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剂：化学天才霍夫曼偶然发现的非凡“工具”

2008年4月29日，瑞士科学家艾伯特·霍夫曼在巴塞尔的自家山顶小屋中寿终正寝，享年102岁。临行时刻，霍夫曼并没有用自己发明的迷幻剂帮忙，他享受春光，欣然而去。这让人想起了霍夫曼在自传《迷幻剂：我的问题孩子》这本书中的回忆：年少时的某个五月，漫步在晨光洒遍的树林中，耳畔伴着鸟语，突然感觉眼见与耳闻的世界异常清晰明亮，“我内心有着难以形容的喜悦，感觉自己与自然合而为一，充满极乐与安详”。

这还让人想起了罹患喉癌的英国作家赫胥黎，他死于1963年11月22日，肯尼迪遇刺的那一天。临死时，赫胥黎要求妻子劳拉再给自己注射一针迷幻剂。劳拉满足了他的愿望，然后伏在他身边轻轻地说：“放心地朝前走，前面就是光，朝着光的方向飞吧。”几分钟后，赫胥黎停止了呼吸。

迷幻剂，学名“麦角酸二乙酰胺”，霍夫曼曾因为制造出迷幻剂被英国人票选为“世界第二天才”，但他却从未像赫胥黎那样鼓吹过迷幻剂有多么美妙。因为当初，霍夫曼被它吓得不轻，经历了一场“恶性幻游”。

1929年，霍夫曼完成了在瑞士苏黎世大学的学业，进入瑞士山道士制药公司工作，他的主要任务是研究麦角菌。麦角菌，导致黑麦面包变质的一种细菌，其药性早在中世纪的欧洲就有记载。传说中，人吃了被麦角菌污染的黑麦面包就会变疯，这种疯病被后人叫做“圣安东尼之火”。1918年，科学家从麦角菌中分离出了麦角胺，后来被用作产科的止血药，同时还能治疗偏头痛。

霍夫曼的工作就是在麦角胺分子上随机添加各种化学基团，然后实验一下新合成的衍生化合物是否能够更好地治疗偏头痛。1938年，他合成出了第25种衍生物，取名“麦角酸二乙酰胺”，实验室代号LSD-25。可是，动物实验并没有发现这种药有什么显著的特性，霍夫曼把它扔在了一旁。

五年后的1943年4月16日，霍夫曼心血来潮，决定重新合成一点LSD-25。实验被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中断，霍夫曼感到明显的坐立不安，他还觉得有点儿晕眩。他以为自己得了轻微的感冒，于是关上实验室的大门回家休息。回家之后，霍夫曼躺倒在床，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种令人愉悦的麻醉状态，眼前出现了一连串活动的图像，具有万花筒般的鲜艳色彩。那些在日常生活中被忽略了的物体突然变得生动起来，桌椅板凳都似乎有了生命；听到的每一个声音都像是投在平静水面上的一颗石子，让眼前这些奇妙的色彩产生一圈圈涟漪。大约2小时后，这种感觉才逐渐消退。

这段非凡的体验似乎是由外界毒物影响所引起的，霍夫曼开始思考：这与自己正在研究的化合物是否有联系？假如有联系，自己又是如何吸收到这种东西的？麦角物质有毒性，霍夫曼总是保持谨慎清洁的工作习惯。他揣测：也许是一丁点迷幻剂溶液在结晶过程中沾到了自己的指尖，微量物质通过皮肤吸收到了体内。如果迷幻药确实是这离奇体验的原因，那么，它必然是一种有着非同寻常药效的物质。似乎只有一条路才能将一切弄个水落石出，霍夫曼决定，在自己身上做试验！

霍夫曼谨慎地开始了计划中的系列实验，他参照麦角碱类在当时所知的活性，使用了预期能产生药效的最小剂量——0.25毫克。在实验室日志中，霍夫曼这样写道：

17点整，开始晕眩，感觉焦虑，视觉失真，出现麻痹的症状，想笑。骑车回家。从18点至大约20点是最严重的危机时刻。

尽最大努力写完最后几个字，实验室日志记录被迫终止。霍夫曼已经清楚：迷幻剂正是上次妙不可言的原因。他不得不挣扎着把话说清楚，请实验室助手陪他一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药性开始发作。在霍夫曼的视野里，每一样东西都是摇晃失真的，好像被一面哈哈镜包围了。他以为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无法动弹，可事后助手回忆，他像个疯子一样向前猛冲。回到家中，症状越发厉害——房间里所有的物体都变成了可怕的怪物，霍夫曼甚至没能认出她的女邻居，这位慈祥的老太太了已经变成了一个恶毒阴险的巫婆，戴着五颜六色的面具。比外部世界魔鬼样变形更加糟糕的是心灵深处对自身知觉的改变。霍夫曼跳起来，喊叫着，想要解救自己，可是又倒下，无助地躺在沙发上，迷幻剂已经把他彻底击垮。

当医生到达时，霍夫曼颓丧状态的高峰已经过去。在描述完致命威胁后，医生困惑地摇了摇头。除了瞳孔极度扩大之外，医生检查不出任何异常，脉搏、血压、呼吸，一切正常。慢慢地，霍夫曼从生疏奇怪的世界回到了日常现实中，他疲乏至极，倒头昏睡。第二天早上醒来，霍夫曼神清气爽，虽然体力上还有些疲劳，但迷幻剂并没有留下副作用。

霍夫曼的自我试验表明，迷幻剂是一种具有非同寻常的特性和药力的精神药物，在所有已知药物中，还没有哪一种能在如此小剂量下引发如此强烈的精神效应。在认识到迷幻剂用于治疗的可能性后，1947年，瑞士山道士制药公司生产并出售了第一批迷幻剂药片，主要用途是治疗酒精中毒和其它心理紊乱症状。

一种小剂量的化学物质，却能让人体验到与现实生活截然不同的感觉，这种力量无疑是巨大的。霍夫曼意识到，他发现了一种强大的物质，然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迷幻剂对整个人类心灵和文化带来的冲击。迷幻剂很快就被卷入了一股狂热的风潮之中，开始席卷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工业国家，成为霍夫曼和山道士制药公司“惹是生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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