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记忆冲突
记忆冲突
（全文约7500字，建议阅读15-18分钟）
（一）
破旧的百货商店空空荡荡。但不要着急，绕过几个弯，穿过几道有彪形大汉看守的防火门，就可以来到地下三层的黑市。
这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每一间格子铺都玲琅满目，各种奇奇怪怪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黑市里行走着的也是各色混江湖的人士，穿着奇装异服，扛着各种刺青纹身，各个显得气度不凡。
王义三十左右，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紧绷的衣服包不住他矫健而结实的肌肉。他留着极短的板寸头，右脸有一道十几公分的伤疤，穿过耳朵直通到脑后。他的右侧后脖，纹着一个代表希望与救赎的铁锚，与伤疤相呼应，组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他的脸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征，但他的一双眼睛，沉稳又有些阴郁，看着人的时候，总能让人不寒而栗。
就算瞎子也看得出，他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王义走进一个普通的电器店，旁若无人般地绕过柜台，穿过几位忙碌的机械工程师的工作台，打开后门，通过一个堆满杂物的肮脏的狭窄过道，才来到一扇毫不起眼的白色木板门前。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这扇隐蔽的木门后面是一个类似实验室一样的奇怪的地方。
这个房间除了门之外，四面都是墙，仅仅靠着一个巴掌大的排气扇通风换气。靠近门的地方，摆着一张床，床边堆着各种各样叫人看不懂的仪器。仪器的背后，有一张堆满各种工具的操作台，操作台背后挂着一块巨大的显示屏。
房间的主人正坐在工作台的后面，头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头盔，插着不少电线和小仪器，有的还一闪一闪亮着光。
王义面无表情，只是用他一双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坐在工作台后的主人。
没有人会在他这种注视下感到舒服的。
正在房间主人倍感别扭的时候，王义却忽然张嘴问话了：“你是迈克胡？被大家称为世界上技术最好的记忆提取工程师？”
对面的人笑了，没有否认。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王义，发现他虽然看上去很不好惹，但眼睛中有些血丝，看起来是很久没有睡好觉的样子。这样的人，一定是有很困扰的问题需要解决才会来找他。
王义又问：“你能否按我说的关键信息搜索我脑子里的记忆，把这些记忆转换成为视频存储下来？”
迈克胡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常规业务。只是我的业务一点也不便宜。”
王义并没有在乎价格，他继续问道：“我需要知道的是安全性。”
他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在怀疑提取记忆过程的安全，而是在关心对提取出来的记忆视频的保密。
迈克胡又笑了一下：“我干了这几年，还没有遇到一个不关心提取视频的安全性的客人。我要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只怕做完第一笔买卖就死翘翘了。”
说着，他敲了敲自己的头盔，指着那个一闪一闪的灯说：“我头上的这个设备，是跳接我的记忆脑回路的设备。也就是说，一会你付完钱，我就会激活这个设备，这个灯会变成长亮，表示我的跳接记忆的脑回路已经激活。这个状态下，我可以正常工作和交流，但此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会跳过我大脑的记忆区，被记录在内存上，只要我关闭电源，所有的信息都会被清理掉。”
“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一丁点也不会记得！直到我把视频数据都交给你，我就会关闭我的头盔。”迈克胡解释说着，又指了床边的一个插着平台的设备说：“你的记忆视频，也不会通过任何存储硬件，会直接录到这个pad上，在完成所有视频记录之后，你就可以把这个pad带走。这个pad，DNA和密码双重加密，只会保留你一个人手中。”
王义点点头，又仔细地用目光检查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反手把房间的门锁上，对迈克胡说：“先开设备，再转钱。”
迈克胡看着王义，发现似乎他决定的事情很难被说服，便无奈地笑了笑，打开了自己头盔上的系统。
王义扔出一张卡片给迈克胡：“要多少，直接从里面划。”
这张卡片上有个明显的骷髅标志，令迈克胡有些吃惊。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是青山会虎哥的人？”
迈克胡很明显不想惹麻烦的样子。
王义说：“这里面的钱是我自己的，青山会不会知道今天的事情。你的设备已经打开，你自己也不会记得。”
王义的话不多，总是用最简单的话传达自己的信息。
迈克胡无奈地耸了耸肩，拿着卡片操作了一下，划了钱走。然后。他递给王义一张纸，让王义把要提取记忆的关键词写下来。
王义二话不说，写了两个字给迈克胡。这两个字令迈克胡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把头盔扔了立刻就逃走。
王义写的是“警察”。
（二）
迈克胡在切断自己头盔电源之前，给王义大致讲解了一些有关记忆的技术和知识，但说到王义被提取住来的记忆，他却神情古怪，只是摇着头说太牛逼了，自己说不准，便让王义回去自己看，不肯说出任何自己的观点。
王义也没有办法追问，因为他接到虎哥的电话，虎哥心急火燎地让他赶紧去青山会的一个刑场。
说是刑场，其实就是青山会用来教训那些犯了错或者不听话的人的秘密仓库。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冷库，地面和墙上都贴着瓷砖，打扫血迹会更加方便。但即便如此，地面和墙面上、尤其是瓷砖的缝隙里，都还残留着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阴森恐怖之外，还使得整个房间弥漫着令人相当压抑的气味。
虎哥和一群小弟早就已经在刑场了。
一个王义认识，已经在青山会干了有七八年，以打架凶狠办事利索著称的大勇，被吊在正中间。大勇显然已经被很好的教育过了，赤裸的上身淤结了不少印记，脸上也已经流淌了不少鲜血。他急促地呼吸着，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的神情。
虎哥也是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脸上胳膊上脖子上都纹满了各种各样的纹身，每一个都能让人感受到他在黑社会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经历，揭示着他的凶狠。
但此刻他偏偏是笑眯眯地，做着很和善的样子。尽管没有任何人会感觉到他的和善。
虎哥扫了一眼大勇，又看了看王义，缓缓地地说道：“一个月前，东街口的场子被抄，损失十二个弟兄和六十公斤好货。你猜猜我们用这个代价找出了谁？就是这个叛徒。”
他说到十二个弟兄和六十公斤好货的时候，轻描淡写，仿佛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说道叛徒的时候，眼神中却还是流露出一股凶残。
王义明白是虎哥设了一个圈套，用不小的诱饵找到了一个藏的很深的卧底。
虎哥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不久我们要进一票大货，如果不尽早拔掉这些卧底，我们的生意怎么也做不安稳。”
他用的词是“这些”，那说明他知道组织内部的卧底绝对不止大勇一人。
王义没有办法揣摩出虎哥对他说这些的用意，不知道是试探，还是把他当真正的心腹。
虎哥还是笑咪咪的，似乎是在征求王义的意见，但口气却没有半点征求意见的意思：“你说，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该怎么收拾？”
他看着王义的眼睛，似乎想从王义的眼睛中看出一些什么。但王义却微微一笑，说道：“大哥应该早就想好了怎么处罚叛徒，告诉我怎么办就好。”
虎哥哈哈大笑，说道：“结果当然是想好了。我只就是在想怎么才能更加有意思一点。”
说到“有意思”的时候，他又去盯着王义看，眼神里面似乎有些挑逗，好像激将法的意味。
王义看着虎哥，想了想，也没再说话，径直走到大勇的面前，变戏法似的从后腰这里掏出一把匕首，一刀就插入大勇的右腹。
大勇惨叫一声，身子立刻就痛苦地蜷了起来。王义根本没有在乎大勇的感受，面无表情地在他身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说了一句：“不要动，动了更疼，死得更快。”
说完，看到自己右手手腕上黑色手表溅上了一些血迹，他又扯了大勇的衣服擦了擦，才收起匕首，转回身子去看虎哥。
虎哥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也有些理不解。他沉吟了一会，好像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啧，阿义我怎么总感觉你出手越来越。。。”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可能是觉得王义出手不够凶狠。
王义却说：“大哥你不是想有意思一些么？”
虎哥好像更听不懂了，他装模作样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王义。
王义走了几步，凑近虎哥的耳朵，轻声解释说道：“这一刀不直接致命，但会让他疼上两天再死。再说了，我们让他在这里慢慢等死，谁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呢？”
虎哥眼睛一亮，好像立刻就明白了，笑着说道：“啊～～～你这么一说，果然有点意思了。”
他听懂了王义的意思。让大勇慢慢的死去是一种折磨，是一种示威，更可以是一个诱饵，来引诱他的同伙的暴露。
这么看起来，王义的手段，确实不能算温柔了。
虎哥好像彻底信任了王义，挥手示意小弟们退下回避，用手拍着王义的肩膀，拉着王义走到边上，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们确实要进一票大货，但在进货之前，我们还有很多卧底要拔掉。”
“很多？”王义明明就知道虎哥前面的话中就暗示了不止一个卧底，为了假装自己不是那么聪明，还是皱了皱眉头。
虎哥完全不在乎大勇在那里呻吟，对着王义说道：“我内心其实一直很奇怪，这些年为什么查出来的卧底总是一些老兄弟。比方说这个大勇，入会前偷过金店、砸过当铺，出去打架时候是一个挑几个的硬手，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他怎么忽然就会是卧底了呢？你说这卧底藏的这么深，多难查啊。”
王义沉吟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会不会是他自己想收山，正好被警察找上给收买了？”
虎哥摇了摇头，说道：“我感觉没这么简单。”
他没有进一步的分析，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全息投射出三个人的照片来，对王义说道：“我安排了很仔细的排查，这三个人也都有问题，很可能跟大勇一样，也是卧底。”
王义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凉意袭来。一点风声都没有，虎哥竟然就已经安排了排查。天知道他动用了多少人，用了多少手段，查了多少细节。天知道他有没有怀疑自己，会不会给自己安排圈套。
想到这里，王义不由得更加紧张，加倍仔细地听虎哥说话，生怕有一丝蛛丝马迹被错过。
虎哥似乎没有注意到王义的轻微的变化，用手拍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交易的细节，我晚点告诉你，但为了安全，我要你在三天内干掉他们。”
“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王义知道这个时候必须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
虎哥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王义也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后背已经凉透。
（三）
市中心的这一栋烂尾楼，因为开发商资金链断裂，已经荒废了好几年了。因为地价成本和积累的资金成本实在过高，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新的投资商接盘。
这几年王义和反黑队长的秘密会面，就都是安排在这栋烂尾的34层。这里安全性极好，闲杂人员轻易进不来，远处的高楼也没有足够的角度观察到这个楼层。
队长每次都会穿便装来，带一顶棒球帽，帽沿扣的很低，让人看不出他的身份。
但王义今天说完第一句，他就吃惊地抬起头来，眼睛里似乎都放出光来。
王义说：“青山会两周后会到一批货，1800公斤，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批货。为了不出意外，虎哥会亲自去查货，这是他六年来第一次亲自查货。”
队长很吃惊，也很激动。他等着抓虎哥已经等了很多年了。由于虎哥特别谨慎，这些年来一直找不到足够定他罪的证据，这次听到一个千载难逢的能够人赃俱获的机会，队长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的激动。
但王义这时偏偏闭上了嘴巴。
队长有些生气，但还是问王义说：“具体的时间地点，人员安排情况，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王义却像没听到一样，根本没有回答队长的问题。
队长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到今天王义可能要说一些其他的事情。
“虎哥查出大勇是卧底，已经下了杀手，让大勇在那里慢慢的等死。”王义并没有透露出是自己动的手，他似乎也知道队长不会太关心大勇的安危，“大勇可能要花两天才会慢慢死掉，关押的地方我知道，你打算去救他吗？”
队长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救了他可能会暴露我。”王义看着队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你担心的不是我。我知道你不想打草惊蛇，错过人赃俱获抓捕虎哥的大好机会。”
没有任何停顿，他又掏出手机，投出三张照片：“虎哥早就怀疑帮会里面有不止一个卧底，他秘密地派了很多人在查，这三个都被查了出来，虎哥已经安排要动手除掉他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不打算把他们撤回来了吧。”
他说着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队长。
队长还是沉默着，眉头紧皱，好像在努力思考着。
王义冷笑了一声，忽然反问道：“他们三个，还有大勇，应该和我一样，都是被植入记忆的混混，才会把自己当作警察，心甘情愿地给你们做卧底吧？”
队长再是沉稳，听到王义这句话也是脸色一变。
王义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根本就只是混混，所以只要你们能拿到情报，随便牺牲几个，你们都不会在乎的！”
队长的脸色变得复杂而古怪，显然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一会，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情，问王义说：“你是不是去黑市找迈克胡提取记忆了？”
王义没有否认。队长说：“迈克胡的技术是黑市技术，本身并不完善。他的技术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的设备硬件条件有限，所以有很大比例的画面其实来不及记录，是靠算法自动填充的。他提取的记忆视频，画面细节并不是真实情况的反应，会有很大的问题。你不能通过迈克胡提取的记忆来推断什么。”
王义听他说完，冷笑着问：“队长，你干这行这么久了，才知道你对记忆相关的技术和信息这么熟悉。可是，你是还打算继续骗我吗？”
王义继续说道：“我仔细寻找我考上警校的那段记忆，却发现除了证书和画面外的声音之外，根本没有家人的任何画面。我想，你们是做不出我家人十年前的样子吧。”
他又扬了扬手腕上的黑色手表，说道：“最重要的破绽就是我的这块手表。当然，你们可以看到父亲在我生日的时候把他的手表送给我的记忆，但是你们却没有办法通过画面判断时间。你们只能推测这是在我18岁考上大学的那年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在我跟警校有关的记忆里都加上了这块手表，但事实上，这块手表是我父亲在我19岁生日那年才给的我，比在你们设计的把我派去做卧底的时间晚一点点。”
王义看着队长，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些记忆，不仅仅是画面可以体现的。”
队长听完，叹了口一气。他知道已经不用再解释了什么了，只是问道：“那你现在找我说这些，到底想要什么？”
“真相。”王义很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队长却说：“纠结于真相有多大的意义呢？这些年来，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打击了多少罪犯，拯救了多少群众吗？植入记忆以后，你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有发现自己内心中的正义，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内心已经有善与恶、对与错的判断吗？”
王义却忽然大声地打断他：“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真相。”
队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我也可以不在乎什么情报，因为我觉得你已经明白，无论要做什么决定，已经不取决于你记忆中的身份，而是取决你内心深处的价值观。”
队长告诉王义，他猜的没错，对一批被抓获的青山会会员植入记忆，确实是当年的一项极秘密的实验项目。这个项目的最初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通过这个手段让这些混混认为自己是卧底，主动来给警方提供各种情报。但他们每个人的真实身份，都还是混混，不是警察。他们来做卧底，不仅可以消除警察亲自卧底的风险性，也因为他们的真实身份使得他们的卧底工作更加自然和可信，极大地提高了情报数量。只是没多久，关于记忆植入技术的道德和法律的讨论没有被认可，科技管理局停止了这项技术的开发和维护，这个实验也被立刻终止。
这批被植入记忆的人原本也应该被立刻放弃的，但作为如此优质的卧底资产，高层还是同意由队长秘密的把队伍保留了下来，为打击犯罪作出贡献。
这些人中，察觉并发现这个秘密的，只有王义一个人。
队长还没说完，王义忽然拔出了别在后腰上的枪，用枪指着队长的头：“我就知道是你们利用了我！”
队长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化，继续告诉王义：“虽然我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们，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做了这些事情。这些年，我们一起打击犯罪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我今天就算立刻死了，也不会觉得遗憾。”
王义却喊道：“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们！我们在你眼睛里面只是工具而已，是你完成任务的工具。”
队长正色说道：“我承认，这对你们是不公平。但抱歉，我也是为了正义。”
王义举着枪，微微有些颤抖，继续喊道：“所以我要你付出代价。我本来就是青山会的人，我是讲义气的人，今天我就要杀了你！”
队长叹了口气。
王义继续喊道：“我的兄弟，跟我一起打拼，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救我的兄弟，却被我亲手送进圈套。明明是虎哥在我年轻的时候照顾我，提拔我，现在却又要我亲手把他送给你们！你们这是把我送到火上烤，你叫我怎么选择？对我来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们还不如直接抓我坐牢，或者杀了我，这样我也不会痛苦，我会好受一些！”
他的脸色，因为痛苦而扭曲。枪也显然不再显得那么重要了。
队长说道：“过去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来会如何，你不是不可以改走正路，你要明白你是否看到自己内心的善和恶，是否会遵从你们内心的善良。”
“善良？”王义打断了他，“虎哥让我杀了这三个人。他分明也是在给我下圈套。这三个人不死，无疑我就是卧底，你说，我怎么善良？因为这三个人本来就是混混，不是警察，所以我就可以轻易杀了他们消除虎哥的疑心？我能对他们三个人善良吗？”
队长摇摇头，对王义说：“这些年来，我早就把你们都当作了自己人，你们中间有任何人出了事，我也会像失去兄弟一样心如刀割。我发现，记忆植入并不是简单的把你们变成工具，而是唤醒了你们内心的善良和正义，把你们转变成好人。你能考虑到他们三个人的生命，就说明你已经善良了。”
队长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理解你，知道你很难选择。一方面，你们几个人的生命都处于危险之中，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不抓捕虎哥，青山会能一直这么猖狂的犯罪，直接影响着这个城市几十万人的生活。我想你要记住，做正确的选择，任何时候都不会晚。”
王义听完，手中的枪抖动的越发的厉害。
他抬起头看队长，发现队长也正在凝视着他。队长的眼神里有理解，有同情，也有鼓励。
（四）
迈克胡对王义解释过，人的记忆，虽然看起来有逻辑性和连贯性，但实际上还是点状的。越是有特点的信息，越是容易令人产生印象，达到记忆的效果。人每天经历的大部分事情都会被忘记，但只有能产生印象的重要的点，才会被记忆下来。这样，就衍生出一种技术，可以模拟人的主观视觉听觉创造画面和声音，然后通过催眠或其他技术把这些画面和声音传达到潜意识，触发大脑感受，令人产生记忆印象，造成这也是记忆一部分的错觉。通过这种错觉来影响人改变自己的判断和行为，这就是记忆植入。
但是，真实的记忆，和植入的记忆，细微之处还是有不同的。对于事物的不同记忆或感受，尤其对一些敏感的人来说，就有可能引发记忆冲突。比如说，在一个时间点上发生了两段记忆，或者对一个事件的两种不同的感受，就是植入记忆和原来的记忆冲突了。这种情况下，记忆冲突会给人带来巨大的撕裂感，令人不知道哪份记忆和感受才是真实的，怎么判断才是准确的。这就是记忆植入给人带来的无边无尽痛苦。
王义的痛苦，正式来源于此。直到他找到真相。
（五）
王义最终没有杀队长，还是离开了。
他留给队长一句话，一周后他送来一个白色信封，一条视频。
那句话是：“最后一次！”
白色信封里面写着的是青山会虎哥这次交易的情报信息。
那一条视频，播放出来，是王义很小的时候，戴着装扮警察的帽子，腰里别着一把玩具枪，对着其他小朋友喊道：“我是警察，要把你们这些坏人全部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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