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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尊敬的各位同道,尊敬的Professor Varvin,尊敬的徐院长,非常欢迎大家参加今天由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以及多个学术组织,包括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精神分析专业委员会、上海市心理卫生学会、上海市医学会精神医学分会、上海市医学会行为医学专科分会、上海市医院协会精神卫生中心管理专业委员会等一起共同举办的海外(第二期),第一期是国内危机干预公益课程,得到了大家的欢迎,所以这次我们有幸请到三位国际讲师团。首先有请这次培训最主要的举办单位: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院长致开幕词。徐一峰院长是中国医师协会理事,中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医师分会前会长,中国医院协会精神病管理分会主任委员等。前面的公益课程和这次国际培训项目都得到了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大力支持,尤其是徐院长的支持,先请徐院长给我们做开幕致词,有请徐院长。
徐一峰:谢谢赵敏书记,各位专家、各位同道晚上好,非常荣幸能够参加国际名师系列公益讲座——灾后心理干预和心理重建。感谢赵敏教授和仇剑崟教授从一开始就在酝酿、筹划这个项目。今天又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3月23日,正好是武汉封城2个月,这2个月的情况(疫情)发展非常快,从我们中国作为重灾区到今天我看到的报道说全世界已经有22万2千多人,很多是在欧美发达国家,所以它从一个epidemic(流行病)变成一个pandemic(全球性的流行病),这样一个演变的过程对全人类的生命质量、生活质量都构成一个很大的威胁,可以说即是个人的危机也是群体的危机、社会、社区的危机。仇剑崟教授在这之前跟其他的同道都做过这样的研究:发现这样的人群中有很多心理问题,焦虑、抑郁、强迫、愤怒、沮丧等等,其中有一部分人可能会延续到灾后,变成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或者别的问题,甚至是物质依赖问题。我们怎样从现在开始考虑来着手干预这些问题,提供帮助给需要的人,特别是我们这些患者、病亡者家属、长期战斗在防疫一线的医务人员,我觉得这对于我们心理卫生工作者来讲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挑战和使命。我想这个课程可以起到这样一个作用:借助我们国际上最有经验、最优秀的大家(我知道这次课程主要是三位国际精神分析的大家)提供我们一些启示和经验,帮助我们共同处理好人类所面临的瘟疫,来帮助到我们全社会。所以我相信大家必定可以从这样的课程中获益良多,也非常感谢Varvin教授从挪威以他对欧洲难民的培训经验、处理应对的经验给我们中国同道很多启示,最后我预祝本次课程圆满成功。
赵敏:谢谢徐院长,谢谢艳茹的翻译。接下来请出这个项目最重要的一个人,一位专家,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仇剑崟主任,她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也是我们整个项目的设计者,有请仇剑崟主任。
仇剑崟:谢谢徐院长,谢谢赵书记,谢谢Doctor Varvin医生,谢谢所有参与我们这个项目的同道。今天是我们第一场讲座,我非常荣幸请出第一场讲座的主持人杨蕴萍教授,杨蕴萍教授是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安定医院的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她是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理事,也是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精神分析专业委员会第二届主任委员,她的头衔也非常多,也是中挪班中方负责人、教师、督导师,因为时间非常宝贵,我非常快地把话筒传递给我们杨教授,今天晚上有请我们杨教授来主持第一场演讲,谢谢!
杨蕴萍:非常感谢剑崟的介绍,即是好朋友又是工作和一起学习多年的同事,也非常感谢上海精神卫生中心的两位领导,因为我曾经也是上海精卫中心的一位工作人员,有点像跟娘家人工作的感觉,非常荣幸,还有吴艳茹的翻译,今天我们大家一起搭档,有请Varvin老师,这是我的老师也是老朋友,也是工作很多年一起搭档的像挚友一样的专家。所以Varvin老师的介绍也介绍得很详细了,刚才徐院长也介绍了,所以我就不再花时间把Varvin老师的经验再介绍一遍,他对我们中国文化有很多了解,他在中国有15年以上中挪班的教学经验,大量的督导,所以他对我们民族、案例,对我们专业人员队伍我觉得他都比较熟悉和有很多的了解。Varvin老师除了擅长创伤、精神动力学、对难民工作、对创伤工作的一些特长外,我觉得他还有这一点。所以我非常荣幸今天给Varvin老师做主持,有请Varvin老师。
Varvin:我非常荣幸被邀请到这里来做这个讲座,也非常感谢有这样的机会。此刻我们也处在同样的危机当中,因为我们欧洲也正在经历这些,所以我很清楚在中国所曾经经历的,特别是武汉所曾经经历的过程和痛苦,有很多的人在这个过程中死去。
我会先讲在这样一个社会危机中,会有什么样的心理过程在进行着,有怎样的社会管理、社会干预,最后再讲我们的一些心理干预。当一个灾难发生,需求超出了我们所能提供的资源时,我们要非常好的应用这些资源,做灾难干预的时候非常重要的是我们要为那些绝对、必须要做的人做,并且为尽可能多的人做,越快越好、越简单越好。在我和受创伤人群的工作中,我知道在灾难中,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个体心智和团体心智会非常强烈地和外在世界结合在一起。
在对这样一个大流行病的回应中,有非常多层面的干预:社会-政治层面,在整个大层面的干预上,他的领导力有很多方面,比如领导力是强大或者弱小的?它是有能力的还是不足的?在信息的获取上,信息是基于现实的还是一厢情愿根据自己的欲望去编织的一些信息?这些愿望是真实的或者虚假的?我也会谈一下在团体过程中,不管是大的团体还是小的团体,会有加强或者弱化管理的过程。我们还要考虑如何照顾一些比较脆弱的团体,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有很多牺牲,生活上会受到很多限制,很多人会深受其中的影响。
我们从历史上学到一些经验,回顾一些历史经验对现在会有帮助,首先我要谈的是1918-1920年的“西班牙流感”,当时感染了世界上大概五亿人口,世界上27%的人口都受到了影响。“西班牙流感”杀死了一千七百万到五千万,甚至一亿的人,如果要准确估计有多少人死于这个流感是很困难的,但是总体上它可能杀死了当时百分之一到百分之六的世界人口,而且让人很惊讶的是流感也杀死了很多年轻人,也杀死了很多年长的人,而且当时美国所预期的寿命也大大下降。为什么把它称为“西班牙流感”?这和当时在德国、法国、英国、美国这些政府想把事情掩盖下去,并不想报道出来有关,但是西班牙他们报道出来了,所以他们就称它为“西班牙流感”。
为什么“西班牙流感”会引起这么多病死率?有分析显示这个病毒的致死率特别高,因为它引发了细胞因子风暴(cytokine storm),所以严重损害了年轻人强大的免疫系统。但对“西班牙流感”进行分析后,我们知道很多是因为社会因素造成的,并不完全是病毒的感染力。目前为止(截至3月18日)从新冠病毒(COVID-19)在世界上每10万人口的累积分布来看,到目前为止武汉、意大利、伊朗,还有西班牙也非常的严重。为什么会在这些地区特别严重?我们目前也不是非常清楚,但是有一点:当被感染后,可能有些地方很难进行隔离或者卫生设施服务无法很快到位,这些都会带来影响。
在社会灾难中会有很多引起心理痛苦的危险因素,比如丧亲之痛,很多人在灾难中会丧失自己的亲人。有些人会说,这些人在感染冠状病毒死亡之前就有一些其他疾病或者已经年老了等等,但在我看来这些并不是非常确切的、有效的论点。另外,这个疾病会威胁到生命让人产生害怕,比如工作在一线的工作人员会目睹非常多的死亡,会经历很多恐惧而且这些人都会很需要心理上的帮助,如果社会结构不能很好地运转就会带来非常多的问题,而且在这之后还会产生非常多的心理问题。
看不见的危险会引发人们非常深层的焦虑或者恐惧。首当其冲非常严重的是灭绝焦虑:害怕失去所爱的人,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心爱的人会不会在这个疾病中丧生,或导致分离等,这些也会带来很多的焦虑。安全感和基本信任感,这是使一个人能够比较正常行使功能的基础,当这些丧失时会带来很多断裂、破坏或者很多心理问题和社会问题。这些都是存在于受到创伤时和创伤后障碍中的焦虑,所以在灾难情境当中的回应目标:一定要预防这些焦虑过度泛滥,要提升人们的心理弹性。提升心理弹性或者让他回到之前的心理弹性状态,很重要的是我们要让人们感觉到他是可以回到之前的状况的,不会太失控。
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到仇剑崟博士做的关于冠状病毒流行当中心理痛苦的全国性流调,这个做得非常早,我觉得非常非常棒。她用心理痛苦的问卷调查了非常多人群,得到了一些非常有效的数据,它会很清楚地显示哪些人群受疫情带来的心理冲击更大。她由此也会得出一些建议,为了我们进一步心理重建工作,我们需要做什么事情。
我们会看到痛苦随着时间显著下降,我对此的理解是政府及健康工作者在这里面做了非常多工作,使得痛苦随着时间显著下降。我预想大家都对这个流调比较熟悉,我们要去做干预工作很重要的是要做一个比较完整的工作,同时对目标人群进行比较特定的干预。在这样的工作中,非常非常重要的是我们如何一起工作?因为如果我们不一起工作,情况会变糟糕,基于此我们需要知道一些团体动力。在精神分析里比昂(Bion)讲的基本假设团体,这些基本假设团体并没有办法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共同努力工作,而是他们在无意识层面由自己的幻想进行工作。
第一个是战斗-逃跑状(Fight-flight),比如这样的一些想法:“我们是好的,或者我们是对抗它们的,这是他人引起的,别人是坏的我们是好的”等等,或者比如川普讲这是来自中国的,是“中国的”,是不好的,是细菌战。有的人老是指责别人,说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人的问题。这个人自己本身的心理状况不那么有趣,但是他所带来的影响是会非常有破坏性的,他使得人们无法共同进行工作。另外,比较到底谁做得好,谁做得不好,这并没有太多太大的意义,因为所有人的工作都应该得到欣赏和尊重,这点很重要。还有很重要的是我们不要过度崇拜英雄,因为无法这样做时会很难去接纳,所以我想我的观点是我们要去欣赏和尊重所有人的工作,而不是退回一个比较原始的心理位点,去崇拜一些人做得特别好,去指责一些人觉得他们做得非常糟糕。
我要讲的另一个团体是一个依赖团体,在这样一个依赖团体中会过度依赖于领导者,这个团体本身会变得非常无力、无助,缺乏战斗力或这个团体会缺乏自身的一些功能。人们因为过度需求在一起时,他希望他要的是大家能够团结在一起做事,但是当过度依赖时,人们是无法好好做事的。当一个团体处在面对一个共同任务时,这个团体能够聚合在一起,能够比较有社会共识、民主思考是很重要的。我们会看到当我们和孩子说什么事情时,这些孩子就会在一起做,同样的事情也在中国发生:当要求做什么,大家也会非常好地执行、遵守,共同做好这件事情。如果这个团体当它过度依赖领导时,他们会感觉自己非常无助,而且觉得自己非常没有效率,做不出他们能够做的事情。
我介绍另外一个基本假设团体叫配对团体,这样的团体会带来团体的分裂。当这样的团体配对时,他们的攻击性会指向领导者,此时这个团体无法很好地进行工作,所以在冠状病毒危机中,我们需要国家内和国家间集体团结行动,而且这个行为应该导向保护和救助他人。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我能救我自己吗?特别是比较脆弱的团体,他们会对此非常关注。
当我们要进行心理救助时,我们的领导力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领导力包括理性、凝聚力、有能力、安全、能够让人理解他所需要理解的信息、能贯彻一些需要牺牲的措施,还要能创造共同的“我们”的感觉。在中国时我看到大家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在挪威,我也看到我们做得很好。我觉得在一些社会民主国家里这点都做得很不错:我们共同在其中,一起进行工作。另外还有很重要的是要提升心理弹性(Promoting resilience),在我看来提升心理弹性等于在灾难后面能更好地预防他们不会发展出很多心理问题。我们会看到,比如意大利和中国,一开始在中国,大家也会觉得回应有点延迟,我们能看到后面做得非常让人吃惊,非常棒。在意大利一开始大家也会觉得他的回应好像慢了点,他好像应该知道一些信息可以做得更好、更快一点。比如在英国或者在瑞典,采取的策略会有点不一样,他们一开始想要让所有人群全都感染了,然后集体免疫,接下来他可能会想,有些人年纪大于70岁,他们需要被保护或者要有长的隔离期等等。丹麦做得特别棒,反应很快,很快采取一些比较强硬的措施,在挪威我们一开始反应也没有那么快,现在正在向这靠近;美国反应很慢,在我看来它已经变成一场灾难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信息非常重要,这些信息必须理性——基于存在的认识——诚实、透明,我们要教人们去耐受无常、不确定性,有些东西我们还不知道,但是我们要相信那些有事实基础、询证基础的信息。另外,谎言在“西班牙流感”中我们能看得非常清楚,很多政府要掩盖这些事实,他们不承认他们也得了流感,使得流感变成大流行,很多人丧生其中。还会有一些虚假消息:在社交媒体上有很多所谓的专家跟公众说政府报道的不是真的,我们才是真的,这使得各种各样的消息漫天飞,这种情况会使得这样一个社会危机或者抗议过程中增加很大难度,带来更多的混乱。有一些胡说八道,比如在美国或者其他一些国家,它们说的跟事实或者科学知识没有关系,是不可靠的或者是一些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也会带来灾难。从心理健康的角度来看,是什么决定了危机的预后呢?比如那些被忽略的、遭受更多暴力、有更多压力事件的人群,这些人可能会更加易感,我们要关注,最好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比如在中国,流动人口或者在别的城市工作的人,他们有可能会被忽略。我们要知道这种创伤事件会用很多方式给人带来影响,它会对个体、团体、家庭带来影响,而且对家庭的影响还会跨代传递(Trans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社会对此如何回应,如何帮助人们去应对他们的丧失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这作为结构性暴力的一部分进行否认的话,这会带来一些很创伤、很灾难的结果。这样的情况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都在发生着,这些人所遭受的痛苦没有被权威认可,他们的痛苦被否认掉。还有我们对文化资源进行积极利用是非常重要的,但有时政府会否认,不用这些文化资源。在这样的社会危机下,关系会变得动荡。首先我们看依恋,依恋对所有人都很重要,特别是小孩子,在这样的动荡中,心存依恋是非常好的安全保护因素,对任何人都是非常重要的。当我们去面临危险时,这个依恋系统会自动激活起来,这时家庭成员能在一起是非常重要的,而不是让他失去稳定。所以我的观点是在这样一个灾难事件后,我们很重要的是能帮助家庭成员在一起,而且我们要用社会文化的因素,帮助大家应对这样的创伤和丧失。我想中国的清明节很快就到了,而且清明节对中国人特别重要。在创伤工作中我们对丧失非常关注,作为一个治疗师/咨询师/健康工作者,我们都会去关注在灾难过程中的丧失,有些人在这个过程中会丧失很亲近、很亲密的人,我们要帮助这些人能够把这些说出来,特别是在丧失过程中,会有非常非常多各种类型复杂的情感,我们要帮助他把这些表达出来。在我的经验中,让人很难进行哀悼的一个很重要因素是幸存者内疚(Survivor guilt),很多人对此禁口不言,我们的工作是要帮助他们把事情说出来。他们会因为觉得:他死了我没有死。这样的幸存者内疚使得他们没办法说出来,对没办法说出来这部分进行工作,会影响他们以后的生活。还有他要有内在的安全空间,重新建立内在安全空间。能否把这一切表达、表述出来,并在自己内在重新建立内在安全空间,还有创伤和丧失的后果会如何,都取决于这个人的发展阶段、人格组织以及他在经历这些之前、身处其中及之后他所在外在的背景如何。集体丧失/集体回应有时候会让人们觉得是别人给我带来的灾难,比如是中国人带来的/美国人带来的。这会使得大家变得非常恼怒、憎恨或者去报复攻击替代者等等。另外,非常重要的是我们要做哀伤修通工作去修通他在这个过程中的一些丧失。哀悼、哀伤工作的障碍在于有些受害者会把丧失淡化了,或者把丧失亲近的人的体验和羞愧、受辱的感觉联系在一起,我刚刚提到退行的团体过程以及在灾难中或灾难过后被社会所忽略的团体,我一直强调政府不要去忽略某些特别的团体,因为被忽略的团体很容易受到心理上的一些伤害。这些被社会所忽略的团体通常会隐藏自己或退缩,作为一个心理健康工作者,很重要的是我们要更积极主动靠近、接近他们,让他们不要退缩。我们还要有足够哀伤的时间和集体分享、支持的氛围。关于心理弹性,我想说一下。心理弹性就是我们要帮助人们去找到一些资源,使得他们能够存活、维持,去保持他们的健康。如何帮助他们去寻找到这些资源是非常重要的。对这些人的心理治疗非常重要的是帮助他们找到他们内在的资源以及外在的资源,更重要的并不是关注他们的冲突或不足。所以我一直强调资源非常重要,如何帮助他们获得资源及保持联结是非常重要的。我们还要关注耗竭现象,有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会失去活力,而且这个过程会导致他们匮乏的内在心理状态,他们缺乏内在好客体的滋养,而且缺乏内在、外在的资源和能量,会有一种深深极度的绝望状态。我们的心理弹性还包括个人是否有能力建立起一个安全的内在心理空间,在这个心理空间里,可以和自己对话来调节痛苦,而且保护自己免受过多的脆弱或者痛苦情感的影响。杨蕴萍:因为时间关系,建议Varvin老师直接跳到非常重要的五步模型(A five step model)里,因为我们还需要留出时间给大家进行提问、讨论。Varvin:同意,五步模型已经包含了刚刚我所讲的很多内容。1、 我们要把灾难受害者带到安全的场所,远离威胁,这对预防之后发生一些心理问题是非常非常重要的;2、 当有一个家庭成员因为受到感染,所以他从家庭中被隔离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很重要的是我们要注意:不要把他的家人忘了,家庭对他是非常重要的;3、 我们一定要优先保护儿童,要尽量让他们和父母或亲人呆在一起。从我们所做的非常多的研究中知道:如果为了保护儿童而让他和父母分离,这样的结果是更糟糕的;4、 很重要的是我们要让人们能去宣泄,他有很多情感能够发泄和表达出来,也是很重要的;5、 我们要从可靠、比较权威的地方获得准确的信息,这也很重要;6、 限制儿童不要让他们在电视上看到非常恐怖的相关信息或画面,在挪威我们也限制成年人过多地看相关信息或画面,因为如果我们每天都关注新冠病毒有多少例,有多少死亡等等,这些信息和画面充斥着我们,也会非常影响我们(在挪威成年人看电视及相关信息也是受到限制的。)1、 我们有战斗-逃跑模式,这是一个深深沉淀的反应方式,有人可能会变得像惊恐发作一样,我们不要用道德评价去看待他们,而是要努力地让他们平静下来,如果他们过度的控制一些情感,也会导致一些问题;3、 我们要用一些镇静技术或程序,比如必须但不过多的做一些检查及心理教育。1、 提高自我效能感,提供控制感,让他有正性反应,可以预期自己的康复。让他感到对自己的想法或情感可以进行自我调节是非常重要的。并让他不会被过多的信息所充斥而导致他非常的惊恐或焦虑;2、 我们有这样一个信念:我们可以一起把它做好,相信集体或国家(比如中国)会把它管理好;关于心理治疗的技术,我们可以谈很多,但是现在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了。我们有社会支持、情感接触、得到实际帮助、获取信息及有一个人类共通的网络,这些都是获得社会联结感重要的方式。1、 希望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我们一定要尽量避免无助感转变为无望感,我们心理干预很重要的目标是提供希望;2、 对于那些有多重或严重丧失的人,我们要去给予特殊的护理;3、 我们要记住哀悼并不是疾病,也要意识到病理性的哀悼。去处理哀悼是在这个过程中非常重要的工作,因为这样才能使他不要把这个哀伤最后变成抑郁。Varvin:我想在心理治疗中有很多实操性的技术,我想最重要的一点是去了解,对这个人来说,谁是他最亲近的可以谈心的人?其次我们需要询问他:之前当他情绪很糟糕或有很多情绪风暴时,他是怎么处理的?他有什么资源?现在又有什么资源能帮助他来处理这样的情绪问题?我想我们作为心理咨询师要非常具有创造性,比如病人躺在床上,他是不是可以听听音乐?给别人打电话或唱唱歌等等,这些各种各样的方式哪些会让他感觉到能获得力量为自己做些什么事情,或可以获得资源来帮助自己。我们还要有所准备,可能在一个房间里有人会突然放声大哭,要让他们感觉到他们的情绪是可以这样倾泻而下,能够被承接、被允许的。Varvin:我想在每个不同地区、国家都会有各种不同的文化资源或传统方式,比如唱歌、跳舞等等都会是一种文化方式,比如在中国,可能清明节就是一个传统的文化资源。我们还要关注家庭的文化,比如我们可以问来访者:“如果是你的妈妈或祖母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做什么?”因为祖母所说的、所做的也是属于更大文化范畴的东西。Varvin:关于如何定义易感群体,我们没有办法事先定义,而是在危机发生后我们去发现的。因为在不同情境下可能会有不同的发现,我们从经验或所经历的事情中会知道,有些群体比较脆弱,比如独居的老人,他们经常会是比较易感的人群。我们还会知道在很多社会危机中,儿童也是比较易感的人群,比如在仇剑崟的研究中会发现在这次疫情中,易感人群是那些流动的工作者,可能因为这些流动的工作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社会联结比较少。作为一个心理健康工作者,我们工作时必须非常有创造性地去看我们需要帮助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群,需要什么帮助,不去忽略那些很需要帮助的人。Varvin: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在等着你们问这个问题。有些哀伤反应经常会被误认为是抑郁,给予一些抗抑郁用药,但是哀伤反应和抑郁是不一样的,与此同时哀伤反应的表现跟抑郁又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比如我们在工作中很重要的是要去询问来访者:他有没有在生活中丧失了什么对他很重要的人?有些人可能是抑郁的,当你问他有没有丧失重要的人,他可能会告诉你他在几年前丧失了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在这一点上,它和哀伤反应很像。接下来我们要问你丧失的重要的人(可能是孩子或者其他亲人),你是如何反应的?你有没有在他的忌日(清明节)去扫墓?你对这件事如何反应?可能你问下来,发现他的抑郁有可能是被包裹的哀伤反应。接着你可以问:“你现在的感受如何?”因为他把哀伤反应封住了,你的这些询问让他可以冲破被哀伤封住的壳,使他不再因为哀伤反应而变成抑郁。问题五:只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跟帮助尽可能多的人之间是否会产生冲突?Varvin:这真的会带来冲突,因为有时候你的确会碰到有的人需要帮助而且他处在一个比较困难的情境中,有的人他所处的情境没那么困难,有的人即将死去,这里涉及到分诊的问题,不同层面的问题,比如现在在意大利因为有很多重症病人,但没有很多床位和医疗资源来治疗这些重症病人,这时候你需要去做选择;另一种层面比如我们去分配食物,我们要尽可能公正地把食物分配给每一个需要的人。问题六:您能不能更多的谈一下“心理治疗应强调联结、凝聚感和自我效能感。”它是超越了不同流派的心理治疗或者它更多的是一个精神分析的方式?Varvin:我的工作领域是非常根植于精神分析的传统,我认为很重要的是我们所用的心理治疗的技术要非常符合来访者的需求,当我们谈到凝聚感时,这个词本身就具有非常强的精神分析的意味。比如我们去帮助来访者看到他此刻体验到的绝望感或感觉到非常悲伤的情境,跟他现在面对的情境两者间是有联结的,这个技术本身就能很好地帮助来访者创造他的凝聚力。比如我们帮助一个有幸存者内疚的人,我们帮助他可以更好地帮助别人而不是一直陷入在自我内疚、自责的状态里,这可以更好地帮助来访提升自我效能感,而不是感觉我是挺没用的,丧失效率的。Varvin:第一步是我们要帮助这个人确认他处在内疚状态中,因为这个人可能会觉得他的生命就是要不断为别人付出,去做事情。可能他还没有意识到他有幸存者焦虑,因为他之前可能本来是一个执行力很强,有很高道德标准的人,那他的亲人或其他人丧生而他却活着,他有幸存者焦虑,所以他总觉得他要把他的生命奉献给别人,所以很重要的第一步是要告诉他:你经历了这些,你存在这样的内疚感,因为他可能不一定能认识到他有内疚感,帮助他认识到他有内疚感是很重要的第一步。有时候我们可能没有预期到有的人并不想放弃内疚感,比如有些人的孩子过世了,他会一直心存内疚,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做得更好,也许他一生都没有办法放弃这个内疚感,但是我们的工作更多的是让他去理解自己的内疚,而且带着这个内疚更好地过接下来的生活,而不是完全让内疚消失。杨蕴萍:非常谢谢老师,我看没有其他问题了,我们可以准备结束,受仇剑崟老师的委托,我作为主持人稍微总结几句:首先非常感谢Sverre Varvin老师,他这么辛苦,现在我们整整进行了2个小时,老师的讲座既有比较发散性的、很宽阔的视野和高度,又有很聚焦的,涉及到具体操作的技术环节,我觉得是一个创伤和心理危机干预的视角,而不仅仅是精神分析的视角。我觉得Varvin老师从政府层面、社会层面、以及群体层面、文化层面、团体层面和个体层面,把这些所有视角都触及到了,最后又提出A five step model的五步法,这是我今天从老师这学习到的。也非常感谢我们参与者的积极参与和吴艳茹精准的翻译,谢谢大家!Varvin:非常感谢大家!很高兴有这么宝贵的机会跟所有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