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语

　　新三百六十行，讲述你不知道的职业故事。

　　职业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社会标签之一，在社会变迁中，一些职业没落、消失，一些则得到重生，有的昙花一现，有的逐步稳定。

　　新浪新闻正在寻找那些重生或新生的职业，讲述这些职业背后的人物故事，告诉你一段你不熟悉的经历。

粉丝为鹿晗购买的生日广告，在韩国和内地，这位新生代偶像都拥有大量粉丝

　　听说韩国L组合（化名）要出新专辑后，冯小姐点开了专辑代购的链接，按照代购指南，准备通过支付宝进行转账。

　　她今年29岁，戴着一副掐丝眼镜，身体略微有些发福。

　　输入转账金额时，冯小姐特意多填了几个零头。同时汇款的粉丝会很多，零头可以方便她与代购者对账和确认。

　　按下“确定”时，冯小姐没有丝毫犹豫。在过去10年里，她始终是L组合的忠实粉丝，并已为此花掉了10万余元。

　　她很清楚，这次交易中的一部分金额，会被粉丝团的管理者赚走，即：在圈子里被称为“粉头”的人。

    但她并不在乎，“虽然我的确花了不少钱，但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此时，在另一边，龙小姐的支付宝上又收到了一笔汇款。对她来说，接下来又是一段忙碌的日子，她需要确保让每个粉丝没有“吃亏上当”的感觉。

不满足电脑前自嗨，用团购拉近与偶像距离

气氛火热的演出现场

　　龙小姐便是冯小姐的“粉头”之一，但她们从未谋面。

　　过去9年，冯小姐只是通过网络与她联系。印象中，冯小姐只记得对方30出头，在北方某省会城市的政府部门工作。

　　龙小姐从未接受过任何采访。与《新闻极客》反复沟通后，她提出希望通过网络交流。

　　语音中，龙小姐表达干练。她逻辑清晰，语速极快，像是隐藏在屏幕后面的一挺机枪。

　　“我大概是2005年开始做这些事的。”龙小姐说道。

　　那时，她和冯小姐都是L组合的粉丝。为了能把同好聚集在一起，龙小姐和朋友在网上组建了一个论坛。

　　在圈子里，类似的明星粉丝论坛被称为“站子”。

    在当时，这也是唯一能聚集上千名网友的方式，“百度贴吧还没火，QQ群人数有上限。”

　　有了“站子”就像有了“家”。龙小姐和几个创始人，每天定时在上面发布L组合的新闻、照片及音乐、舞蹈作品。

　　  龙小姐说，在站子成立初期，目的十分单纯，“那时都没有经验，没有人会考虑经营。仅仅是为了大家沟通方便，能分享更多明星的信息。”

     当时在国内，类似的韩粉“站子”有100余个。

　　2005年，正是超女火爆的一年。在龙小姐看来，那些毫无专业背景的草根女孩，完全不能和自己的韩国偶像相比。

　　“无论最早的东方神起、SJ，还是后来的EXO，欧巴都是经过几年专业的舞蹈、演唱训练才出道的。”

　　冯小姐也持同样的看法。2005年，还在念高中的她，在网上第一次看到L组合的演出，立刻被他们的舞蹈所感染。

　　因为身体原因，冯小姐不能从事太过剧烈的运动，“我当时看到他们，整个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舞蹈可以跳成这样。”

　　冯小姐把L组合的视频搜了个遍。在站子里，她发现大多数粉丝都和她一样。

　　足不出户，在网上欣赏偶像们的演出，这在两年前是无法想象的。2005年，ADSL的推广，让中国进入宽带时代，也让观看互联网视频成为一种可能。

　　以舞蹈见长的L组合搭上了中国宽带的顺风车。

　　越来越多的视频，被放到站子里。冯小姐发现“站友”成倍增长，甚至有人24小时不间断发帖。

　　对于这种爆发式增长，龙小姐同样印象深刻。她回忆：“那时几个比较大的站子，至少有几万名粉丝。”

　　也正是从那时起，部分狂热的粉丝，已不再满足“自嗨”式的分享，开始尝试缩短与偶像的距离。

　　2005年11月，L组合推出首张新专辑，有人在站子里呼吁，大家一起来团购。

　　冯小姐没有丝毫犹豫，便加入团购大军，“这也多半是为了偶像打榜。韩国最重要的奖项（韩国金唱片大赏），只统计专辑在韩国的本土销量，你在京东买的那些都不算。为了支持偶像，我们必须在韩国团购。”

每张代购来的专辑都会附送一张证明身份的小票

　　在韩国，来自中国的粉丝们被称为“可怕的中国大姐姐”。冯小姐记得其中一位“站友”一出手就是800余张，近10万元。

　　多年后，冯小姐才知道，这种文化营销背后的推手正是韩国政府。

　　业内人士称，从1999年开始，韩国将发展文化产业上升为国家战略，逐步放松管制进程，鼓励民间资本和企业发展文化产业。

　　来自韩国数据报告显示，韩国文化产业出口每增加100美元，就能使韩国商品出口增加412美元。伴随韩剧、韩国电影、歌曲等‘韩流’席卷全球，各国对韩国产品的好感上升，也间接增加了手机等其他韩国商品的销量。

　　龙小姐对第一次团购的印象很深刻。她们团购了约2000张。到了2007年，L组合的第2张专辑发布时，她们的团购人数已近万人。

    而彼时，国内最著名的造星节目《超级女声》，却因种种原因，遭遇了被停办的尴尬。

视频让舞蹈的表现力得以完整呈现

团购专辑每张能挣30元，最多能团2万张

　　为什么要做韩粉？

　　粉丝们的答案出奇的一致。

　　“2005年以后，我们在国内根本找不到能支持的偶像。香港也不景气，‘四大天王’与我们有明显的时代差距。”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90后韩粉则告诉《新闻极客》，没成为韩粉前，她时常会有一种恨意，“我们发不出自己的声音，互联网毁了大陆、香港的原创音乐，到了我们这个时代，找不到代表我们的歌，而那些好听的歌，都是70、80后的。”

　　中国粉丝的快速成长，也加速了韩国演艺公司的吸金步伐，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后来韩国公司也贼了，再推专辑时，他们会推出10个封面，组合的每个成员都做一个封面，还有隐藏卡片，很多人为了收齐，都是几十张的购买。”冯小姐说。

　　作为站子的管理者，龙小姐觉察到了商机。随着专辑订单的不断增加，她开始有规律地发布一些团购的消息。

　　“团购专辑，我们确实会赚一些钱。”龙小姐并不忌讳谈起代购专辑的收入，只是避谈具体数字。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圈内人称，团购专辑每张至少有30元的利润，“每张约1万3千韩元，人民币70元左右，到粉丝手里，加上快递，一般都要100多元。”

　　这位圈内人还透露，为了不打价格战，几个粉丝团的高层会建QQ群，在团购前统一大家的价格，“区别仅仅是每家会附送不同的‘手链’、‘明星片’等廉价赠品。”

　　在她印象中，最多时有的站子一次便团了2万余张，收入几十万。由于人手不足，半年后才陆续把所有专辑快递出去。

胸章常作为代购专辑的赠品

    龙小姐默认了这种说法。

　　她透露了一家主要竞争对手的数据。通过私人关系，她曾拿到过对方的团购额。“4辑时是2000多张，5辑5000张，6辑是两个6666，7辑是两个7777。”她听说，对方的一位主要负责人，已辞去工作，还用赚来的钱付了房子的首付。

　　但要实现这个数字并不容易。首先要成功地转换阵地。

　　2006年，百度贴吧兴起，大多数站子放弃了论坛的维护，转向了免费且更开放的贴吧，从站长变为吧主。

　　当时，贴吧已成为一片红海。为了吸引粉丝，各家贴吧需要不停地更新内容。竞争最激烈时，他们要通过在韩国的中间人，购买原创的照片和视频。

　　这些中间人被称为“前线”，多半为华人留学生，也有一部分是韩国当地人。

　　“前线”们习惯埋伏在偶像的经纪公司、电视台活动现场，甚至住宅门口外，拍摄偶像的照片和视频，进行简单PS加工后，打包卖给国内的吧主。

　　“不是按张收费，一次打包约100元，质量好的视频要贵些。”圈内人说。

　　那被认为是各个贴吧砸钱的阶段。“归根到底，就是先做用户模式，你有了原创的东西，粉丝才觉得你的贴吧信得过，觉得你在韩国那边有渠道，才会愿意关注你，在你这里团购。”

　　龙小姐的贴吧，同样通过原创内容扩大了影响力，“但我们不是买的，我们有个吧主是韩国留学生，他直接在韩国拍。”

　　业务最繁忙时，龙小姐的贴吧里有“视频图片”、“文字”、“团购”、“外交、“电台”5个小组，每个小组的负责人便是吧主。

　　这也是圈内的标准配置。一般每个贴吧都会有4—5个吧主，即高层管理者。此外，还会有10余个负责日常维护的删帖员。他们被称为“小吧”，听命于几位吧主。

　　在龙小姐的贴吧里，小吧大多通过论坛招聘而来，并不固定，也无法参与到团购具体事务中来。

　　高层则往往是熟人推荐。龙小姐的贴吧目前一共有4名吧主。在过去的7、8年里，吧主从未更换。

类似的街拍多出自“前线”

“像伺候皇上一样”的演唱会应援

为偶像们准备的水果和甜品

　　但龙小姐并不承认自己的团队是传说中的“职业粉丝”。

　　“我们都是兼职来做，没有任何报酬，虽然我们会赚钱，但最后也都会花在粉丝身上。”龙小姐反复强调。

　　龙小姐说，她们贴吧和其他职业贴吧的最大不同是，每年L组合演唱会时，她们都会拿出大笔费用做应援。

　　应援，是指粉丝为喜爱的歌手在演出时打气、助威，最早兴起于日韩。

　　龙小姐的应援工作，主要是为粉丝们提供免费道具。通常情况下，她和3位吧主会在演唱会前一天飞赴当地。

　　在酒店房间里，她们会接收数不清的快递，东西都是她们提前从网上购买的，“基本上住哪，就祸害哪儿的酒店。像手牌，我们都是几万张起定，有5、6百斤重。还有润喉片，给粉丝准备的小礼物，给欧巴准备的水果等。”

在演唱会现场外搭起的应援棚

　　龙小姐说，她们的应援费是L组合众粉丝贴吧里最多的，每场平均要10万元左右，2013年鸟巢演唱会花了15万，“我们的手牌都是最好的，别家是一张普通的塑料板，但我们会做成荧光的，成本就要2、3块。”

　　“我们卖得是原价票，绝不会与黄牛勾结，通过门票赚粉丝的钱。”龙小姐反复强调说。

　　另一位吧主、专门负责演唱会的牛小姐也表达了类似的声音，“之前有媒体报道说我们团票赚钱，事实上，现在几个比较大的吧，没人这么干。”

　　牛女士说，为了位置集中，现场效果好，主办方一般都会把整区的票平价卖给粉丝团。

　　“各种价位的都有，通常情况下，贴吧都不会加价卖给粉丝，只不过会按照付款的时间，优先发放同一区域内最靠前的票。只要你没有特殊要求，都可以平价拿到，顶多有些贴吧会有一点儿手续费。”

　　一般来说，每场演唱会她们都能团到2000张左右的票，但不会带到现场，会提前快递到粉丝手里。

　　“以前我们是现场发的，由于太过混乱，别家发生过被偷票的事情，一不留神，就被拿走了几百张。所以我们现在会在快递前，把每张票都盖上我们吧特有的印章，方便粉丝凭印章找到我们的棚子，领取应援物。”

　　棚子一般就搭在体育场外。每个贴吧一个，价格约为300元，可以在当地租赁。除了免费的手牌，团购门票的粉丝们还会得到一些例如票夹、喉糖之类的小礼物。

　　几年的应援下来，牛小姐对这些轻车熟路。“像北京，除了首体不让搭棚子外，五棵松、工体、鸟巢都可以，上海和其他城市也是，只不过要和其他贴吧抢位置。我们有时前一天夜里就会去占地儿。”

各种为偶像准备的水和食物

　　在演出当天的早上，牛小姐还要带着小吧，守在星巴克咖啡馆门前，以便在第一时间买下10余杯咖啡，送到体育馆的后台，“因为那时欧巴们已经到了。”

　　她们通常是扶着推车前往，里面除了咖啡，还有海量的矿泉水和水果，她们连夜削好的哈密瓜、西瓜、菠萝和猕猴桃。

　　出发前，她们会把囤积的食物照片放到网上，不少韩国粉丝会打诨：“中国姐姐们又开超市啊！”

　　“总之就像是伺候皇上一样。我们什么东西，都给欧巴买最好的。矿泉水，依云的都不行。水果也必须削好，配上小叉子。你不削好，欧巴们是懒得吃的。”

　　大家有时也会感叹，“我都没给我妈削过水果。”

　　冯小姐很认同贴吧的付出。

　　2009年，她第一次到演唱会现场时，便感受到了各吧的热情。

　　她几乎同时接到了3、4家贴吧递来的手牌，约50厘米长，全部以L组合的代表色蓝色为底，正面印着组合的名字，北面是各家贴吧的LOGO。

　　体育馆内，冯小姐奋力地挥舞着，灯光暗下时，她第一次看到满眼都是“蓝色的海洋。”

被点亮的“蓝色海洋”

代购最挣钱，与偶像有关的粉丝都不在乎价格

进入后台，拍到偶像们食用自己的食物，是件重要的事

　　演唱会的开始，并不意味着贴吧的应援结束了。

　　在演唱会的内场，龙小姐和一位吧主拿着相机，拍摄演唱会的全程视频。她们要第一时间发布到贴吧里，并试图能在之后的庆功宴上，拍到一张偶像与自己贴吧的合影。

　　能进入后台或是庆功宴，对于贴吧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2010年以后，随着微博的兴起，韩国偶像组合中的不少成员，都开通了微博，会随时发布最新的活动照片。各贴吧已不能只靠“前线”来吸引粉丝。

　　“偶像拿着你吧贴的LOGO合影，会比你发半年的图片、视频更有效。”圈内人表示，除了演唱会的全程视频，让欧巴认可自己的付出，是贴吧最能在粉丝中建立威信的事。

　　除了庆功宴外，通常的做法还包括，在偶像过生日时，在韩国知名地段或地铁、火车站买下大幅广告牌，“很多欧巴知道后，便会前往合影，发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

　　这位圈内人说，类似的广告在韩国不胜枚举，多半出自中国粉丝之手。

　　此外，专辑签售现场也是不能错过的地方。在韩国，有些专辑能提供签售的机会，随机隐藏在专辑中，抽到的粉丝可凭此近距离与偶像接触。

　　这也为大宗代购专辑的贴吧提供了机会。“一般欧巴只会签上自己的名字，不会TO：XX贴吧。如果你拿出一张过1亿（韩元）的团购单，他们往往会破例。”

　　在几家比较知名的贴吧微博里，偶像“TO：XX贴吧”字样的单据，都被挂在了首页最好的位置。

　　据圈内人介绍，曾有一位吧主为了得到一个“TO”，特意前往韩国，购买了一套价格约10万元的最新音乐混编设备，送到了偶像家里，“她当时找到了欧巴的车，在上面留了条子，后来欧巴联系了她。”

成功进入后台并获得合影认证的粉丝

　　付出和回报成正比。2008年后，随着淘宝用户的增加，几乎每家贴吧都开设了自己的淘宝店，制作、代购一些明星周边，包括他们的代言品，以及偶像自己创立的个人品牌等。

　　这也成为不少贴吧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专辑一年顶多1、2张，但几乎所有欧巴用过的东西，都可以代购。少得赚30%，多的可以赚一倍。只要是与欧巴有关的，粉丝不会考虑价格。”

　　“尤其是欧巴自创的首饰品牌，定价200元的耳钉，成本也就几十块钱。但为了帮助欧巴，粉丝们都不在乎。”

　　龙小姐也曾尝试过制作L组合的周边产品，她和几位吧主自己打板、设计，然后在南方找到工厂进行加工。

　　“我们的淘宝店去年才开，没有人专门运营，所以卖得不好。”龙小姐的另一位吧主、专门负责淘宝店的邢小姐说。

　　在此之前，她们卖过最好的周边是一件印有L组合LOGO的棒球服，一共卖了2000件，每件售价不到200元。

　　邢小姐说，利润大概在100元上下。“但我们也就这一次卖得好，剩下的荧光棒、笔记本、带电扇的帽子，到今天都卖不完。其他家会经常出一些100—200元的写真集，每次也有都1000多本的量，利润也更高。我知道的一次就赚了10多万。”

　　在某家知名贴的淘宝店上，挂着“写真集”、“台历”等多种周边，价格在几十元到200元之间。

　　最多一款的月销量为174件。店铺开了4年，已拥有4个皇冠。不少评价显示，其中一部分买家，均来自于贴吧。

以某韩国组合命名的香皂

麻烦不断的60万元金唱片打造计划

同款服饰是最常见的偶像周边产品

　　龙小姐和邢小姐，也曾思考过销售不利的原因。

　　得到的答案是，L组合的粉丝已经长大了，“以前是小女孩时，她可能喜欢背欧巴头像的包，但现在已经转向了LV这种品牌了。”

　　目前周边产品卖得比较好的，都是最新出来的组合，“比如EXO”。

　　事实上，随着韩国偶像团体的新老更替，像龙小姐这样，在2005年开始运作的老吧，正在面临越来越大的挑战。

　　为了博得一席之地，迅速扩大影响力抢占粉丝，不少初涉此圈的吧主，采取了更为激进的方式。

　　组织粉丝进行集资便是一种。在偶像生日或重要纪念日，一些新吧会在贴吧里号召大家捐款，购买符合偶像气质的奢侈品。

　　在一份网上流传的礼物清单中，便包括BEURER（博雅）按摩椅、Hermès（爱马仕）领带、GUCCI 羊绒围巾、DIESEL（迪赛）手表等奢侈品。

　　有一位吧主，在偶像生日那天，集资了几万元，为其打造了一支金麦克风和一只金猪。她也成功地获得了偶像的亲笔回应及手捧礼物的照片。

　　此外在2014年，有人在北京崇文门、中关村等高档商圈内，包下巨幅屏幕，为偶像的新剧造势。费用在20万上下，据说全部来自于集资。

2014年粉丝为韩国某偶像在崇文门定制的巨幅海报

　　龙小姐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2011年，L组合在年度评奖中失力，她联合73家站子和多家贴吧，共同发起了集资为欧巴打造金唱片的活动。

　　短短3天，粉丝汇来的款项有60余万，参与者之多，他们至今也没有统计清楚。

　　第二天，龙小姐和一位吧主前往北京的菜市口百货商场，询问打造金唱片的事情。出发前，她们把款项和步骤安排都发在网上。

　　“她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当日同行的吧主李小姐告诉《新闻极客》，就在她们前往菜百的第二天，便有粉丝把电话打到商场，询问“是否有人咨询过金唱片的事情。”

　　“我们一直都在被粉丝们或者竞争对手盯着。”李小姐说。

　　事情并不顺利。询问过物流公司后，龙小姐和李小姐得知，根据海关规定，这种贵重物品目前无法运送出国。

　　尽管她们第一时间在网上解释，但“拿钱跑路”的非议还是此起彼伏。为了尽快完成任务，龙小姐选决定前往韩国，在当地找一家金店打造唱片。

　　在韩国水原市，龙小姐找到了一家金店。当她将结果发布到贴吧，又有了新的争吵。

　　“我们本来想打造一张，但有人希望每个成员一张。”几经商议，大家决定打造一大一小，两张999金的唱片。

　　李小姐至今仍记得，开金店的是一对夫妇。取唱片时，“他们站在店口迎接我们，态度特别恭敬。”

价值６０万的纯金唱片

很少有不盈利的粉丝团，只能靠良心做事

某韩国组合成员认证粉丝为自己买下的广告

    麻烦并没有结束。

　　就在龙小姐和李小姐，通知L组合所属的韩国娱乐公司接收唱片时，她们得到的回复是，“因为礼物太过贵重，公司需要开会讨论。”

　　“金唱片没有送出去。”贴吧和论坛里炸开了锅。“我们是准备清明节送出的，但直到端午节，韩国那边才同意接收，我们飞了韩国两次。”李小姐说，当时龙小姐几乎被压垮。

　　“那也是我们唯一一次集资，我们吧后来就定了规矩，绝对不会再参与集资。”龙小姐说道。

　　转交金唱片那天，龙小姐和李小姐均没有见到欧巴，她们把唱片交给韩国公司的人后，便赶往了机场。

　　为了避嫌，龙小姐甚至没有与韩国公司方面合影。“就怕粉丝说，我们利用大家的钱，给自己的贴吧做广告。”

　　回国后，法律界朋友告诉她，这种集资“十分危险，其实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

　　事实上，在过去3年，龙小姐不断听说有吧主集资赚钱的传闻，“其实很多汇款，你根本不可能公布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有多少钱，谁也不知道，只能靠良心做事。”

　　10年的组织者经历，让龙小姐很清楚国内粉丝团的转变，“现在已经很少有不盈利的粉丝团了。你要想生存下去，便必须成立专业化的团队，像公司那样来运营。”

　　有一些“老人”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认识的一些吧主也不再是纯粹的粉丝，她们会在一个新组合出来后，便迅速抢注贴吧，重复之前吸引粉丝的模式挣钱。”

　　冯小姐就曾碰上过类似的事情。“一个成名吧主，因为马虎，用自己的号发布了另一个新组合的新闻。结果被粉丝群起攻之。”

　　不过，冯小姐并不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我的感受真的还好，过去这么多年，无论是集资，还是买专辑打榜，我们终究都帮助了欧巴，心甘情愿。”

能坐在头排欣赏“偶吧”的演唱会，是大多数粉丝的梦想

　　冯小姐永远都记得2014年观看L组合演唱会时的情景。

　　那一天，她终于坐到了第一排。“我是从最初的外场到内场，一步一步过来的，最后就想坐一次头排，当时觉得‘第二排都不行！’。”

　　为了这个位置，她花了5000元。为她找票的贴吧和黄牛基本会各赚一半。

　　但她觉得值得。“只隔着一个栅栏，就感觉他们就在我上面跳。哇！”

　　冯小姐做出了一个“惊呆了”的表情。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听到那些熟悉的歌，你会想到你高中时候的生活，你那时的心情和朋友都会浮现。仿佛是一次穿越。”

　　那是冯小姐最后一次看演唱会。现在，她已很少登陆贴吧，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忙着工作，忙着挣钱。

　　在路上，她还是一眼能认出，背着偶像周边的韩粉。

　　望着她们的背影，她时常会露出微笑。

　　她知道，总会有那么一个偶像，会像当年带走自己一样，带走一代又一代女孩的心。

（谷力 实习生邓宇澄北京报道）

（应采访对象要求，本文所有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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