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南苏丹:战乱中的妙手仁心

2015-06-30

2011年7月,南苏丹脱离苏丹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独立刚两年,南苏丹执政的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内部两个主要派别已难掩分歧,2013年12月,南苏丹爆发武装冲突,战乱持续至今。随着战争的持续进行,原本极为脆弱的南苏丹医疗系统几乎无法运转,而包括中国在内的国际援助机构在南苏丹的医疗救助工作也伴随着风险和挑战艰难展开,下面,请跟随第一资讯记者张一夫走进南苏丹,一道感触战乱中的妙手仁心。

第三批中国援南苏丹医疗队医生走出朱巴医院手术室。摄影:张一夫

"这里的医疗条件确实很差,超出想象,我们经常在手术或者抢救病人的时候遭遇停电,一停电,输血就得被迫停止,包括妇产科暖箱和监护器等设备也都无法操作。"

近日在朱巴医院的采访中,中国第三批援南苏丹医疗队代理队长尹淮祥,向记者聊起了在南苏丹执行医疗援外工作的现实难题。

他和来自安徽省蚌埠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的同事们告诉记者,虽然朱巴医院冠以首都之名,堪称南苏丹全国规模最大的医院,但实际条件却难符其实——用医疗队队员的话讲,这家医院在当地好比是"协和医院的名声,乡镇医院的水平",尹淮祥说:"南苏丹没有生产药品的工厂,全靠国际援助。一批药品用完了得等下一批药品来了才能继续工作。"

虽然医疗队从安徽省带来了一些药品,但这对于持续冲突中的南苏丹而言"不过杯水车薪",因此医疗队只能将带来的药品救治危重病人。在恶劣的诊疗环境下,这家当地最好医院的新生儿死亡率高得惊人。尹淮祥告诉记者:"去年住院病人新生儿死亡率在15%-20%之间,通过我们3个多月的努力,这个月的死亡率已经下降了,不到10%。"

缺乏基本的检查设施,在朱巴医院执行援外医疗任务的中国医生只能更多靠经验进行临床判断,而无法依据化验室指标进行精标准分析。直到去年,朱巴医院才在安徽省的援建下拥有了南苏丹第一家胃镜室。当地医疗设施之缺乏,可见一斑。

病情稳定后,病人方可进入正式病房留观。摄影:张一夫

不过,即使有了设备,当地医护人员却不见得能够操作。

高频电刀是有别于传统机械手术刀的外科器械,能在组织切割的过程中通过加热实现对肌体组织的凝结,从而起到有效止血的目的。朱巴医院的一些手术室配备了电刀,但当地医生却不会使用。当地主治医生坎迪昂回忆说,在一台与中国医生联合进行的手术中,南苏丹医生使用电刀却仍然无法控制流血,这让中国医生深感意外。

这些年来,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和平降临南苏丹,和解与发展的机会总是稍纵即逝。至今,首都朱巴不仅未通市政水,也没有像样的市政电,放眼全国,交通基础设施更是落后——与中国同行一样,来自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医疗队,也在救死扶伤的过程中遭遇到种种无奈。

加纳人约瑟夫,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派往南苏丹的高级外科医生,他在治疗过程中的一大顾虑是,外地病人因交通不便耽误病情。他告诉记者:"通常需要花上两三天,我们的医疗队伍才能找到病人。由于延迟治疗会造成伤口感染,所以医治起来要面临更多棘手的问题。"

由于交通极为不便,即使调动大量人力物力接诊,也可能延误最佳救治时机。摄影:张一夫

遭到武器弹药伤害的人,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实行免费医治的对象,但这些人多半活动在战区或者雷区,收治起来风险不小。好在该机构的中立性质广为人知,因此在收治受伤的武装人员时,还未曾遭到敌对武装分子的干扰;此外,他们一直向冲突双方的伤者敞开医治的大门。

为了更快地提供医疗救助,除了在首都朱巴与当地医院联合展开诊疗活动外,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还向朱巴以外的地区派出了5支流动医疗分队,因为这样"能够更快地接近战斗发生的地方,也能更及时地服务有医疗需求的人们。"

朱巴假肢康复中心石膏铸模车间。摄影:张一夫

一些遭受武器弹药严重伤害以致肢体残缺的患者,被转诊到隶属于南苏丹性别、儿童与社会福利部的朱巴假肢康复中心接受进一步治疗。这家假肢康复中心,是南苏丹全国范围内较大的一家假肢生产及康复理疗机构。不论是被炮火、毒蛇、交通事故伤及,还是患有小儿麻痹症,肢体不全的士兵或平民都有希望在这家机构获得假肢。

当然,由于连年战乱,这家康复中心收治得最多的,还是在战火中失去肢体的士兵或平民。该中心理疗医师吉多告诉记者:"在我们这接受治疗的患者中,40%-50%都是在战争中受伤的。子弹通常是受到污染的,由于在战时环境下患者不能及时就医,一旦子弹进入肢体,那么伤者的感染有可能继续扩大。如果感染扩散至全身,那么患者有可能失去生命。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截肢才能够保全性命。"

在朱巴假肢康复中心接受治疗的一名男性患者。摄影:张一夫

靳加是一位年逾7旬的老妇,老家在上尼罗州马班县,由于在外出劳作时踩到地雷,导致左腿残缺。不幸的是,因为治疗时间被耽误,她左腿的感染逐渐扩大,创面已经化脓,所以这位长者不得不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接受膝下截肢。当被问及在朱巴假肢康复中心治疗的感受时,靳加的回答却依旧离不开家乡:"在朱巴,我谁也不认识,也没有亲人,所以等治好了我还得回去。不过回去砍柴的路上我有可能还会踩到地雷,这让我感到害怕,但是马班终归是我家。"

 转载自国际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