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届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刚刚落下大幕,余热还在蔓延。不得不说,双十一期间的艺术市场与电商平台共同经历了一场狂欢。在数百篇的媒体报道洪流中,打边炉的一篇《上海:虚荣的生产力》将博览会和双年展之间背后逻辑的比较推向了讨论的风口浪尖——这足以证明写作的力量。
这里我们不直面这一对比本身,而是想具体聊聊今年西岸博览会期间进行的一场论坛——在上海刚刚设立展览空间的Longlati基金会创始人暨总监陈子豪,携其写作者收藏委员会计划(上海)的三位成员陈嘉莹、陈玺安、袁佳维,一起分享了这个艺术机构一些特别的落地经验与未来愿景。论坛由artnet亚洲区商务拓展总监王艺迪联合主持。
Longlati基金会是注册于中国香港的非营利机构,立足于变革中的文化图景与地缘生态之间,并助力推动当代艺术的多元发展。在上海的空间选址于香港路上的一栋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中,前身为由德利洋行1919年设计的中央车库大楼,总面积达1900平方米,将容纳并展示Longlati基金会的当代艺术收藏与其所及全球艺术家的作品。去年的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上,Longlati 基金会以《繁有邀请必有回应》(Call and Response)特展亮相上海,展出朱迪·芝加哥和斯坦利·惠特尼的作品。
而今年空间落地后,于11月9日揭幕的双首展之一,塔拉·玛达尼(Tala Madani)的特别个展“哪里有阴影,那里就有光”,延续了对于“女性主义艺术家”的关注。而另一个聚集了德里克·亚当斯(Derrick Adams)、阿莫阿科·博阿福(Amoako Boafo)、沃恩·斯班(Vaughn Spann)全新委任作品的群展“Behind This Wall”则呈现了Longlati收藏收藏中另一关键主题“少数群体文化”。此外,论坛中还公布了Longlati艺术家驻留计划今年提名的艺术家。该计划也许更指向于基金会三大主题中对于“90后中国艺术家实践”的关注:每年将提名一位年轻艺术家,提供为期一年的工作室驻留机会。
而在Longlati基金会的一系列行动中,特别引人关注的便是9月成立的写作者收藏委员会计划。这个研究群体持续关注上海在地的当期展览,制定每月的收藏方案。例如今年9月,这个写作者收藏委员会便促成了Longlati基金会收藏90后女性艺术家张移北和廖雯作品。以研究者驱动机构收藏,是一个理所应当、又少有机构真正付诸实践的做法。
“写作者收藏委员会计划”
如何工作
陈子豪说:“作为一个中国的基金会,其实我们最重要的部分是作为一个机构怎样与这座城市发生关系,还有就是怎么跟中国的艺术家和写作者们发生关系,然后一起去推动生态发展。有一天我和佳维遇到了,我们讨论了让写作者参与项目的重要性,还有如何以写作者的角度去看待艺术生态。”
作为写作者收藏委员会计划(上海)的成员,陈嘉莹和袁佳维也分别分享了他们的一些体悟。陈嘉莹首先介绍了目前工作的基本流程:“我们原先的计划是,每个月有一笔预算,用于大家一起去看展览,去观察有没有合适的艺术家作品适合基金会的关注方向,可以与我们的写作研究方向相结合。所以,目前大家知道我们上个月公布了收藏张移北和廖雯,接下来还有新的一些收藏。”正博士在读的她表示,“我觉得Longlati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因为我的研究方向本来就是女性主义研究和身体理论。其实,哲学研究有些‘不接地气’,但我觉得Longlati以一种非常具体的方式和真金白银的投入去把一个形而上的预设实现了出来,包括如何诠释女性的身份,包括如何把‘少数’这个词重新再译。”
袁佳维进一步补充道:“Longlati基金会支持作者的输出不仅在文字本身——不只是支持写作者的文字产出,更是把文字落实到具体实践里去。因为这整个想法都非常新,所以也有很多人来问我,写作者们要怎么参与其中?大家是否都是全职?但说实话,现在我自己都不能非常精准地说我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在工作,只能告诉大家,我们肯定是以大家都舒服的方式在工作,但同时,每位作者都有自己独立的作者性,大家在‘取交集’——其实这个求同存异的过程也是作者性的体现。”
对于拥有双重身份的陈玺安(他也是《黑齿》杂志的共同编辑)提出的“这些年艺术媒体的剧变”,袁佳维表示认同:“不仅仅是艺术媒体,其实整个内容生产层面在近几年都发生了剧变。不只是艺术,就连大众文化传播内容及生产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分享了一个故事,“我们第一次讨论要收藏什么作品时,本来玺安在杭州给学生上课,无法参与;但那天正好是台风天,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线下见面,我、嘉莹、素超、子豪打了一小时的微信电话。那天的讨论内容非常激烈,我们有时候会想,这种激烈是否应该让外界听到——不过,我们最后在九月份呈现这个决策的最终结果时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方式,并没有把具体讨论过程告诉大家。我想,这个月或许可以把我们之间的讨论直接呈现给大家,也许可以使用播客的方式。”
艺迪也分享了自己的从业经验:“其实,找到一个好的写作者真的不容易。因为写作在于一个度——以前,人们总说当代艺术的展评太过晦涩,而晦涩会使它面对的群众变得更少数。在当下这个藏家扩延、艺术购买者扩延的时代,这个度更加微妙,既要体现学术性,但不能只用纯理论,还要落地。所以Longlati基金会的项目很值得期待,希望写作者能发出更多声音。”
关于“少数主义”
艺迪进一步问及在Longlati中十分重要的关于“少数主义”的诠释:“之前子豪提出过一个观点,他认为中国也是如今的一种少数主义,所以我们应如何怎样看待中国艺术家作为少数主义在国际艺术舞台上的角色?”
陈嘉莹表示:“在Longlati的诠释中,‘少数’不再是铁板一块,它可以是一个非常流动的概念,我很欣赏Longlati愿意来讨论‘少数’,不管从我们中国的在地经验,或者是从国际上的研究动向来说,它都是很契合的。”
陈玺安从艺术家具体实践的角度来解读这一问题,他认为亚裔在海外会有一种“文化落差”,但如果放到一些艺术家很个人的语境里,事情就会不一样。他聊到艺术家苏予昕的作品:“他作画用的色粉是从不同地方采集而来,也是在重新定义地方性。我们在聊艺术家的时候,也不一定是把中国或少数身份当成一个固定的主题,反而应该看艺术家们如何在工作中慢慢发展出这些特征。”
袁佳维则更强调Longlati对推动中国艺术家在国际语境里面话语权的重要性:“我在看Longlati的系统时,首先感到它跟我自己本身问题意识上有不小的差别。在过去,我关注的题目都是从本土出发,自己做研究的视角也都基本放在中国艺术家,特别是中国年轻艺术家身上。但现在,我们想看到他们身上能有更多历史厚度的部分,包括中国当代艺术如何才可能在国际环境中更有话语权。不仅是美术史的书写,也需要具体展览项目做直接的推动,直接把中国艺术家编织进国际语境,并且要基于收藏这样一个非常坚实的基础。”
陈子豪最后补充道:“我觉得中国其实不缺优秀艺术家,但缺优秀的写作者群体,当然这个群体在慢慢的培养,也慢慢有更多学者涌现出来。我们也不缺乏优秀的艺术,但缺乏优秀的整合和文字的输出,这就是我们特别重视写作者收藏委员会计划的原因——写作者在这里要形成一个强烈的收藏纽带。”最后,陈子豪公布了本年度艺术家驻留计划的艺术家:进入Longlati基金会上海外滩空间的艺术家是来自中国台湾地区的苏予昕。
从某种程度而言,艺术机构是艺术史书写的最大责任者。在这一点上,Longlati进行了初步尝试,提出了一种“练习模式”。抛开艺博会与双年展之争,艺术生态的全方位发展才是最弥足珍贵的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