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回答1988》有句经典的台词:听说神无法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
有了大黑的朝夕相伴,总感觉日子更慢了。
临近中午,我如约而到,大黑早在石凳上等着我。
我把鸡肝递给大黑,大黑却频频地扭头,警觉的注视着身后的草丛,并不急着吃。
莫非又来了野猫?我紧张兮兮地抬眼去寻,果然在茂密的枝桠间,影影绰绰地藏着一只猫。
还没等我找到一根树枝,去轰打来侵者,就听大黑嘴巴里喵呜喵呜地叫着,像是很兴奋的样子,连蹦带跳地奔向了那只猫。
谁料想,那只生着与大黑相仿花纹的奶牛猫,却纵身一跃,跑远了,只剩下大黑痴痴地望着它的背影,神情落寞而失望。
“我猜猜看,那是你的妈妈吧?”我把大黑揽在怀中,抚摸着它的脊背,轻声问道。
大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颗硕大的泪珠,从脸颊旁滚落下来。
看来我是猜对了。
一般来说,流浪猫生崽,只负责喂养小猫三个月,并教会它们全部的生存本领,就要将小猫送出去,让它们自己打下一份天地来,从此再不相见。
尽管猫科的常识如此,但猫妈妈肯定也难耐思犊之情,许是也经常偷偷地过来瞧瞧,只是不让大黑知道罢了。
我无法走进大黑的内心,每当大黑伤痕累累的匍匐在地,会不会想念自己的妈妈呢?
大黑的情绪不高,我也只好陪伴着它,自言自语的聊着妈妈的话题。
这时,有位中年女人迎面走了过来,用手指了指大黑:“这是你家的猫?”
我迟疑地摇摇头说:“不是,但大黑却是我朋友。”
“这大黑是院子里的流浪猫吧,你说你拿它当朋友?”中年女人衣着朴素,看样子年纪不大,但面色蜡黄,还有些憔悴,问完话,没等我回答,又俯身摸了摸大黑,笑着说道,“那我算是找对人了,关爱小猫小狗的人,肯定是好人。”
无事献殷勤,定然没好事。
莫非她是中介,还是卖保险的,抑或是推销员,我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如今,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都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群消费殆尽,一旦有陌生人上前搭讪,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必定是警惕,我也不例外。
“冒昧地问一句,您能帮我个忙吗?”看看吧,没用太多的铺垫,中年女人即将亮开底牌。
我不屑地笑着应道:“我不买股票,不买保险,不买楼房,不买保健品,也不买任何产品,除此之外,什么忙都可以帮,怎么样?”
“呵呵,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卖东西的,我是想让您...”我自以为把她拒之门外,谁想到,她竟然笑了几声,没把话说完,又抬手指着对面的楼房,满含温情地念道,“我家女儿就租住在那栋楼里,请您别害怕,我也算是芙蓉园半个业主了。”
“莫不是着了她的道?”虽说她语气温和,说得情真意切,可我心中还是一惊,赶忙盘算着刚才的回话,哪里出现了纰漏。
“您看这样好不好,等我说出来这件事之后,请您一定替我保密。”中年女人收敛起笑容,话语间也略显庄重。
我莫名其妙的点点头,没搭腔。
“不行,您得先发个誓,要不然,我不放心。”中年女人得寸进尺,还没等我应承替她办事,她竟提出了这般无理的要求。
我凝视着她,许久没吭声。她也不言语,脸色沉重,似有难言之隐。
好吧,我投降了。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不耐烦。
我举起左手,竖着三根手指,嘴里念念有词,算是发过誓了。
我刚把手放下,她就开始唠叨起来。
“我叫马兰,算是下岗女工,只有一个女儿,她叫马朵,在芙蓉园附近的一家外企打工。”
“马朵不知道我已经下岗多年,还以为我一直在厂子里工作着。”
“我四处打工,养家糊口,供她把大学读完,如今她走向社会了,我却得了绝症。”
“医生说我只剩三个月的光景,我不怕死,我只想把余下的光阴,都陪在孩子的身边,但我怕离她太近,真到了那天,我又担心马朵接受不了。”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只好在周边找了家保洁工作,哪怕是远远地看上她一眼,给她买点东西,偷偷地照顾下她的生活,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需要一个中间人,帮我转送物品,打打掩护,我在芙蓉园转悠了好久,才选中了您,您如果能帮我,以后您的身份就是我以前的同事。”
“行吗?”马兰没容我插话,言辞恳切地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连珠炮似的说了个透彻。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件事,还真让我无法拒绝,但我又奇怪地问道:“他爸爸哪?”
“她没父亲。”谁知,提及马朵的爸爸,马兰语气决绝地回道。
别人家的私事,不好乱猜测,我也没再多问,而是神色凝重地点着头应道:“说吧,咋帮你?”
“您这就算答应了吧,稍等,我给女儿打个电话。”马兰听闻我的话,如卸重负般地喘了口粗气,惊喜异常地叫了起来,随后掏出手机,似是又突觉腹部不适,就用手捂着胃,打通了马朵的电话。
“对,对...就是小院里那位喂猫的大叔,他说芙蓉园的人都认识他,对,他就是我老同事,几年前就退养了,来到了你们这个城市, 你说巧不巧,昨天和他通个电话,才知道你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好,好,你回家就找他,加个微信,你别客气,想吃啥, 就找他...没事的,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了,还有,你上班忙,妈妈邮给你的东西,也让他转交给你,好,好,放心吧,我正在吃饭,和一帮同事们下馆子哪,好的,妈妈不在身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好吧,我挂了啊。”眼见着马兰的面色变得愈加苍白,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淌,而话语间却倍显轻松。
我连忙起身,想去扶她一把,她却晃了晃头:“没事的,我先走了。”
毕竟萍水相逢,就算想把她留下来,吃顿便饭,我也不好开这个口,就由着她走了。
看着马兰走远了,我摸着大黑的小耳朵,低声叹道:“唉,大黑,你说吧,我原本是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人,如今倒好,以后就得数着日子过喽。”
吃过晚饭,我早早地来到小亭子里,等待着马朵下班回家。
没多久,一个文静而腼腆的女孩走了过来,轻声喊了声叔叔好。
这孩子我还真熟悉,每次路过小亭子,都不忘和我打个招呼,有时还给大黑带点好吃的,大黑和她也很亲近。
我们这就算重新认识了,相互加了微信。
第二天的黄昏,马兰急匆匆地来到芙蓉园,把手里的保温盒塞给我,嘴里念叨着:“不行,我得赶紧走,马朵就要回来了。”
马兰气喘吁吁地离开了。
马朵脚前脚后进院了,我真替马兰捏一把汗,好在马朵的表情很正常,应该没发现妈妈的身影。
我先酝酿好情绪,等到马朵走过来,便笑呵呵地把保温盒递了过去。
马朵迟疑一下,才伸手接了过去:“叔叔,这是什么?”
我哪晓得里面装的什么,只好打着哈哈:“呵呵,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马朵双手捧着保温盒,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就回去了。
我望着马朵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欢喜,也有些悲戚,从此以后,我多了一份牵挂,也平添了一份等待。
也许时间不会太长,三个月,九十天?
翌日天明,我来到小亭,恰巧马朵走了过来,迎面给我鞠了一躬:“谢谢叔叔的饺子,让我吃出了妈妈的味道。”
我心话,肯定是你妈妈的味道,我也不会包饺子呀。
马朵急着上班,说完就走出了芙蓉园,我刚坐下,谁知她又返身回来了,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问我:“叔叔,您和我妈妈是多年的老同事?”
我微微地点下头。
“我想跟您打听个事,行吗?”马朵眼圈泛红,轻咬着嘴唇,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