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时间”的秘密 | 新版「默默」首演

椎剧场VertebraTheatre

《默默》是“椎”的第九部国际合作戏剧，也是“椎”的第一个大剧场项目。今年五月，《默默》受邀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演出了首轮的三场。今天开始，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新版《默默》又将连演三场。

文中剧照摄影：尹雪峰

我一直觉得，戏剧就像一个人，是可以不断生长的。它也可以预测，也可以回顾，但它的每一刻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当下体现，无可复制。剧场鲜活的生命力也就体现在这里。

之所以称这次北京演出为新版，是因为我们在上海首轮演出的基础上，大大调整了整体故事架构的设计和讲述方式，将集体讲述与场景展现相结合，将不同的文本层面交错呈现在同一个舞台上，继而让这样一部经典小说的诗意性文学语言，得到使用剧场语汇表达的转换。

我们在舞台上没有构建一个明确可见的世界，而是试图让每一个观众都通过舞台上的讲述以及描绘，在自己的头脑里构建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感知世界。

这样的改编方式是冒险的。因为这对演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对台上台下的每一个人都是新的挑战。一人饰演多个角色并不算太新鲜的表演，但是这次的难度在于我们的演员需要通过表演达到角色、时间、空间的瞬间切换。诚然，移步换景在我们的传统戏曲舞台上也是经常使用的手法，但是这一次的难度在于所有人的整体配合。

舞台上每一个表演动作、行动节奏都是环环相扣的，一个气口没有搭上，后面的表演都有可能乱掉。这样的舞台表演具有高度的形式感，导演对风格、质感和结构有非常明确的要求，在这样的框架下演员如何做到既是整体的一部分，又要在整体中保有自我的精彩？

这并非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这种形式需要演员从演出的第一秒开始保持高度的专注力，不管是在前台还是后台，他们需要全程打开感知，与空间中的一切保持沟通和交流，进而转化成自己外在的表演。而这类表演形式对我们国内的演员，不管是在教学训练上还是实际操作中，都是比较缺失的。因为这不是演员通常的表演习惯，他们在排练中也曾经产生抗拒，所幸随着排练中的各种训练，大家开始对这种表现方式越来越了解。观念上的认同和理解，促成了表演的融合。

这里不得不提到我们的两个主角——葛优和万茜，他们的表演是另外的一种难度。在这个戏里，他们所需要呈现的是演员这个职业里甚至可以称为最难企及的状态，一种最高级的表演——存在感。他们没有大量的台词，没有复杂的调度，他们在空旷的舞台上所能开启的表演空间大小，几乎完全取决于他们本人在当下释放的气场。这太依靠演员本人的修为、天分和强大充实的内心。

而这种“存在”来自于生活中的累积和对生活不断的好奇。在排练中，剧组每天要经历来自葛大爷的灵魂拷问：“我就比如说啊，理发师原来每天理五个头，现在加快工作速度，每天理15个头，他的一天还是24个小时啊，怎么就被偷走了呢？”

过了一天，他又问“再比如说啊，我认识一个小时工，她打四份工，每天工作可累了，就为了供孩子上大学，你说她的时间是被偷走了吗？”

而戏中时先生的一句词，正是来自万默默对葛大爷灵魂拷问的回答：“他们看重的，也是对于人类同样珍贵的东西。”灰先生们偷走的是有爱的时间。

《默默》这部小说的确是披着童话的外壳。道理似乎很简单，似乎人人都懂。但是“时间”这个主题，没有经历过现实洗礼的人，是很难体会的。因为我们自从降生就和时间相为伴，因为太熟悉了也就随随便便接受了它的存在，从此失去了对于时间本身的好奇。要先经历过时间，体会过时间，反思过时间，身上带着时间留下的痕迹，才能重新看待时间。当你能感受到时间，真正看到时间的那一刻，你已经学会了懂得时间，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