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次聚贷盛的行动,秦岩还是很满意的。火情控制的很好,基本上只是烧毁了机房,而且由于可以通过公司内部视频监控掌握时机,因此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最棒的是,两名先到场的民警,趁水鬼换衣服的当口,将内网服务器上的硬盘拔了下来。虽然损毁很严重,但是电脑科的技术人员还在尝试恢复数据。最重要的是,聚贷盛最近的裸贷业务肯定是没法做了。
陆晨当晚从许丽娜那里回家后也跟他联系了一下,看样子水鬼肯定是被搞掉了。秦岩放心了大半,不管怎么说,这个危险除掉后,陆晨的任务就可以继续,而等他什么时候把那份视频拿出来,自己就准备亲自登场了。
这段时间秦岩压力巨大,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是要命的。想到后面的任务会更繁重,这天他早早地回了家,准备跟老婆闺女好好吃顿饭。就在老婆做饭的功夫,他在沙发上一歪就睡着了。
等他被摇醒的时候,还有些犯迷糊,以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嘴里嘟哝了一句脏话,一抬眼,发现老婆和女儿秦蕾都站在跟前,正上初中的女儿眼睛红红的,还挂着几颗大大的泪珠。
秦岩吓了一跳,赶紧问:“蕾蕾,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女儿摇摇头:“你这么厉害,谁敢欺负我呀,只能是你欺负别人。”
秦岩听着话里有话,一看老婆也怒视着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这是要批斗我呀?”
女儿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说着边哭边跑回自己房间。
秦岩拿过来一看,是女儿朋友圈里转发的一条视频新闻,标题是:刑侦队长泡歌厅,贼喊捉贼!
秦岩觉得自己脑袋“轰”地一声像炸了一样,视频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什么内容。关键是怎么被曝光了呢?是陆晨干的?不可能!难道是他出了事?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危险了。想到这儿,一向沉着冷静的他焦躁起来。
老婆瞪着他:“秦岩,你给我说清楚,这人是不是你?”
秦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吼道:“什么是不是?我的工作你不要掺和。”
老婆的眼泪这时也流了下来:“好你个秦岩,你老说有任务,整宿整宿不回家,合着是忙这个呢。我说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心里有鬼吧?”
秦岩想解释一下,可是老婆信不信不说,闺女如果忍不住出去解释,那陆晨可就全完了。他咬了咬牙:“我干刑警这么些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队里。”
说着话,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局长洪广斌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拎起外套往外走。老婆追在后面喊:“你甭跟我说这个,人都是会变的,【人民的名义】里那个公安厅长不就是这样吗?你要是说不清楚,我跟蕾蕾不跟你过了。。。”
秦岩狠狠地撞上门,里面是妻子砸碎杯子的声音。
陆晨被关在之前呆过的那间小屋,衣服还给了他,别的什么也没有。他晚上就蜷在那个小沙发上睡觉,白天的时候一名大汉会给他送些吃的。剩下的时间,他要么站在窗边,要么躺在地上,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以他的判断,秦岩此时肯定在焦急地找他,但是这次出来前他被做掉水鬼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什么去向也没给秦岩留下。而自己的手机和电脑都被老叔拿走,以老叔的经验,手机可以被定位的常识还是有的,肯定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秦岩此时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提前收网捕鱼,后面那个东南亚的项目就算了。不过纵然现在仓促下手的话,能不能一网打尽不说,自己很有可能就被提前灭口了。
想到这儿,陆晨不由地叹了口气。窗外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一点绿色也没有,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让他心情更加烦闷。他不止一次想过打碎玻璃逃出去,但是窗外竖着的粗壮的铁栏杆告诉他这是痴心妄想。对于这个在电脑的虚拟世界里可以纵横驰骋的年轻人来说,越狱可不是他的强项。他索性闭着眼睛蜷缩在地上,希望在生命结束之前再一次梦到颖瑜,告诉她自己多么地爱她,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呢。想到这儿,陆晨的眼睛有些潮湿。
突然,门“哐”的一声打开了,老叔和一个大汉走了进来,不由分说把他捆了起来。陆晨有些惊慌,他猜想最后一刻真的来临了,冲动之下他想要纸笔给母亲留几句话,但转念一想这绝无可能,就只好算了。
两人架着他下楼往外走,陆晨问:“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老叔依然沉着脸不说话。陆晨不甘心:“你们要是把我扔江里就算了,如果把我埋了能留个标记吗?”
老叔鼻子里哼了一声,把他押进一辆厢式货车里。大汉留在车厢里看守陆晨,老叔自己则进驾驶室发动了车。
陆晨估摸着他们是要找个地方把自己杀了,不由地怒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警察枪毙人还说个明白呢,你们这么偷偷摸摸的,我做了鬼天天晚上找你们。”
那大汉怒喝道:“老实点,吓唬谁哪?冤死鬼多了,多你一个我也不怕。”
陆晨怒视着他,但身上捆的紧紧的,也是无可奈何。
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停下了,老叔打开后车厢门,大汉押着陆晨下了车。陆晨环顾四周,这儿好像是一个私家车库,难道他们要在这儿动手?
老叔推了陆晨一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上了几级台阶,推开一扇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大厅,应该是一栋别墅的一楼,而许丽娜竟然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正当陆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许丽娜站了起来,笑容可鞠地走了过来,一边伸手给他解绳子,一边嗔怪老叔:“我让你带他过来,谁让你捆他啦?”
老叔脸有些发红,也不说什么,退了出去。陆晨更是奇怪,这个地方好像也不是许丽娜的家,而她的态度骤然生变,这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许丽娜拉着陆晨坐下,笑呵呵地给他了倒一杯茶:“浩辰,这几天委屈你了,姐姐给你赔个不是。”
陆晨更是惊讶,因为水鬼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小文,所以大家都喊他网名白象或者小白,怎么许丽娜突然如此亲昵地叫他浩辰呢?
看陆晨不做声,许丽娜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张报纸。陆晨拿起来一看,那是一张江东晚报,在法制专栏的大标题上霍然写着:江东市公安局刑侦队长秦岩因违纪已被解除所有职务,等候组织调查处理。
陆晨心里“咯噔”一下,眼泪流了下来,他知道秦岩这是将自己的政治生命全部赌上了。
一看陆晨掉眼泪,许丽娜叹口气,靠在沙发上点着一支烟说:“浩辰,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你也要理解我,咱们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最怕的就是自己人里面出内奸。我在江东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门儿清,秦岩这事儿我怎么可能信呢?不过呢,你这视频一曝光,搞得江东满城风雨,报上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我内部的朋友们也都说是动真格的,这秦岩是真完了。我得说这次确实是看走了眼,而且这个资源浪费了是很可惜,但是证明了你的清白不也是值得的吗?”
听她这么说,陆晨吼道:“我这清白还有什么用?警察轻轻松松就能查到我的身份,秦岩的弟兄们能饶过我吗?没死在你手里,出去以后一样还是个死。”
陆晨的怒吼让许丽娜愣了一下,脸有些涨红,旋即又恢复了平静。说:“你冷静冷静,娜姐说到做到。咱把上次说的事办完了以后,我就把你送出国去换个身份,将来只要有钱,想在国外呆着也可以,想回来接着创业也没问题。”
陆晨鼻子哼了一声说:“回来?那就是送死。” 事实上,他对许丽娜这种喜怒无常的性格已经看透,水鬼对她如此唯唯诺诺还是送了命,不如就任性下去吧。
许丽娜看到陆晨一脸不屑的表情,知道此时多说无用,于是站起身来说:“我看你还在气头上,先歇两天,自己好好想想。这栋别墅绝对安全,但是如果出去的话,呵呵,你也知道警察在到处找你,所以。。。”
许丽娜边说边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秦岩在见到洪局长后一五一十讲述了来龙去脉。由于事先没有报备,他被自己的老上级严厉地呵斥,这确实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刑侦队长的行为范畴。
听完领导的呵斥,秦岩说:“洪局,事已至此,就让纪律部门来审查吧,我问心无愧。”
洪局长惊讶地看着他:“你幼稚不幼稚?如果开始审查的话,你就要解除一切职务,还要面对新闻媒体,那可是什么事都会发生的,我看还是说清事实真相,争取内部处理吧。”
秦岩说:“这事我想过了,那个视频居然能发到网上,说明我的卧底已经失去控制,搞不好生命都有危险。我要是说清楚了,他肯定就完了,所有的努力也白费了,我就咬牙先忍了吧。”
洪局长看着他:“这个我明白,可是你得想清楚,这事现在不说清楚,以后恐怕就说不清楚了,那你的政治生涯可就真完了。”
秦岩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而当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的时候,另一个巨大的打击随之而来,老婆带着女儿离开了家,只给他留了个纸条在饭桌上,说要跟他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