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觉得那样没问题吗?”
“…你指什么?华法琳?还有,凯尔茜不是要求你跟我保持距离吗?”
“哎呀,不要那么死板嘛,博士。我也不是天天都想着你——的血的。”
“真心话呢?”
“趁着这个机会来看看能不能有机可乘。”
(战术后仰)
博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对方的风趣让他有些紧张,但总的来说,华法琳是值得信任的罗德岛元老,这件事不会发生改变。
博士:“…把话题绕回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华法琳稍微张了张嘴,露出尖锐的牙齿。
“我说那两只小鸟的事。”
“……”
博士稍微思考了一下。
“…我希望你还记得丽兹是你的同族,她虽然代号是夜莺,但跟黎博利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不重要吧!”
华法琳双手撑在了博士的办公桌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这个形容词似乎不怎么恰当,但不论如何博士也不相信这个人是因为关心而询问此事的。
“…我就姑且问问吧,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博士对华法琳所指的事情心知肚明。
在之前与闪灵的讨论结束之后,他们——包含赫默医生在内,都没有再对那二人的交际提出任何异议。
白面鸮与夜莺,这个奇怪的组合在罗德岛内已经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注意到她们的人越来越多,但并没有人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
博士原本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看起来,至少华法琳不那么认为…是说,她只是想恶作剧了吧?
华法琳:“什么啊!你那一副‘你只是想恶作剧吧’的表情?”
博士:“你扪心自问吧。”
华法琳:“…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有些心虚的华法琳没有选择在这个话题上进行进一步的纠缠。
“我觉得她们那样子不是什么好事喔。”
“……”
博士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子,用交叉的手指撑起自己的头。
罗德岛内见过博士真容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将自己的脸藏在兜帽下,这使得干员们都无法从他的表情来推断他的心情。
“理由?”
“感觉——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华法琳收敛起了玩笑的样子,难得地强势了起来。
“你以为我活了多长时间啊,博士。”
“对你是个老太婆这件事,我倒是知道的很清楚,不过怎么了?”
“!?不准说老太婆!”
华法琳作势要咬。
“…我活了这么久,可不是一直都在虚度光阴。”
看着华法琳认真的表情,博士沉默不言。
“那个小鬼——是叫夜莺吧?同样作为萨卡兹,我只是想给一点忠告而已。”
“虚幻的泡影终究只是泡影而已,要是自以为能在转瞬即逝的幻影中捕捉到什么东西,就只是单纯在做梦罢了。”
“不管怎么和白面鸮亲近,都只是在白费力气,与其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做点更实际的来的好吧?”
“……”
“…你的意见我大概清楚了。”
博士挠了挠自己的帽子,也不知道这个动作到底有什么意义。
“…很难得啊,华法琳,你居然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
“…这种好像我非常冷血无情一样的说法真是让人讨厌。”
华法琳稍微别过了头。
“那两个孩子我都有接触过,不管是哪一边都是容易惹人怜爱的类型吧。”
“我也只是不忍心看她们误入歧途而已。”
“……”
“…既然你这么担心。”
博士稍微动了一下手指,被隐藏于黑暗中的眼睛直直地向华法琳投去了目光。
“不如自己去看看?”
“哈?”
华法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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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自己来看看…根本就是推锅嘛,难得我找你商量…”
一遍碎碎念着,华法琳一边走在走廊上,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周围的房间。
“……”
她是罗德岛最早的成员之一,即便是凯尔茜,也不见得能在她面前摆资历。
她加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尽管,有很多人认为她只是闲着无聊罢了。
…她虽然也不否认。
作为血魔,她经历过很多事,很多平常人经历不到的事情。
包括那些悲剧。
她像个活在历史里的吟游诗人,见过这样那样的悲哀和苦痛。
而她却感受不到。
这使得她越发觉得旁人的人生就是一种悲剧,她看着她们有着各式各样的苦恼,遇到这样那样的障碍,在有限的生命中,重复做着无意义的事情,却一无所获。
她不理解这样的行为。
“…我很喜欢她的风格,在严肃论学的同时,那种独特的诙谐很值得让人学习。”
“嗯?”
忽然,华法琳听见了来自不远处的图书室内传来了她正在寻找着的目标的声音。
是白面鸮。
“…是这样吗?”
一同响起的,还有夜莺困惑的声音。
“为什么要在论文里寻找幽默感呢,啊,难道说,白面鸮小姐会特意去学一些梗吗?”
“…错误发生。”
“喂——你们在干什么啊?”
毫不犹豫地,华法琳一把推开大门,大大咧咧地直接插入到了两人的对话当中。
既然博士要她自己来看看,那她就来看看。
“……!?”
两人同时看向了华法琳,其中原本背对着她的白面鸮根本连身子都不转,柔韧的脖子直接180度转弯将脑袋转了过来。
“#[(·(——【——!!!!”
不管看多少次,华法琳都觉得这个画面非常的惊悚。
“…是华法琳医生。”
白面鸮转过了身。
“我们在阅读血先生的论文,并且期望能在其中找到下一次的相声表演的捧哏。”
“???为什么要在我…要在论文里找那种东西啊!”
“华法琳小姐…”
夜莺忽然缓缓地开口。
“那是白面鸮小姐风格的笑话。”
“笑话…欸?欸???”
“是的,我在说笑话。”
白面鸮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依旧维持着那副表情,用接近棒读的语气说着。
“……”
华法琳的脸稍微抽了抽,她没想到这两人组合起来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化学反应…她以前就知道白面鸮会说冷笑话,但没想到已经变本加厉到了这个地步。
…夜莺,是这种人设的吗?
华法琳看着这样的两人。
饱受源石病之苦的两位可怜的笼中之鸟。
几乎可以预见,她们的生命都注定了会是悲剧,短暂,如同泡影。
然而即便如此,她们却依然在这里说着不入流的笑话。
华法琳无法理解这样的事。
有什么意义呢?
“…我说,不要真的把别人的论文当成笑点来研究啊,白面鸮,这样对作者不是很——失礼吗?”
“……”
“白面鸮?”
“啊…”
就在刚才都还在与两人交谈着的白面鸮,此时手拿着装订成册的论文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册子上的文字,却无法对华法琳的话语做出任何反应。
“…又睡着了呢,白面鸮小姐。”
夜莺挥手招来了一只青色的翠鸟,看着它落到白面鸮的脑袋上,小鸟儿歪着头,似乎有些不解一样啄了啄身下这个人的头发。
“……”
看着这有些温馨的画面,华法琳却笑不出来。
“…她这样已经很久了吗?”
“……”
夜莺愣愣地看着白面鸮那张脸。
“…嗯。”
“你应该很清楚,这不是单纯的种族特性吧?”
华法琳抱着手,语气有些生硬。
“…就算是医疗部的成员,也根本没人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随着嗜睡症的发作越来越频繁,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白面鸮小姐会再也醒不过来。”
夜莺打断了华法琳的话,目光却连一丝一毫的偏转都没有。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的全都是白面鸮的脸。
“…你这不是知道地很清楚么。”
华法琳有些语塞。
“现在这样子,只是给你自己徒增烦恼而已。”
“如果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你要怎么办?”
或许正因如此,看着夜莺那一副淡然的态度,华法琳一时嘴快,将心中所想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说完的瞬间她便有些后悔。
…不论如何,她又何必如此残酷地对待这两个孩子呢?
“……”
夜莺的嘴唇一张一合。
她似乎在考虑,又像是受到了打击。
“…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
“我会把我记得的所有笑话,再一次说给她听。”
“…一直到,白面鸮小姐再一次笑出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