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4次后,这个武汉女孩想好好活着

有话直说 自杀4次后,这个武汉女孩想好好活着

那一刻,大约也只有那一刻,那个游离在音乐圈边缘迷茫的王梦娜完全消失了。

“武汉音乐圈,没有见识过王梦娜,就算你白混了。”

之前有一个大哥喝多了对滚君说,他在武汉圈子里,混了也将近小十年。

他称这个叫王梦娜的女孩是个“果儿”,在狠人林立的音乐圈里,“果儿”是一个暧昧的词汇。

这个词来源于英文单词“Groupie”,专门指一些追求和音乐人发生肉体关系的女歌迷。

后来这个词进入了中国,入乡随俗,变成了“果儿”,好看的女孩叫“尖果儿”,成熟的女孩叫“苍果儿”。

那位大哥跟我说,王梦娜是“大果儿”、“武汉第一大果儿”。

但是王梦娜本人非常不认同这个观点。

“如果说,一个人的人格魅力,就是果儿的话,那我觉得有点可笑!”她这样跟我解释。

当然为了和“果儿”的身份区别开,她还特别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我只是缺爱,喜欢大叔,容易被引诱,也很容易相信人。”

王梦娜是个90后,武汉土著,19岁一次自杀未遂后,误打误撞认识了一个街头卖唱的男人,第一次见到这个圈子。

在踏足音乐圈之前,她玩过一段时间的漂移板,就有不少男孩子追求,“当然也有人想睡我。”她补充。

她写新浪博客,自称有200万阅读,虽然坚持写博客现在已经有点不可思议。她还有800个微博粉丝,其中一个河南追到武汉的小粉丝,后来还成了她的前男友之一。

“他来武汉六个月,给人感觉就是无论你在说什么,他都在自言自语”,王梦娜认定两个人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患上一种叫做AS的病。

一种类似于自闭症的症状,患者的语言社交能力会变得很薄弱。“之前有去医院看过吗?”滚君问了两次,她回避不答。

王梦娜事实上很健谈,情绪丰沛,说起音乐理想来更滔滔不绝。“我是骨子里热爱音乐的,我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组个乐队”。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就像汪峰一样。”

“什么机缘让你想进入音乐圈的?”

“进入这个圈是无意的吧,没有很刻意”,王梦娜说的轻描淡写。在采访中她很喜欢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比如她能笑骂某个知名的乐手那方面不行,也很平淡说出自己如何在夜店里和圈子里朋友吸气球,又是如何戒掉的。

“我对什么都没有瘾,说戒就戒。”她对我说。

但是在聊到某些话题的时候,王梦娜的语速会明显加快,思维跳跃的非常厉害。比如以下几个话题:童年的家暴经历、上学被有钱的老师和同学歧视、十九岁第一次自杀、二十岁第一次被强奸.……她会尽可能把心理细节说得详细,不给人任何打断的机会。

有些东西陌生人听起来可能会不太方便。

“没事,没啥不能说的”,王梦娜很快回复我。

所以音乐圈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说,也只能从她的嘴里听到。比如半年前她说起自己被某个贝斯手“性侵”的故事:“那事,我现在都有点忘了。”

但为了说清这个故事,她大概说了一千多个字。

按照她自己的描述,在一个微信群里,她看到两个乐手在吵架,然后不知怎么地加了其中一个人的微信。

她从没见过那个男人,只是觉得他的轻松熊头像很可爱,“男孩子喜欢轻松熊,应该心境比较单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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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梦娜和熊的合影

后来两个人开了房,却在宾馆里直接闹掰,王梦娜掏出刀子,被男人一把甩开。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第二天中午才逃出去。

后来,滚君在不同场合问起这个故事,武汉音乐圈子里没有人相信它是真的,他们很多人都听过这个传闻,却一直当笑话看。

他们觉得王梦娜的故事里,经常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不能太当真。这件事没有旁证,但他们说到了这么一个事儿:

事件的男主角在事发后到酒吧喝酒,被朋友揶揄“听说你最近性侵人家了?”因为这些声音,男主角好几天没敢再来。这传闻应该不是他给漏出来的。

“这事不能报警,不想让无辜不相干的人受牵连”,王梦娜对滚君说。

逃 离

王梦娜说自己今天这个样子,很大程度上都是拜父亲所赐。

她很介意父亲政府官员的身份,强势的父权下,自己和妈妈的生存空间一再被挤压。

她的妈妈是农村妇女,在爸爸养伤的时候认识,奉子成婚。她质疑他们之间的爱情,因为6岁那年,她在门缝里看到,妈妈被打倒在地,镜子碎了,流了一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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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梦娜父亲砍烂的门

同样,她也质疑父亲跟她的关系,小学做数学题,父女发生争辩,爸爸便用小板凳和箱子砸她。

她说她一哭,爸爸就过来掐住她的脖子,掐得死死的,要靠爷爷来救她。“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离开这个家。”

王梦娜说起自己童年的经历,往往会有一种很凄凉的感觉,如果你看过中岛哲也《被嫌弃松子的一生》,她的经历其实很容易把人带入松子的人设。

她牢牢记得,那年上学的时候,同学们管她叫“三大丑女”,老师在发生争执的时候,只帮着有钱人家的小孩。

王梦娜没有上大学,初中毕业之后直接去了女子学校上中专,毕业回家刚好19岁。她这样评价自己19年来的生活:

“那19年是痛苦的,就像是一个被关在城堡里的地狱少女,我的父亲是个魔王,他有很多封建思想,甚至有些反人类思想。”

她说自己妈妈因为长期的打压患上了精神病,父亲急吼吼地要给她找工作,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怒之下带着700块压岁钱负气出走。

“那700块本来是打算买安眠药自杀的,安眠药是处方药,药店不卖”,王梦娜跟我解释,“所以我拿出小学劳动袋留下的美术刀,向手腕划去。”

这是王梦娜和我漫长的对话中第一次提到自杀,很显然,这并非是唯一的一次。

此后,她断断续续自杀或者企图自杀过四次。自杀原因不一,但同样的是,每次都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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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梦娜手腕留下的疤

当时她在一家KFC里,她承认自己并不想死,只是想要有人能在她死之前拉自己一把。可是没有。

人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盯得她发毛,“那种小刀死不了人的”,她擦干手腕上的血迹,快步走掉了。

她说自己在水果湖的地下通道里迷了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鬼使神差地听到有个流浪歌手卖唱。她走过去,是一个鸭舌帽、有刺青,约么三十岁左右的那么一个男人。

她掏出了100块钱,他给了她口香糖和矿泉水,那天晚上,她就和他一起回家了。

路过一个广场,她听到有人在唱汪峰,脚边的琴盒上写着“为梦想而努力”,王梦娜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她评价汪峰的歌“写到心坎里去了。”

就这样,她踏入了音乐圈,一个过去她想都没想过的圈子。

恩 仇

她天真的以为生活向她打开了一道全新的门,却没想到,这道门里的世界,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光鲜。

收留她的流浪歌手住在一间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只放的下一张很小的床,厕所是公用的,特别臭,“每次我都要躲到别的楼道里拉屎。”

她在这个小房间里生活了两个月。

每天白天,她就跟着流浪歌手去外面唱歌。晚上回来,他会做饭给她吃。

王梦娜感激这个陌生男人的收留,洗衣服,整理房间,甚至每天给他洗脚,竭尽自己所能去回报他。

但这仅仅是感激而已,对这个男人,她说那不是爱。

她当然明白他对她的心意,第一天跟他回家,他就直截了当地有过表示。

“他在我身上乱摸,我感觉很奇怪,一直反抗,哭。”她说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个处女,连接吻都不会。

这样的事当然不止一次,还有一次他想霸王硬上弓。

“他把我拖到阳台上,吻我,脱我衣服,我就拼命反抗,拿小刀划他的手。”

这样的反抗换来了他的退缩。“大概是他觉得我对他很好,所以后来也没对我怎么样。”

同居的这两个月,他们的相处多多少少带着“畸形”的色彩。孤男寡女,同处一屋,但从来没有越过“那道线”。

两个月的流浪,让她把武汉街头的流浪歌手认识了个遍,也让她见识到了流浪歌手生活的真实模样。

武汉的夏天,近四十度,地下道湿气很重,又闷又热,他们就和那帮摆摊儿的一起,跟打游击战似的,躲那帮城管。

但城管还不是唯一的威胁,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是那些同在地下道摆摊儿的小贩们。

因为唱歌有时候碰到出手大方的人,一下子就能收到50、100面值的大钞。而那些摆摊的,可能一天下来都没有这个利润,因此便明里暗里地排挤他们。

一段时间后,她觉得那也不是个办法。流浪歌手卖唱太辛苦了,她想为他分担点。就跟小摊贩聊天,给他们帮忙,套近乎,时间一久,他们觉得这小姑娘不错,便答应带着她去进货。

她拿着200块本钱跟他们一起去了市场,弄了一批折叠小板凳。成本7.5,卖给别人10块。

就这样,他唱歌,她摆摊。日子虽平淡,却是生活的模样。

她也遇到过故意拿着100块假币让她找零的顾客,但如今提起那段日子,她还是会说“大部分人都很好,很朴实,很纯粹,没什么心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还未满20周岁的王梦娜,就在武汉的地下通道里,第一次体会到了江湖的凶险,也第一次体会到了过去她从未意识到的,钱的重要性。

第二次自杀,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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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梦娜的朋友圈截图

收留她的那位流浪歌手嗜酒如命,用她的话来说,“每天不喝上15瓶决不罢休。”

大部分时候他唱一夜的歌挣的钱,还不够几个酒钱,王梦娜摆摊的微薄收入,自然也负担不了他高额的开销。

有一次他酒瘾上来了,竟然提出让王梦娜去“坐台”。

“他说他可以给我介绍一个场子,保证让我连手都摸不到。”那个男人当时这么对她说。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妓女,我知道那样是不好的事。”说到这边,我能感受到,她的情绪第一次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某种失落。

“后来我才知道,他有老婆孩子。”

接受不了的王梦娜第一次做出了自残的行为,她砸碎了一只空酒瓶,往自己的胳膊上划去,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胳膊留下来,成为了左手手腕边两道永远的疤。

那一年,王梦娜19岁。

强 奸

后来他们搬了家,搬去了一个叫凯乐花园的地方,也认识了一帮新朋友。

一天夜晚,他们一行人在烧烤摊吃宵夜,聊得高兴,喝的都有点上头,他喝多了,脾气也上来了,语气不善的让旁边一桌戴金链子的人说话小声点。岂知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

一来二去,便动起了棍棒。事情闹得很大,他被送进了医院,警察也来了,同行一帮人,去医院的去医院,去警局的去警局,只有她和剩下的几个人还滞留着。

“当时我很害怕,很绝望,只知道一直哭。”人群中,她看到了刚才和他们同行的人之一,她想起这人刚才在桌上一直给她敬酒,以为他是个善意的人。

加之在场其他人以为他们两人已经在吃饭时擦出了火光,让他送她回家,她便跟他回了他租的招待所。

那一夜,用王梦娜的话来说,是一场“毫无预兆的噩梦”。

带她回去的那个男人,姑且称之为杨,是个已经出过歌的签约歌手。

“我那个时候没有危险意识,也不知道和男人回家,意味着什么。”

回去以后,杨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从他的歌到参加过的节目,甚至扯到了杨过和小龙女,但王梦娜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她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个觉。

杨见状,便给了她一瓶水,让她喝了好好休息。

“那水是有问题的,可我不知道。”

“本来我们是背对背睡的,然后他突然转过身来,说‘梦娜,我们聊会天吧’,然后就转过来,压在我身上,我想反抗却没有力气。”

第二天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一改昨日带她回家时的殷勤。还警告她“以后我成名了,别把我跟他的事情告诉别人。”

那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自己一路走一路哭,整个人都奔溃了。

回到家后,流浪歌手又在喝酒,她特别生气,收拾了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她赖以生存的“家”。

一个人走在街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一直以来,她没有什么朋友。况且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完整了”,“不纯洁了”。

她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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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梦娜的朋友圈截图

走进一家便利店,她买了两瓶啤酒。准备喝完将瓶子砸碎,割脉了结。但冥冥中她觉得有股力量拉扯着她,让她继续活下去。

这是王梦娜和我漫长对话中提到的第三次死亡,当然,这也仅仅是其中之一而已。她说每一次自杀未遂,几乎都有这种冥冥中的力量在拉扯她。

习惯中,我们称之为对死亡的恐惧或者懦弱,但王梦娜本人并不认可。

好几次我想开口询问她对于死亡的理解,但她的消息接连不断,阻断了我这一念头。

“我想通了,我不甘心。”

想要揭发这个“人渣”,成为了王梦娜接下来一段日子的全部动力。

她绝望,不甘心,就去找了电视台,想要借助媒体的力量。但她勇气并不足以让她把“强奸”这两个字眼说出来,她担心这会有损她的名誉,只敢告诉记者自己想要自杀。

至于想自杀的原因,她建议记者,去她的博客看看,那里记录了她一直以来的心路历程,她觉得他们看完就能了解她想要自杀的原因。

采访她的是一名实习记者,显然没有应允她的这一诉求,还喊来了警察。

“他们把我当做一个麻烦,只想着快点把我弄回家。”王梦娜觉得自己受了冷落,转而寻求在电视台工作的四姑父的帮助。

她偷偷将被强奸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四姑姑,想要通过再找到杨,并且录音方法来收集证据,但四姑姑却劝她,“发生这样的事,只能认了。”

但王梦娜并没有甘心。

她上网搜索杨的百度百科,贴吧,粉丝群,乔装成一个普通的粉丝,混了进去,并且成功的加到了他的QQ。

她再一次听到了那番老掉牙套路,“什么杨过小龙女,还说遇见我,就像遇见吸铁石一样。”可惜她没能隐藏的太好,杨感觉出了她的身份,很快便将她拉黑,还踢出了他的粉丝群。

后来她到处收集资料,去各种她想的到的途径留言揭发他,但没人信她,所有人都认为她在编故事,想借他出名。

事情不了了之,但因为这件事,导致她一直无法正确的面对性。

“我只享受男人对我的好、关心和照顾,可是一旦有性行为,我就会怀疑对方的忠诚,觉得他们只是想睡我,得到我的身体。”

“甚至于我跟很多人做爱都没有感觉,只享受精神上的恋爱享受,没有办法正确看待性。”

谈到这一事件对她伤害,王梦娜滔滔不绝,一连说了很多段。隔着屏幕,滚君无法准确地揣摩出她此刻的心情,但据她的朋友称,这段被她称之为几度让她奔溃的往事,王梦娜已在多个场合了重复了好几遍。

走投无路的王梦娜只能回了家,回到了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地狱”。她将在家的生活比作“林黛玉在大观园。”

但叛逃的种子在她心里从来没有熄灭过。

不甘心,想反抗,想逃离,“希望有个白马王子能够带我走。”

第二次逃离,她带了太姥姥给她的100块压岁钱。这一次她显然是有备而逃,离开家之前,她疯狂地逛武汉的Les吧,提前联系了很多Les,要了他们的电话。

她告诉她们她跟家里人出柜了,赢得了Les圈的敬佩,此后这段时间,她去各个小姐姐那轮流住,实在没地方去了,就去网吧对付一晚。只要有电,有网络,她就能找到睡觉的地方。

后来没钱,实在混不下去了,只能回了家。

追 梦

几年后,她再次混入了音乐圈,是源于一个琴行的老板——古龙。

那时的她经常去根据地的琴行玩,看他们排练,唱歌弹琴,打鼓。有人觉得她唱歌不错,可以学唱歌,当主唱。她虽然什么乐器也不会,但心里头也痒痒。

说起来,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追求自己的“音乐梦”。

过去她和流浪歌手同居,和他们混在一个圈子里,但她从来没有自己去尝试过。更多时候,她是武汉音乐圈边缘的游离者,她想进去,但总是徘徊在边缘之外。

她接受了古龙的邀请去了上海器乐展,据说她回复他时,古龙显得颇为惊讶,“没想到我真的会去。”

去了器乐展,王梦娜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去了吉他区,又去了鼓区,据她所说,“从此就爱上了鼓,并且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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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后她开始想尽办法去学鼓,但苦于不认识什么人,于是就去QQ搜索附近的人,找到一家机构办的免费音乐公开课。但对于机构提供的老师,她却始终不能满意。

“武汉音乐机构的乱象我是了解的,我觉得学音乐是认真严肃的事情,有的老师会玩不会教,有的老师还会乘机猥亵学生。”

找不到满意的老师的同时,她也觉得架子鼓太大了,没地方摆,那就学个非洲鼓呗。非洲鼓也是鼓,简单一些,先学个基础。

于是她辗转找到了之前流浪歌手时期认识的一个歌手,他是玩非洲鼓的。

“我得去看看,考核考核他有没有资格当我的老师。”

去了之后,她有些失望,因为她发现那人不太有耐心教初学者,而且教的是传统非洲鼓,但她觉得那老师人很和蔼,加之学费1500,包教尤克里里和非洲鼓,不限时长,便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她还上了一节尤克里里公开课。一下子又喜欢上了这个小玩意,她觉得吉他太大了,钢丝弦,练琴很痛,而且琴弦多两根,和弦什么的也比较复杂,想着先学个尤克里里打个基础。

遂下定决心,学了尤克里里。10节课680的学费她也还负担得起。

后来在乐器老师的引荐下,她在酒吧里认识了不少音乐人,玩民谣的,玩摇滚的。几年前还在和流浪歌手们混迹的王梦娜可能没有想到过,如今她会这么离这个圈子这样近。

“可以说,音乐给了我第二条生命。”

“这是一种灵魂的信仰。”

她说因为接触到这些人,她的性格变得开朗了,不那么自闭了。她说自己还在学习大家幽默搞笑的说话方式,“虽然有时候可能做的并不好。”

“而且文艺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有内涵,有故事的人,几乎都有很多坎坷的经历,包容心很大。这个圈子里,奇怪的人多了去了。”

滚君曾尝试询问王梦娜是否觉得自己也属于这圈子中“奇怪的人”一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没有作答,取而代之的是继续对音乐无穷无尽的“表白”。

“虽然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家里人都在催。但我想一辈子嫁给艺术,嫁给音乐。”

“我的骨子里是热爱音乐的,我需要它,离不开它。”

“我想去寻找一个存在的理由,像汪峰一样。”

整场谈话中,王梦娜多次提到了汪峰,提到了《美丽世界的孤儿》,提到了《为了人生活继续》,她说他的歌,唱到她心坎里去了。

家 庭

无可辩驳的是,王梦娜确实憎恨自己的家庭,“死也不想回到地狱”这个词儿,她用了三次。

但另一方面,王梦娜确实话里话外也离不开自己的家庭,毕竟那里承载了她二十年的记忆。她觉得,不太幸福的家庭是导致她喜欢上音乐的诱因。

她会有意无意地提到自己的明星表姨,会作为她某个故事的背景人物出现:“太姥姥是我舅爷爷的妈妈,我表姨是明星,中央戏剧学院毕业,演《步步惊心》的那个刘雨欣。”

自杀4次后,这个武汉女孩想好好活着

王梦娜表姨的QQ空间

但她否认有一个名人亲戚对她发展有任何的帮助,她说,当时家人让她跟着表姨北漂、让她学舞蹈,结果脚崴了事情也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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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梦娜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当官的,她在第一次遭受侵犯的时候死活不愿意报警,就是怕警察通知自己的父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父亲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恨,而是又爱又恨。她有时不经意地把“爸爸会不会生气”当作一件事能不能做的标准。

比如爸爸知道我被强奸了会打我,所以我宁愿不说;报警了会给爸爸带来麻烦,所以我不能报警;爸爸觉得摇滚、街舞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所以我学会忍耐;为了让爸爸在电视上看到我,我要去玩音乐。

她很坦然的说:“我希望我的父亲理解我,为我感到骄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梦娜的反叛,事实上是为了得到认可。

王梦娜回忆起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和父母吃饭的场景,就是那个第一次在地下通道遇到的街头艺人。

“我把他请到家里,和父母一块吃饭,还有我姐姐”,王梦娜的解释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他不收留我,我可能被卖到山沟当性奴,最后被分尸…”

这样的话乍一听,会让人很不适应,给人天马行空的跳跃感。

男人也配合地告诉她:“我会趁你老爸上班不在时,把你妈敲晕,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

当然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家人坐在一起很少说话,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是不是会有姐姐出来问东问西,推进整个饭局。

父亲就是低头吃饭,很少说话,开口也就是“反正人回来就好。”

这就是王梦娜眼中最真实的成长环境——各忙各的没人要跟她多说一句话,在家里,她像是透明人,“你能想象出和父亲生活了20几年,形同同住在屋檐下的陌生人吗?”她喜欢反问。

这都让一个女孩,干了很多过分的事。在她的潜意识里,离家出走和自杀意味着得到跟多关爱:

“每一个自杀的人其实自杀前都不想死,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一段对话里,她说了16次自杀,但生命,实际上每人只有一条。

王梦娜说,自从自己从家里搬出去之后,父亲从来没有看过她,更不会听得到半点嘘寒问暖。但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后,父亲破天荒地找过她,和她的同学通过电话,还去了一趟女儿留宿过的琴行。

王梦娜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对于爱的渴望。她愿意接受很多人的爱,不断在男性身上寻找父亲的感觉,不断在女性身上寻找温存,容易被小恩小惠利诱,甚至有时候拿出身体做交换。

但是,如果她发现别人停止给她爱时,甚至在欺骗她时,她会立马收回自己所有的感情,不留一点痕迹,甚至显得稍微有些刻薄。

王梦娜其中一个前男友提供了这样一个消息,分手前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请你把之前我们吃的40块的外卖钱结给我吧!”

王梦娜认为,这个男人之所以把钱给她就是因为在乎自己圈里的名誉,不想她去闹事。她觉得那个男人只是打着女朋友的名字,把她当做炮友。

“有为男人伤心过吗?”“有”,她一口回答。

王梦娜说起自己的择偶标准并不复杂,甚至有些许的实用主义:“我希望身边有人对我好、照顾我,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然后,她就会说:“好吧,那我给你一个机会,给彼此一个机会。”

无 奈

从十九岁第一只脚踏足音乐圈,到如今二十八岁,王梦娜已经在武汉的音乐圈混了快十年。

但她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音乐人,她对我说“我是个诗人,一届文人,因为我只会写歌词,作曲不会”。

她还特别叮嘱滚君,希望能借这次采访找到一个靠谱的架子鼓老师,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一个好鼓手。“毕竟自幼喜欢音乐,还是想待在这个圈。”

待在音乐圈子里,却又不通音乐,不管什么人都会感受到一种不确定、不安全感,她当然也产生了一些恐惧,“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似乎很多时候也是这种状态,毕竟迷茫,不断寻找”。

“一直游离在这个圈子”,王梦娜对我说,但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进入武汉音乐圈的中心。

当滚君提出有些女孩和音乐人上床,其实是为了谈资,她只是“噗”了一声:“那我可以吹的牛逼太多了,不管哪个圈子。”

王梦娜的眼中,自己不管在哪个圈子里都是极受欢迎的,在玩漂移板的时候,有五个男生追过自己,还有一堆人暗恋她;玩博客的时候,每天有很多人加自己的qq,但她有一半都不理;文学圈很多知名人物都和她相识,劝她去投稿,但都被她一一拒绝…

她会提到某些认识的人时,会特意加上他们的身份,以证明他们在圈子里的地位,比如作家协会的作家、新京报的记者,包括捧红郭美美的网络推手立二拆四。

在她的故事里,永远有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主角,在面对不怀好意的坏小子们的威逼利诱时,非常果敢潇洒地坚持原则。她爱惜自己的名声,非常介意别人叫她“果儿”,觉得他们在嫉妒她,抹黑她。

但,这都只是王梦娜的故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北京经济学院大一的姜昕,偶然遇到了张炬、窦唯、丁武和李彤,顺理成章地成为京圈摇滚的一员,那本《长发飞扬的日子》现在还摆放在各大书店的畅销架上。

到了九十年代,一个在宁波某银行工作、叫庆山的女孩,在零成本的网络论坛用力过猛地写下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结果新世纪一过就陡然爆红,为文学圈的风云人物。对了,她还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笔名,叫安妮宝贝。

文学圈也好,音乐圈也罢,在信息爆炸的今天涌入了更多的女孩,今天的女孩很有信心地看到前辈们的结局,但却猜不到开头。

王梦娜在滚君的采访中带着哭腔说:“我觉得我的人生,走走停停,就像一只蜗牛,可能我成长的很慢,但只要我努力,我的人生会发生质的改变。大家会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她直观给人一种想要跨越结界的渴望。

当我问她是否还会自杀时,王梦娜表示“我不太能肯定。”

“我只能说尽可能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当结界发生“质变”的那天,武汉圈子的看法会不会因为一个女鼓手的出现改变,音乐圈还需不需要下一个姜昕,文学圈还需不需要下一个安妮宝贝,滚君没有和她继续讨论下去…

很无奈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改变的,莫过于别人的看法。滚君为此采访了很多武汉音乐圈的人物,在王梦娜经常去的酒吧里,很多人觉得她是个怪人,小眼睛,有时双马尾,有时光头,现在是短发。

有人觉得她是果儿,有人知道她是某某乐手的女朋友,但只有王梦娜心里清楚,她渴望成为什么样的人。前段时间她还戒了软性毒品,“我对什么都没有瘾”,她补充了一句,“只是情感上还有些依赖。”

她现在在家的附近租了房子,如常地白天写东西,晚上去现场听音乐,“我只知道,我的新浪博客有200万的浏览量,微博有800粉丝,QQ空间也有大概9万多的浏览量”她强调。

她时不时回趟家看望患病的妈妈。妈妈这些年精神状态稍微好点,能说话了,但是不爱出门,说起母亲的病,语音那头又带了哭腔。

那一刻,大约也只有那一刻,那个游离在音乐圈边缘迷茫的王梦娜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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