三角形的谷地,山坡上筑有不少的工事。就在这两处方圆不过几百米的复杂地形上,敌人有两营之众,此外还有白天被我们击溃逃到这里的敌人。
经过反复缜密的侦察,和我一营攻击时敌人暴露的火力,我们发现敌人有两个弱点:一是敌人的炮楼没有顶盖;二是口子上敌人的兵力集中在正面,凭借沟口天险进行防御,两侧因为都是耸入云霄的高山,敌人设防薄弱,山顶上没有发现敌人。我们又把望远镜对向敌人石堡旁边的悬崖峭壁。这一面石壁,从山脚到顶端,约有七八十米高,几乎成仰角八九十度,山顶端倒是圆的,而石壁既直又陡连猴子也难爬上去,石缝里零星星地歪出几株弯弯扭扭的古松。敌人似乎没有设防,可能是因为它太陡太险。团长和我边观察边研究,觉得倘若能组织一支迂回部队从这里翻越上去,就能居高临下用手榴弹轰击敌人的碉堡,配合正面进攻,还可以向东出击,压向口子那边的三角地带。如何上得去?在这关键时刻,我们又召集连队的士兵开了大会,讨论的中心议题是如何打下腊子口,要大家献计献策。哪知,一个贵州入伍的苗族小战士来了个“毛遂自荐”,说他能爬上去。大家都惊奇地望着他。
图六 腊子口战役纪念馆的陈列墙
这个战士外号叫“云贵川”,作战非常勇敢。他说:在家采药、打柴,经常爬大山、攀陡壁。眼下这个悬崖绝壁,只要用一根长竿子竿头绑上结实的钩子,用它钩住悬崖上的树根、崖缝、石嘴,一段一段地往上爬,就能爬到山顶上去。于是,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苗族小战士的身上。
天将黄昏时,部队做好了两面出击,即翻山迂回和正面强攻的准备工作。迂回部队由侦察队、信号组和第一、第二连组成,由团长王开湘率领;正面强攻的任务由第二营担任,第六连是主攻连,由团政委杨成武指挥。
天一擦黑,王开湘率部队过了腊子河,开始向绝壁上攀登。那个苗族小战士捷足先登爬了上去,将随身携带的长绳从上面放下来,后面的人一个一个顺着长绳爬了上去。与此同时,担任正面强攻的第六连选择20名战士组成突击队,由连长杨信义和指导员胡炳云指挥,乘着朦胧夜色向敌人的桥头阵地接近,从正面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以掩护迂回部队的行动。但攻了几次都没有攻上去,直到凌晨3时,他们才偷偷地涉水过河占领了桥的另一端。担任迂回的第一连在毛振华率领下首先爬到山顶,但到处都是悬崖陡壁,找不到往前和往左的去路,当时又不能照明,只好摸着黑找,直到天亮前,他们才找到了道路,立即发出一红一绿两颗信号弹。这是进攻的信号!杨成武在山下看到以后,命令立即发出三颗红色信号弹,向敌人发起总攻。
图七:腊子口战役纪念馆陈列的腊子口战役示意图等
杨成武将军在他的回忆录里写道:
我们就抢占了独木桥,控制了隘口上的两个炮楼。经过两个小时的冲杀,部队突破了敌人设在口子后面三角地带的防御体系,夺下了一群炮楼,占领了几个敌人的预设阵地和几个堆满弹药、物资的仓库。全团一边作战一边就地补充弹药,随后向敌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经过我二营近一小时的连续冲锋,敌人终于全部溃败……
17日早晨,四团终于攻下了天险腊子口,并在当天穷追猛打90里。腊子口一战,是长征途中少见的硬仗之一,也是出奇制胜的一仗。这一仗打出了红军的威风,红军战士智勇双全,彻底粉碎了蒋介石企图把红军困死、饿死在雪山草地的罪恶计划。
图八:腊子口战役纪念馆陈列的天险腊子口地貌复原
顺利占领天险腊子口的意义重大。正如聂荣臻在回忆中所说:“腊子口一战,北上的通道打开了。如果腊子口打不开,我军往南不好回,往北又出不去,无论军事上政治上,都会处于进退失据的境地。现在好了,腊子口一打开,全盘棋都走活了。”
腊子口战役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战役,红一方面军因这次战役而打通了北上的通道,也迎来了革命大本营在西北奠基的曙光。
我在想,为什么红军将士会前仆后继,不怕牺牲,勇夺关隘、强渡大渡河……这正是信仰的力量吧。红军战士们会为了几个银元去“飞檐走壁”誓死拿下腊子口吗?我们要永远记住那些“云贵川”们。
图九:1996年5月,中央军委原副主席张震同志的题词:继承红军优良传统 胜利进行新的长征
突破天险“腊子口”,如今已成为克服艰难险阻迈向新征程的借代语。今天我们仍在新的长征路上。我们还有许多“雪山”“草地”要跨越,还有许多“娄山关”“腊子口”要征服。只要我们保持坚定信念和坚强意志,就能把一个个坎都迈过去,就会迎来苦难后的辉煌,赢得历经风雨后阳光和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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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照片由本文作者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