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文言小说《野叟闲谈》作者小考
(2021-11-28 19:5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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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闲谈杜乡渔隐朱其鋆弼德院会文堂书局 |
分类: 宝应种种搜奇 |
提起晚清小说,大家耳熟能详的就是四大谴责小说了,那就是李伯元的《官场现形记》、吴趼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刘鹗的《老残游记》以及曾朴的《孽海花》。我们宝应也出了个八宝王郎王浚卿(1876—?),他的《冷眼观》在谴责小说中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其实处于文言文向白话文过渡的清末民初,虽然是文言小说的衰微期,但也还是出现了为数不少的文言小说。近年来学界对这些小说的研究与发掘也渐兴渐热。其中,这一时期具有代表性作品,如杜乡渔隐的《野叟闲谈》、蚊睫巢父的《蚊睫巢笔记》、鹘突汉子的《鹘突话》、海上寓公的《茶余随笔》受到了研究者的关注与重视。
而其中的《野叟闲谈》最见功力,有评论说:“由《野叟闲谈》原作篇目来看,多数为志怪传奇小说,以篇幅简短的志怪为主,间有传奇佳作,体例较纯正,语言凝练,读来清奇悦目,类于《阅微草堂笔记》,颇得史笔之奥,在清末文言小说集中属成就较高者。”所考证,这部作品的作者杜乡渔隐是江苏宝应人,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在网上购得这部《野叟闲谈》的影印本。
这本书是上海会文堂书局于民国十五年(1926)五月出版的,最早的版本应该是光绪丁酉(1897) 上海书局石印二卷本。因循生的序末所记日期为光绪丙申(1896)年阳月(10月)晦(月末),而作者本人序所记日期为光绪二十一年(1895),据此我们可以推算出成书的日期应该在1895年以前。
从书的字里行间可以找到作者是何许人的蛛丝马迹。
卷一《书乔古村先生事》中:“吾邑乔古村先生,圣任侍御之父也。”
乔古村即乔份,是乔可聘的父亲,乔可聘字圣任,官至河南道监察御史(为监察之官,约自秦始)。乔家父子均是宝应人,既称吾邑,也即宝应人也。
卷二《神医》中:“吾邑太医院使仲公兰,字维馨。”仲兰(1441-1495)明宝应人,官至太医院使。
卷三《飞天使者》中:“同邑王公,讳有容,令泰和。”同邑即同乡,这一个同乡王有容也不寻常,字远度,顺治八年岁贡,康熙二年选泰和县知县。
提到的宝应的地名有氾水、黎城、蛤拖沟、戚家汪、陶家林等。
由此,作者当是宝应人无疑,又姓甚名谁呢?
卷一《水烟筒》中:“先大父尝言,家方伯公讳士达,宰黟县、南陵、霍山,有政声。”
大父即祖父。朱士达,清嘉庆二十二年进士,历署安徽黟县、南陵、霍山等县,累擢湖北布政史。由此可知,此人姓朱,是宝应朱氏八三公的后代。
卷一《赤文》中“家适庵叔祖尝云,咸丰癸丑夏,偶寓陶家林。”
这里的适庵当为朱百遂,字适庵,号棠伯,同治十三年甲戌科进士,生于道光壬寅年(1842)年。
我在网上购得同治癸酉科江南乡试硃巻之“朱百遂”篇,我手头还有一本朱氏后代朱庆裴先生编撰的《宝应朱氏世代事略》。
作者的叔祖(即父亲的叔父)是朱百遂,他就应该是朱百遂的从侄孙辈。
朱家子孙众多,朱百遂的侄孙也有数十人,那么作者应该是哪一个呢?
因循生在《野叟闲谈》序中说:“八宝杜乡渔隐,以名孝廉,颇怀经世之志……”孝廉,是明清两代对举人的称呼,点明了这位作者曾经是一名举人,佐以成书的时间,应该是光绪二十一年以前的举人。
我们可以从《宝应县志》卷七《选举志·科贡表》中查到,从道光元年(1821)至光绪二十一年(1895)这七十多年间,朱姓举人中有朱士端、朱士廉、朱百行、朱百谷、朱百遂、朱莲生、朱云生、朱励志、朱其鋆九人,士端、士廉二人应是朱百遂的叔伯辈,百行、百谷是朱百遂的同辈,莲生、云生、励志是朱百遂的侄辈,只有朱其鋆是朱百遂的侄孙辈。
如果作者序与正文中所述均是事实,由此可断定,这位作者非朱其鋆莫属。
不过,我们能获得的关于朱其鋆的资料实在是少之又少了。他是光绪十七年(1891)中举的。《选举志·科贡表》上说他“字辅臣,湛霖字,内阁中书,弼德院秘书官。”他父亲朱湛霖,字雨人,选贡。
清代内阁中书,明清官名。掌撰拟、记载﹑翻译﹑缮写。或由举人考授,或由特赐。汉中书共30人,官阶为从七品。
而弼德院为清宣统三年(1911)仿日本枢密院新设立的国务顾问机关,清廷在成立“皇族内阁”的同时,在北京设立该院。其“权限与内阁相为维系”,“用备顾问”。设院长、副院长各1人,顾问大臣32人,另有参议10人。下设秘书厅,有秘书长1人。秘书官为弼德院秘书厅属官。额置一、二等秘书官各三人,三等六人,均为奏补之缺。分掌弼德院各项庶务。
这弼德院的成立已经是在清王朝的最后一年,所以,这位秘书官的仕途也随着清王朝的覆灭而中止了。
这样看来,朱其鋆作为清官府成员的年代是较后的,应该是在他写此书、发行此书之后,亦即与其仕途没有太大的联系。1891年中举,1895年成书写序。从书的内容看,不会是在这四年中完成的,应该是在中举以前写就的。
况且,从作者的笔名杜乡渔隐看,当时的他也处于闲云野鹤的状态。
渔隐即隐居之渔父也。在我国传统文化中,“隐逸”这一文化现象一直是一些清高而不得志的文人们所追求的;而“渔父”在我国传统文化中,通常是作为隐逸之士的形象而存在的。因此,许多文人士大夫经常以“渔父”为题表达自己对隐居山林的向往之情。
我们这位隐居的渔父其实后来是曾经显山露水过的,只不过出世短暂,也没有太大的建树,但庆幸的是,他为我们留下了这部《野叟闲谈》。这是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是值得我们好好研究探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