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想干克格勃吗？ | 不靠谱的战斗民族 010

在苏联时代，克格勃是个让人谈虎色变的存在，以至于存在那样一个笑话——什么是最幸福的事情呢？那就是半夜里忽然听到敲门：“我们是克格勃，彼得罗夫公民，你被捕了！”而你悠然回答：“同志，彼得罗夫住在对门。”

不过，1990年10月《共青团真理报》的一幅插图让人们对这个神秘的组织产生了另一种印象。

青春，魅力又充满危险……卡佳·马约罗娃因此被称作“克格勃小姐”。

显然，这是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和克留奇科夫先生（苏联的最后一任克格勃领导人）试图改变这个特务机构形象的一种努力，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逐渐改变克格勃作为一个冷酷组织的背景，转而接受它作为一个公众服务机构的印象。

卡佳后来接受过《华盛顿邮报》的采访，记者雷姆尼克对她印象深刻，说卡佳人很聪明开朗，喜欢披头士乐队，而且推测组织上准备让她变成“克格勃宝贝”。她说希望结婚，也期待与克格勃以外的男人约会。

很久以后，人们分析卡佳并不是日本自卫队用来打形象的坛蜜一类“雇佣军”，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克格勃女特工。

这样分析，不仅因为卡佳熟悉武器和格斗，还因为她卸妆之后外貌也就是中上，这才是克格勃特工真正需要的形象——低调，平常，易于融入环境。

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便是苏联解体后卡佳就此消失，再没让人找到她的痕迹，也无从打搅她新的生活，在那样一个鸡飞狗跳的时代，如果不是一名真正的特工，恐怕很难做得这么天衣无缝。

所以，人们推测卡佳在克格勃的角色可能类似007系列里面的钱小姐，就是永远坐在M先生办公室里，那个对詹姆斯·邦德若即若离的女秘书——对了，卡佳说过，她原来也是做秘书的，这总不会是巧合。

卡佳的出现，让苏联的公民们开始探讨一个原来如同雷池一样的话题——克格勃的人是从哪儿招来的？到底什么样的人会成为克格勃特工？

如今，克格勃早已改制，成了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它最得力的第一局也变成了俄罗斯对外情报局，所以当年的那些事儿也不再是秘密。

像卡佳那样的克格勃工作人员，级别未必高，却是这个组织的骨骼，他们基本是组织从学生时代就培养出来的，是真正的子弟兵。这些学生开始被考察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有机会在克格勃找到工作，他们都会经历暗中的严格筛选。

那么，他们需要经过怎样的筛选呢？

比如与那些具有某些不寻常的身体特征的人，例如突出的大门牙或明显的胎记，会被首先淘汰。克格勃的官员们更喜欢外表不起眼的候选人，他们认为过于突出的特征可能会削弱候选人履行职责的能力，这是比较有逻辑的做法。

但在勃列日涅夫时代，有一些偏执的标准今天看来十分可笑，比如民族标准。某些克格勃高级官员固执地认为，一些民族不适合担当特工或天然不具备对苏联伟大祖国的忠诚，这个名单包括了犹太人、克里米亚鞑靼人、卡尔梅克人、车臣人、印古什人、希腊人、德国人、韩国人和芬兰人。在很大程度上他们从一开始便被克格勃招聘人员回避。

这无疑是荒诞的，因为历史证明这些民族有过很多优秀的特工，克格勃官员的偏执减少了对手的麻烦，但这件事被传开后，却成了西方攻击苏联种族歧视的一个证据！

这一切挑选都是长期而秘密进行的，所以在大街上出现“嘿，想当克格勃吗？当场发50块大洋安家费哈！”这种镜头的可能性等于零。

克格勃的确每年要招募不少人，其对象可能根本没想过自己去当特工。为了履行职责，克格勃工作人员需要建立广泛的线人网络。克格勃的高级官员今天承认，在那个时代，苏联公民和外国公民都会被说服——甚至被骗——为克格勃工作。

在国外，尤其是西方集团国家的克格勃官员的主要招聘目标，是已经在他们的国家获得了一定声誉的职位或职位的人，或者是那些将来有可能到达这样高度的人。

克格勃前官员古德科夫描述这一流程：“典型的招聘是告知一个人（他已被克格勃招募），给他起个化名，经常还要签署一份文件（承认自己为克格勃工作）。随后，他被教授初级或高级间谍技术：接头、密码等。假如招募的人员将以渗透帮派、贩毒集团、地下恐怖分子等组织为目标，那么我们需要给他们非常认真的特工培训。”

关于克格勃怎么在国外扩展组织，或许需要一本书来描述，这也是它的辉煌所在。

然而，当我们看到一些苏联公民和克格勃打交道的回忆时，会产生别样的感触。历史上有一些案例，苏联社会知识分子的代表，比如作家、艺术家和运动员等，也会被克格勃招募来执行任务，这种招聘往往带有半强迫的性质，如果不想干会被反问“你是苏联人吗”这样的问题，他们的故事往往在铁幕倒下后才为公众所知。

比如苏联著名演员安德烈·米罗诺夫，《唐璜》中饰演唐璜，《费加罗的婚礼》中饰演费加罗。

米罗诺夫在1987年去世前承认他曾加入过克格勃，原因是一次他在街上遇到两个讲英语的女孩，毫无戒备地被她们邀请去美国大使馆做客，离开后便被克格勃请去喝茶，威胁要以未经国家许可访问外国领土的罪名起诉他——大使馆被认为是美国领土。在要求逮捕和与克格勃合作之间做出选择时，这位演员选择了后者。

另一名苏联著名演员法茵娜·让涅夫斯卡娅（出演过《羊脂球》《普通一兵》等），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克格勃曾想招募已经步入老境的让涅夫斯卡娅。一位年轻的克格勃特工邀请这位当时已经70岁的女演员进行“谈话”，他向她讲述了外国情报官员的阴谋以及每个公民对抗他们的责任，目的不言而喻。

老太太不愧久经风雨，当即用起了超凡入圣的演技，不露痕迹地掩饰自己的惊讶，她问这个克格勃官员：“小伙子，我年轻的时候，你在哪儿？”

等气氛稍稍缓和，她便激情洋溢地做出了回复——她一生都在等待这样的机会，但有一个问题，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而且住在公共公寓里与其他人合租，这对克格勃的秘密任务会不会构成危险？

因为老太太的认真劲儿，年轻官员显然没有看穿这位女演员机智的歪楼，他回去后向上级报告说，即使她可以忠于克格勃事业，也不是一个可靠的特工。

米哈伊尔·卡扎科夫的经历或许最动人心弦，他曾在苏联号称“最帅的演员”，后来是“最帅的导演”。

1957年，克格勃找到了他。这一年，莫斯科要举行世界青年学生节，许多外国人会来，克格勃急需更多的特工从来访者那里获得情报。就这样，卡扎科夫落入了他们的视线。

克格勃向这位演员承诺，他们不会让他伤害朋友，而且向他承诺当时难以想象的自由（能够出国旅行等），甚至同意资助他的“任务”。

演员妥协了，没想到他的第一个任务，是色诱一名参会的美国女记者，几十年后，已经移居以色列的卡扎科夫还可以一口气背出她的名字——科莱特·施瓦滕巴赫（Colette Schwarzenbach）。

克格勃给他购置了全套的行头，并制造和女记者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但是，任务失败了。

“因为我真的爱上了她。”卡扎科夫说，演员最终让女记者知道了自己面对的危险。

多年以后，他在俄罗斯电视台的一部纪录片中看到了自己的目标，顿时泪如雨下。

那时候，他们都已经很老了。

真的，特工，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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