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Top Gun
(菜菜干R)
前两天有姐妹问我，假如佟年在四川8633上，老韩会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梗，很有意义。
这章的名字，源于阿汤哥的《壮志凌云》，双关，致敬机长。
不考虑时间线，不考虑剧情，单纯说一个独立的梗。
前一天晚上熬夜开国际会议到两点的韩商言，五点就醒了。
小孩在外地，他总是不踏实。
五点半的时候，微信震动。
佟年：要登机啦，你再睡会儿吧。
GN：嗯，注意安全。
韩商言想想不放心，又多嘱咐了几句，小孩前两天在重庆参加AI交流会。结束以后，还要和几个同学一起进藏援助。
当初韩商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大愿意她去，可是学校的安排他拦不住，佟年自己跃跃欲试，他只有支持。
好在时间不长，学校派的学生代表，只是去送些物资参加一些联谊会，最多不过一周就能回来。
两个人磨磨唧唧的聊了半个小时，六点的时候，佟年终于说，“我开飞行模式啦，你快去休息。”
GN：嗯，落地联系。
佟年：爱你，么么哒。
GN：乖。
放下手机的韩商言，闭上眼，翻来覆去好几次都没能再睡着，他的心感觉一直不在对的地方，上上下下的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熬到六点半，他干脆起身。
米邵飞看见他，乐了，“老韩，这么早。”
“你不是也很早？”韩商言撇他一眼。
“熊孩子说要吃烧饼……”米邵飞拎起手里的袋子，“排队买的。”
“可以啊！”韩商言抱着手臂，“领队当成老妈子。”
“没办法啊！”米邵飞摇摇头，“孩子们惦记。”他说着打开袋子，“拿吧！”
韩商言手伸过去，“谢了。”
“佟年上飞机了？”米邵飞也嚼着烧饼。
“嗯……”韩商言看看手表，“已经起飞。”
“那就好……”米邵飞说着看看身后，“我去喊他们起来。”
韩商言撑在栏杆上，看着米邵飞一排排的门敲过去，接着传来怨声载道的赖床声，他摇摇头，这帮孩子啊。
起早的人无处可去，韩商言干脆去自己办公室研究欧洲赛况。
他在电脑前坐下，抬手摸了摸心脏，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不踏实。
他只好打开邮件，沉浸工作。
欧洲的几大战队，赞助商限制多，几大战队总是合并重组，排名一直变来变去，看得他眼花。
他撑着额头，一个个看过去……
有些是老朋友，有些是新对手，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小觑。
“韩商言！”米邵飞急匆匆跑来，门都没敲一下，直接闯进来。
“慌什么？”韩商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在意。
米邵飞在桌子前停下，连着深呼吸两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和你说件事……”他继续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你一定要冷静。”
这下连韩商言也收起刚才的不在意，他合上电脑，“你说。”
“你看这个……”米邵飞把自己的手机推过去，是一张朋友圈截图，韩商言看了一眼就定住，他怕自己看错，又每一个字重新看了一遍。
“我不信。”韩商言抬起头，目光沉痛，“我、不、相、信。”
这些空穴来风的东西他为什么要相信？
小孩早上还好好的和他聊天，怎么可能转眼坐的飞机就出故障了。
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听我说……”米邵飞撑着桌子，“我这个朋友一直是航天发烧友，他的消息，从来都很准。”说着他打开论坛的页面，“我刚也不相信，特意去问的……”
韩商言低头看过去，页面上的每一个他都看的懂。
可是这一句句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风挡裂了，客舱失压，什么叫第一次看见客机挂7700信号……
米邵飞看着韩商言握着拳，紧紧咬住牙关却一个字都没说，他低下头，“还好吧？”
“我知道了……”韩商言的嗓子很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出去吧。”
七点半的时候，距离刚才得到消息才过了十五分钟，可这十几分钟对于韩商言来说，漫长的比他的前半生还要久。
米邵飞出去以后，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他让自己镇定再镇定，然后想到自己几个内部的朋友，拨过电话去打听。
拿着手机的手瘫软无力，连着掉在桌子上两次，他干脆开了免提。
那一头开始不肯说，内部的事不好往外说，说了是要丢饭碗的事。
韩商言用了生平第一次拜托的口气，他红着眼眶，“我太太……在那架飞机上。”
那一头怔住，半响才说，“还不是完全的坏消息……相信机长。”
韩商言不记得最后挂电话的时候有没有谢谢人家，好像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他才记得去按掉电话。
他就这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来，仿佛世界和他无关。
不，还有一点关联。
他能听见佟年一遍又一遍喊他……
韩商言……
Gun神……
是的没错，是佟年的声音啊，可是她人呢？
韩商言朝窗外看了一眼，又抬起头，他看不见蓝天了，只觉得一切都是灰蒙蒙。
小孩现在怕不怕，有没有哭……
她正在经历着些什么？
念及此，韩商言的脑子才恢复一些。
他想站起来，可是一起身，发现自己脚都使不上劲，站都站不稳，他只好又坐下。
他能做什么？
他又会做什么？
韩商言跌进椅子里，撑着手臂，心里一阵一阵的，涌上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他伸手想再去拿手机，可是浑身冒着冷汗，手也抖的不成样子，面前的手机怎么都拿不来，他用了半天的力气，终于打开刚才的论坛页面……
还是那些话，还是那些生死未卜和祈祷奇迹。
可是他、不、相、信。
韩商言这一生，不信天不信命，可是这一刻，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他却真的希望举头三尺有神明，保佑他的小孩，能平安落地。
如果非要拿什么东西交换，他可以，他都可以。
他闭上眼睛，心里喊了声，爸爸、妈妈……
韩商言自问这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他在这艰难的时刻，心底却深深愧疚。
他给佟年的还是太少了，太少的关心，太少的爱，太少的呵护。
小孩不是说每次都会说爱他吗？
可是他呢？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藏在心里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从不亲口告诉她……
他有多么爱她……
他从不拿佟年和k&k作比较，因为这对于韩商言来说，都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
可是现在，他站在天平上，如果只能选一样……
还是想祈求上苍，把佟年还给他，其他的，他都可以放弃。
韩商言看了看表，七点四十……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等。
心里没有假设，也不允许有假设，唯一支撑他的就是心里的坚定。
他的小孩，他的妻子，答应过他，落地联系。
只有这个信念，才能让现在方寸大乱的韩商言冷静下来。
晨光把房间照亮，却照不亮一颗摇摇欲坠的心。
有人坐在电脑前，用手抵着额头，心里在祈祷也在后悔，在盼望也在……害怕。
终于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韩商言伸手抵住胸口，用力抵住，再用力抵住，才能勉强压住心头那一声痛呼。
飞机飞上万里的高空，地面上却总有深深牵挂的人。
飞机在天上做着顽强挣扎，而地面的人心里每一秒挨过的煎熬，一样的痛苦万分。
米邵飞没有离开，他站在门外，队员们来问了几次什么时候训练都被他挡了回去，他用食指点着嘴唇，叫他们别吵，自己去训练，老大在有事。
连他都开不了口的这件事，米邵飞不敢想，这一刻的韩商言在里面，又是怎么度秒如年。
七点五十，从他接到消息到现在，整整半个多小时，他都不敢想，现在那架飞机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更不愿意承认，就在刚才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韩商言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灰败之色……
认识韩商言十几年，他见过韩商言所有的样子，唯独这样的韩商言，令他害怕。
从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今天也没有多大改变，只是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他，那个素来强大自持的男人，一瞬间，脆弱的像片落叶。
米邵飞深深舒了口气，不会的，朋友说，要相信机长。
那就相信，佟年会平安回来的，一定会。
“你知道为什么地球会转吗？因为它不希望每一个人停留在原地，无论快乐也好，悲伤也好，它希望人往前看。”
低着头的韩商言想起佟年的这句话，他又朝窗外看一眼……
明明日光大盛的早晨，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亮呢？
今天明明，没有太阳吧……
所以，地球好像都没有转。
七点五十七，手机响，
是他刚才拨过去探消息的号码，韩商言确认两遍，才敢伸手去按免提。
他甚至，都不敢开口问。
那一头的声音比刚才轻松很多，只一句话，就把韩商言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那个人说，“安全着陆，放心。”
韩商言很确定，这通电话的最后，他很认真的和人家道了谢，那一头的人深深感慨一声，“要谢谢机长，真的……很了不起！”
人世间，最美妙的感觉是什么？
是劫后余生，是失而复得。
纵使韩商言从没假设佟年回不来，也在那个半小时里，有巨大的失去感朝他袭来。
周遭好像恢复了一点生机，韩商言觉得自己手脚听了一些使唤……
他现在，只是要等，小孩亲自和他报平安。
他不用急着打过去，他相信，等佟年那头一安顿好，会第一时间给他报备。
小孩现在一定很慌乱，一定手边很多事，他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韩商言一直在深呼吸，连着吸气呼气很多次，好让自己最大程度的平静下来。
熟悉的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刚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手还是有些抖，还是尽力尽快去接。
“喂……”佟年在那一头大喘气，声音很不平静，“韩……韩……，”她声线混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我。”韩商言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是不知道自己一开口，竟然有眼泪滚下来，他咬紧牙关，可是眼泪跑的更快，一滴又一滴砸在桌面上。
沉默男人举着电话，没再多说话。
这一刻静默，可是脸上的泪出卖他假装的镇静。
“韩商言！”那一头的佟年捂着嘴，声音呜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在哪？”韩商言也是抖着嗓子，“成都是吗？”
“嗯嗯嗯！”佟年顾着哭，只会点头。
“你等我……”韩商言在这一刻，周身才恢复力气，他说着就出门，“我去找你，给你安排酒店，你和同学在酒店等我。”
“不……不……”佟年擦着眼泪，“我们要去……去医院做检查，学校……学校也会派人来，你别来。”
“听话……”韩商言已经出了门，和站在门口的米邵飞点了下头，继续往门口走，“等我，佟年。”
韩商言匆匆挂了电话，路过大厅的时候喊上了吴白，叫他送去机场。
Demo还啃着烧饼，97还在揉眼睛，只看见自家老大动作飞快，几乎是在跑。
大家面面相觑，素来沉稳的Gun神，第一次，背影这么慌张。
米邵飞从二楼下来，97凑上去想问，他摇摇头，拍拍熊孩子的肩膀，“别问。”
身后的人议论纷纷，他回头，语气郑重，“孩子们，好好活着，很重要。”
一路上韩商言行动未停，当机了半个多小时的大脑恢复正常运转。
他联系四川俱乐部的朋友，托人去接佟年一行人，请那边安排好酒店以供休息。
那一头接到电话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了玩笑的语气，“今天太阳西边出来了，韩商言亲自来求人，谁啊，这么大面子。”
“我老婆。”韩商言忽略那些语气，“这次，拜托了。”
那一头立马禁声，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沉默半响，“刚才抱歉，口误。我现在就找人去，老韩，你放心。”
韩商言再次坐上飞机的时候，心里没有恐慌，他只是着急，他急着去见佟年。
这一路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必须第一时间见到小孩。
飞机再次飞上万里高空的时候，他打开遮阳板，心里想着，那些时刻，小孩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下午一点，韩商言出现的成都机场，他紧接着，去了酒店，一路来不及多想，就是马不停蹄，就是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去见佟年。
这一刻的韩商言，站在酒店门口，他努力平复呼吸，才伸手按了门铃。
行政房间里，五个学生，都坐在沙发上，没有人说话，这一整天，只够他们平复这场可能会丧命的空难。
韩商言没有进去，他的目光，牢牢锁着沙发另一头的人。
佟年看见他，一时忘了反应，两人只是安静的四目相对。
韩商言在用眼光确认佟年是否安好。
而佟年，在用眼光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又有了重新见到韩商言的运气。
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甚至目光都很平静，可是佟年知道，韩商言的胸膛有起伏，他该有多么后怕……
脸上有泪滑落，佟年伸手去擦，可是越擦越多，越擦汹涌。
终是韩商言见不得她哭，他大步走过来，和众人点头算是示意，伸手拉起佟年出了房间。
朋友安排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头，他牵着佟年，什么都没说，两个人一路沉默，只是牵着的手，紧的佟年有些疼。
可是她不想喊，即便是疼，她也想被韩商言这样牵着。
房间门打开，韩商言拉着佟年进去，一脚关上房门，刚才冷静的人，一把就把她抱进怀里。
这个怀抱，紧的近乎令佟年窒息。
可真是，真正活着的感觉，是真正和韩商言在一起的感觉。
佟年也伸手抱住他。
韩商言缓过刚才那一阵，略微放开她，伸手整理她头发，又去擦她眼角的泪，自己的声线也是颤抖，还是尽量平稳的问，“佟年……你好不好？”
小孩说不出话，只是流着泪点点头，再点点头。
她不好，一点都不好……
可是看见韩商言，她都会慢慢好。
“乖……”韩商言低头去哄她，把人揽在自己胸前，这一刻自己的心跳也才算恢复正常，他不敢告诉佟年，这几个小时，他是怎么过的。
他和佟年一样，一脚踏进地狱，一手仰望天堂。
小孩在他怀里，从开始的无声流泪，到嚎啕大哭……
刚才人多，她不敢哭，她一哭大家都会跟着一起哭。
现在的这个怀抱，是全世界最令她心安的地方，她在这里宣泄的额肆无忌惮。
她在飞机上真的很害怕害怕，怕再也不到韩商言和爸爸妈妈。
飞机急速下坠，剧烈的失重感袭来的时候，佟年捂着氧气面罩，心里一直在喊，韩商言，韩商言，韩商言……
只有这个名字，才能让她有一些勇气。
也只有这个名字，是她想要顽强活下去的动力。
韩商言没劝她，只是抱着小孩，任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胸口，让她哭个够。
他还能听见她哭，已经足够让韩商言对上苍深深感恩。
“你来了……”佟年抽泣，“k&K怎么办？”
她知道韩商言有多忙，这样的突发事件，恐怕韩商言什么都来不及安排。
她要没记错，他们下午还有比赛。
“佟年……”韩商言抵在她头顶，轻轻顺着她的背，“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佟年抽抽搭搭，哭好了，可是人没有完全平复。
韩商言还是抱着她，贴着她，他的眼神看向窗外，“你是我的命。”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是他明明说的是，你、是、我、的、命。
“你说什么？”小孩怀疑自己听错，她离开这个怀抱，抬起头，鼻子眼睛都是通红的看着韩商言。
“听着……”韩商言看着小孩的眼睛，一字一句，“我爱你，很爱，很爱……”他伸手整理她哭乱的头发，“除了你，我没有什么不能失去。”
后来的后来，佟年再回忆这一场惊心动魄，心里已经没有了害怕，她只记得那一天的韩商言，说了很多很多以前从来不可能说的话。
那一天的韩商言，说话声音很轻语气很平淡，可是每一句每一个字，都重如泰山，是他最重也是最深情的承诺。
她也许会忘记很多很多那一天的细节，可是她永远记得，她的Gun神，不远千里出现在她的面前，那牵着她的手和抱着她的胸膛，他的那些温度和声音……
她有一个，Top Gu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