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分析与神经科学之间 | 奥利弗·萨克斯作品读书笔记

*本文为 1 月 6 日在 706 青年空间的分享节选。

Oliver Sacks，1933.7.9 - 2015.8.30 | 图自网络

大家好，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我非常喜欢的作家，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

萨克斯是一名临床神经科医生，但他最主要的成就还是在写作。他出版了许多本作品，讲述自己见到的奇特病例，还有他对医学、神经科学乃至心灵哲学的思考。他一生获得了许多文学方面的奖项，当他去世的时候，《纽约时报》为他发表了讣告，称他为“医学桂冠诗人”。

萨克斯的书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首先，萨克斯生活在一个非常关键的年代：20世纪初是精神分析流行的时期，20世纪末是神经科学崛起的时期，而萨克斯刚好生活在这两个时代之间。

萨克斯大概是不认同精神分析的，但是他对神经科学也不太满意。有一个小故事可以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在《火星上的人类学家》里，萨克斯提到了一个患有图雷特综合征的人。图雷特综合征又叫妥瑞氏症、抽动秽语综合症，它是一种遗传性疾病，患者会不自觉地肌肉抽动、重复别人的话或者脏话。在精神分析流行的年代，医生对这种疾病提出了很多相互矛盾的理论，却在治疗疾病方面毫无进展。到六十年代，医学界才找到合适的药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症状。

为什么说是“一定程度”呢？因为萨克斯观察到，这个病人同时也是一名外科医生，而且保持着良好的业绩。这个医生平时几乎一刻都停不下来，总会突然抽动一下，或者神经质地摆弄周围的物品；但是当他走上手术台，所有的症状都消失了。这种现象并不是药物能够解释的。萨克斯还写过另一个患者，他在周一到周五吃药，因为他要在工作的时候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到周末他就停药了，因为他周末会去进行即兴表演。药物虽然让他不乱动了，但好像也影响了他的创造力。

这样的故事提醒我们，神经性疾病，或者说精神疾病，和个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疾病无法单纯从生物的角度去解释，至少现在做不到；它也不是因为什么内心压抑的冲动，更不是因为患者道德低下、管不住自己。

机车男萨克斯 | oliversacks.com

那么萨克斯自己是怎么看待疾病的呢？

萨克斯提到过另一个患者，叫丽贝卡。丽贝卡19岁，她的智力和运动能力都有缺陷，按皮亚杰的智能发展标准，萨克斯认为她的心智年龄只有8岁。但是后来，她在宗教仪式和宗教团体中得到了帮助，并且加入了一个特殊剧场，在剧场表演中表现很优秀。

这样带着症状生活的故事萨克斯还写过许多，但他也写过一个反面案例。有一对双胞胎，他们的智力和生活自理能力都非常低下，却拥有所谓的“照相机记忆力”，能够记住所有的日期和星期；他们虽然不会计算，却对数字格外敏感，在背诵质数中找到了很大的快乐。但是周围的人觉得他们应该“走出来面对世界”，让他们分开接受康复训练，然后去做一些零活打工挣钱。萨克斯认为这对他们是一种伤害。

所以，萨克斯在书里反复提到，我们不应该用同样的标准去要求每一个人，去定义他们的缺陷。萨克斯看到，在长期与疾病相处的过程中，患者学会了带着症状生活，建构出独特的自我。

当然，萨克斯也有他的局限。他的创作高峰是在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书中的一些理论可能已经过时。不过我觉得，如果对临床神经科学感兴趣，或者想要更好地理解身边患有精神疾病的朋友，可以去读读萨克斯的书，里面有很多不一样的视角。

http://www.achievement.org/achiever/oliver-sacks-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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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玛雅蓝，科技媒体编辑，科普翻译，语言学和心理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