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喜欢姚仁喜

原创白鹿青崖 MOHU建筑设计事务所

Vincent van Gogh,Road Running Beside the Paris Ramparts,1887

这几天在网上搜索湖畔大学，出现当时湖畔大学设计方案汇报现场的一张图片。忍不住好奇心，点进去看到姚仁喜给马云介绍设计方案的一张图片，熟悉的方案投标讲解现场，只不过，站在中间讲的人是姚仁喜，近距离坐在位子上的是马云，柳传志坐在旁边。

不得不让我想到：互联网的世界可以容许看见很多不一样的想法，在主流教科书和媒介的宣传视线之外，还能让你发现很多小众的人物和事情。少有人了解的建筑师尤其是小众中的小众，不出意外，他们依然与世界很主流的事务有着密切的联系，姚仁喜与马云的合作，只是时间问题。

一九五二年出生的姚仁喜，属于我父辈的年纪，一位六十七岁的建筑师，在我所了解的同行当中，关注他的人并不多，大概想从他的作品中借鉴一点东西比较困难。原因大概有这两点，要么学着做他的造型，却往往因为缺乏控制力，对业主的想法难以准确把握和对材料的失控，最后呈现的效果，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要么学着使用他的材料，做出的造型又不能与材料相匹配，变成假把式的工匠。

这就不难理解，他的建筑流行不起来。做得慢，还要看合作业主能否忍受这样的慢。尽管他得奖无数，他的建筑理念却听起来非常简单，不卑不亢，不流行的建筑并不影响他的创作。他创立了大元建筑工场，其中的理念，有一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为致力达到卓越的设计，尊重并融合业主之需求，发现基地环境之原创性，并使用创新且合适之技术，但不汲汲于展现建筑师的个人风格。”

有多少建筑师在梦寐以求，做出自己的风格，如教科书上的各类主义的代表人物和他们的代表作品，尽管那些大多数都是后面读者的解释所为，有些甚至是曲解。不汲汲于展现建筑师的个人风格，有点像李聃所说的不敢为天下人先。我的模糊建筑工场就是想借鉴大元建筑工场来做。

当前的金主，也是常说的业主，并不是他们妖，妖不是我关注的。我更关注这些妖行为的背后逻辑和理性以及各项利益诉求。比如，土地不在他们的手里，产权也是有年限的，今日事今日毕，做完也就不留遗憾，赶紧做完才要紧。活在当下，可以成为不假思索的懒汉，也可以成为看透人生苦乐，什么也无所谓的腻滑，当然，还有第三种，诚实地问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且非如此不可。

姚仁喜的合作业主会不会第三种居多？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多类型的作品都达到了非常高的完成度。

他的事务所的网站上，公共性较强的建筑占大多数。分门别类，其中有文化，企业，商业，旅馆，音乐厅和剧院，交通，教育，机构，住宅，宗教和展览。城市住宅项目不多见，主要是高端豪宅，私人住宅更少，这一点和其他著名建筑师一样，有些从私人住宅做起，向公共建筑外拓，有些从公共建筑做起，碰到合适的私人住宅，做起来毫不拒绝。

除了这些，我主要关注姚仁喜做建筑之外的一些很小的点，我喜欢从这些小点中寻访或许是姚仁喜做到现在一直能做出好建筑的原因。

1、他曾经是个刀子嘴的人，事务所里，据说每次发现别人的工作纰漏，一定要跟人理论，而且一定要将人驳倒。后来有所改变，所以事业能这么成功也是有道理的。

2、他的刀子嘴改变是受夫人影响，是我所知道的成功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成功女人之典范，前几年姚仁喜和读库的张立宪对谈，出书，堂奥这个词，我是第一次听到他用来讲建筑，也是听他说，最理想的建筑最好不要建成。与堂奥相关的书籍出版完全由夫人打理，一片祥和的家庭气氛。

3、和王澍，刘家琨相同的一点是，谈机锋，谈五灯会元，谈金刚经，心经。这三个人在这一点上有共通的地方不是机缘巧合，而是他们能达到目前成就的必然。

4、他讲故事同样让我觉得有趣，看过有一集，他大哥姚仁禄请他去台大艺术系讲课，半夜才给他打电话通知去做讲座，他答应之后才知道大哥要求他给学生讲死亡。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没有改观，如今很多高校组织的论坛，是否还是严肃，整齐划一，绝对的权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真的让人觉得无聊至极。他在教室里与学生你问我答，有时候自问自答，人死之后是不是什么都没有？无人的深山有一棵大树倒下，有没有声音？这样的谈话很难让人去昏睡。

5、理性乐观地对待每一个项目，从故宫博物院南院国际投标方案到最近的湖畔大学方案，可以见到一脉相承的影子。没有一次的努力是浪费的，假如你这样相信自己的话。

6、看了大元建筑工场所有的作品，建成的和在建的，未中标的和已经中标的（未中标也会在下一次投标中继续延续，微调），其内核都是中国文化中的精华部分，都能从书法和中国园林中获取灵感信息，从故宫博物院南院到乌镇大剧院，无论是书法中的留白还是浓墨，还是代表某种中国性的并蒂莲花。农禅寺水月道场的五千五百言的金刚经随一天的日光而变幻，印刷术是为了金刚经的推广而起，每一项技术的出现都是为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追求，重新刻成五千五百个字，似乎能唤起古老印刷术的记忆。从湖畔大学的圆形内向庭院到追求新的中国式建筑精神，相信姚仁喜会拿出与王澍不一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