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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农会十年，发掘了企业家最本真的一面——专访道农会创办人、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秘书长程虹
马云唱京剧、柳传志说相声……这样最出人意料而又最吸引眼球的节目，近年来每个岁末年初都会在网络空间风靡一时，人们也因此知道了有一个组织叫“道农会”，只有他们能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2009到2019，道农会已经10周岁了。和你我一样，这些企业家们的表演并不那么专业，但观众可以对生活和工作有所思有所得，可以增强在自己公司年会上台的信心，也可以只是笑到喷饭。恰逢年终岁末的加班高峰期、节日焦虑症爆发期，这些节目给大家带来了轻松快乐。
今年的道农会节目上网仅仅17个小时后，微博话题浏览量就突破1个亿，并迅速占据微博热搜榜的前三。48小时后，视频点击量突破1.5个亿，微博话题量已经超过3个亿，上百家主流媒体及新媒体报道转发。
“道农会”是什么？”道农会“是如何让那些外表严肃的企业家们表现出如此有娱乐精神的一面？
史上第一个节目差点没演成
2019道农会现场，在温暖柔和的灯光下，吕思清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秘书长程虹缓步出现在舞台上，跟吕思清合奏起《我的梦》……
“一个月以前我们筹备道农会的时候同事跟我说：道农会第十年，你总要有点突破吧，我说好啊！同事又说：那就拉小提琴吧，我说好啊！”程虹说：开始学琴的时候才知道小提琴有多难，我是零基础。一个月，差不多上了10次课，心里总是想起那句话：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作为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秘书长，办一场企业家朋友们的年度暖聚是程虹10年前的一个愿望：我要在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的朋友中间做一个欢乐温暖的晚会，无论风雪严寒，道农会总会有的，这个暖聚总会有的……这个想法一经开始就做了十年。
如今的道农会，让几亿人看到了平日里多以严肃形象示人的企业家们的另一面，他们展示才艺，也展示着内心的真诚。
今天的程虹，还清晰记得首届道农会的第一个节目是一个怎样充满悬念的开始……
2009年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理事互访去吉利集团访问，晚餐酒到微酣时，吉利董事长李书福即席给大家弹了一段古琴，顿惊四座。程虹见过很多企业家们的才艺展现，慢慢有了一个想法，要办一台企业家的联欢会，让大家彼此欢乐，彼此温暖。
程虹跟李书福讲了道农会的想法，“我们要在北京做一个企业家晚会，叫道农会，请您来弹这个古曲作为道农会开场的第一个节目吧？”李书福当场爽快地答应下来……
没想到的是，这个轻松约下的道农会第一个节目真正到了现场那天，在后台出了岔子。
“当时需要稍微化妆一下，毕竟有舞台灯光，我们还准备了古装书生的演出服。彩排的时候书福总不干了”，李书福觉得现场情况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对程虹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以为就是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的人呢。”
央视的王小丫、陈伟鸿是当年道农会的主持人，他们也在现场。看到央视主持人，现场那么多座位，还有舞台和灯光，李书福在后台就撂了挑子，他说，“这个不行，我不演了，人太多了。”
当时离开场只有三四十分钟了，程虹顿时紧张起来。这时她正好看到马蔚华走过来。“我一把拉住马行长说，您来看这怎么办啊？李总不演了”。马蔚华一听，就走过去跟李书福说：“书福，你不能这样，都到这会儿了，你不能打退堂鼓。如果还想做朋友，你就按原计划上节目”。
这么一个玩笑缓和了气氛，再加上王小丫和陈伟鸿也在旁边鼓劲，“一会儿我们会在台上帮您垫着，别紧张”，大家的合力劝说终于让李书福回心转意，同意上台。就这么着，道农会的第一个节目出炉了。
2009道农会 李书福弹琴前三年没有任何公开消息
“我就想做一个欢乐又温暖的聚会，让企业家们放下自己的身份和面孔，在每年年底有一个放松和释放的地方。当时我唯一知道的前提条件是，这必须是个封闭的活动，如果开放的话，他们还是会不自觉地把企业家的面具戴起来，觉得还是那个董事长，还是那个老板。”程虹说。
“前三年，道农会的节目需要我一个个地沟通N多遍，希望大家信任道农会，信任这是一个可以放松暖聚的晚会，信任在这里可以还原本我，不装不演不累。”那时候程虹面临的局面和现在有很大不同，“那个时候给嘉宾的承诺是，所有节目都不对外公开，现场也没有任何媒体”，“信任是放松的前提，放松是暖聚的前提，而闭门是这一切的前提。”
开始的三年，道农会是严守承诺，从邀请函、现场节目单都有提示，主持人在现场也一再提醒，嘉宾可以拍照，但请只作自己留念，如果要发布，一定要征得被拍摄嘉宾的同意。
“我们把这个作为道农会的规则来强调，大概有三四年时间，道农会在外界没有任何声响，网上也看不到它的信息，没有嘉宾往外传”。正基于此，企业家们开始慢慢放松下来，逐渐有更多人愿意走上台，尝试和大家分享自己并不怎么完美的才艺，勇敢地自娱也娱人。
用程虹的话说，“就算演砸了，就算跟日常形象不一样，唱跑了，跳扭了，也不怕被人笑话，反正朋友们都这么玩”，“原来不对外开放，完全是为了让嘉宾能放松下来享受这个晚上，现在看来，这是道农会必须经历的过程。”
做第二个春晚没有意义
凡事都是头三脚最难踢，道农会早期要动员大家参与，去了解谁有什么才艺。后来随着大家对道农会越来越了解，有了持续的预期和积累，这些变得不再是难事。
“我们也有很多线人”，程虹笑道，“我现在都知道哪个理事弹吉他，因为他手上是常年带茧子的，谁是拉二胡的，谁画画，谁中学的时候学过话剧，谁爱写诗”，“大家习惯了这种玩法之后，慢慢意愿和兴趣就起来了，现在不用去游说节目，我们只需要去支持节目，现在道农会已经不是使劲做加法的阶段，为了保证节目质量和控制时长，我们每年都在做减法！”
“一开始我们坚持的原则就是，道农会一定不能是请一堆明星来演一堆专业节目，那不就成了春晚吗？我们也做不成央视那样水准的晚会，再做另外一个春晚毫无意义。”程虹当时想的就是，一定要尽可能避免纯专业节目，要混搭才有意思。所以从第一年开始全是混搭，专业演员、艺术家搭配企业家，这样才像是一个联欢会。
以至于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位专业歌手在道农会结束的第二天找到程虹，问节目能不能不挂到网上。
这位歌手说，自己作为一个专业歌手，唱成那样实在是不及格，跑调跑得厉害，但因为搭档已经唱跑调了，如果再按准确的唱，两个人就完全合不上了，所以只能跟着搭档唱。那位歌手担心，“要是专业人士一听，会说我完全有失专业水准，能不能别发出去啊？”
程虹只得劝那位歌手，视频已经发布没办法撤，本来就是大家联欢，不要太在意。
“可能是中国最有挑战的舞台”
如何向一群百忙之中的唱歌会跑调、跳舞会跟不上节拍、变魔术会穿帮的非专业演员要节目质量，这是另一个问题。
程虹认为，“意愿更重要，每年我都特别喜欢那些主动要来表演节目的嘉宾”。
“超越技术层面的那种真诚才是最打动人的。如果嘉宾意愿不强，但可以不跑调，可以做到技术上完美，在现场是不足够打动人的”，程虹说，因为道农会台下的嘉宾不是一般人，他们很难被取悦，基本上不鼓掌，想让这些人的内心有一点触动是很有挑战的。柳传志也曾有类似的感慨，他说想在这两百名观众面前淡定地展现自己，还希望博得掌声，道农会可能是中国最有挑战的一个舞台。
“今年我学拉小提琴，不会要求自己的小提琴像吕思清那样，但我会很努力，花一个月时间上十次课去学七小节琴，我只想给道农会贡献一枚彩蛋”，程虹认为，有一种很强烈的意愿，想分享内心的感动，才是真正打动人的东西，就算是真正的艺术家，他对观众的感染力也需要内心的激情和张力。过程中出现一些技术上的小瑕疵，道农会的观众是不会挑剔的。
2019道农会 程虹演奏小提琴真诚的表演总会获得真诚的掌声。2019道农会上，柳传志说了一段原创相声，现场效果和网络传播效果都非常好。
其实，这个节目最开始的策划并不是说相声，而是请柳传志夫妇演一个夫妻档节目，当时柳传志说要再想想，结果当天晚上他就打电话给程虹说，“我今年说个相声吧，就说说俱乐部咱们自己这些人和自己这些事儿”。
“这我连想都没敢想，觉得这事儿挺挑战的。”程虹意识到，这不光是要说相声，还要说个原创相声。她满心惊喜，当即跟相声演员于谦联系。正巧，于谦那个晚上有时间，答应了下来。
当程虹陪着于谦去柳传志的办公室开始攒相声的时候，她还是有点顾虑的：“两个人说相声，专业的是捧哏，业余的是逗哏啊！”
相声的内容非常接地气。柳传志回忆起中国企业家俱乐部这些年一些好玩的人和事，想好了要编排哪些人。“我们按他口述写了个本子，结果柳总拿到本子后说，还是我自己写吧，最后是柳总自己写的本子，一字一句都是他手写的”，程虹说，其实柳传志写完手稿后基本上就背下来了。
第一次跟于谦合练，于谦说，柳总您随意说，我接着就好了。就这样，一业余一专业的反差搭配，加上绝对独一无二的经典包袱，这段《柳传志于谦说相声》成了网络平台浏览量之最。
2019道农会 柳传志于谦说相声马云也是很“兢兢业业”的演员。作为中国企业家俱乐部主席，他连续两年在道农会上表演京剧，从样板戏到传统京剧，一次比一次难度大。今年他为了保证时间不受影响，是在出差途中乘坐高铁到北京参加演出的。
为了今年的《空城计》，马云练了一个月，专门请了戏曲老师和乐队班子陪练。“《空城计》里那一句‘我站在城楼观山景’，那个‘山’字一出，满堂彩，天赋加上认真练习，这一出《空城计》连续几天占据微博热搜榜”，程虹对观众的热烈反响记忆犹新。
2019道农会 马云演唱《空城计》道农会没有隐藏菜单也没有秘密
十年来，道农会从需要说服企业家上台，到大家纷纷主动参与节目，从曾经的完全闭门活动到今天互联网广泛传播互动，企业家们不再那么紧张和保守，公众也能享受其中，看到企业家们欢乐质朴的一面。
程虹认为，这是一种有效的公共沟通，“让大家看到企业家作为普通人的真诚一面和朴素一面，他们唱歌也会跑调，跳舞也会跳成广播操，他们仍然愿意娱乐一下自己，给员工和大众带来欢乐。”
“其实最根本的是，你做的事情是不是真诚的，而且越是娱乐的应该越有价值观，我一点都不怀疑公众的审美能力和价值识别能力。我能从中读到很多正能量的东西，企业家们事业做得好，演个节目还挺拼，还这么认真。”程虹对道农会的思考很深入，她很坦诚。
“这些嘉宾实际上是超越了自己梦想的人，如果只是为实现财富自由，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现在他们让一家三代人过上好日子都没问题，可是为什么还这么勤奋，还这么努力？心理学上叫自我价值实现，翻译成企业家精神是一个核心内涵，他们有责任感，有使命感，已经不是为那个小我的成就了，使命感是为众生，是为更多群体，为社会贡献一些什么。”这正是程虹在2018年道农会上那段独白《梦想是为自己，使命是为众生》的涵义。
今年道农会结束后，中国企业家俱乐部主席马云在理事群里留言说了这样的话，“如果我们每年在岁末年初的时候通过娱乐自己，能够给员工、给公众带来一些年味，带来一些欢乐，也算是我们的一个社会价值吧！”
虽然还没有完全实现全程直播，但程虹说，“道农会没有隐藏菜单，也没有秘密，我们真正用10年时间实现了企业家群体和社会公众的有效沟通。”
她认为，一个群体的精气神要打磨出来，需要一些传统的仪式感，有挑战的事情更需要重复做，这是个慢工细活儿，“其实道农会就想一直这么有仪式感地重复下去。”（新浪财经 刘丽丽）
责任编辑：梁斌 SF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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