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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全球化”成为高频词。习近平主席在瑞士达沃斯年会发表主旨演讲后,频率达到高潮。每个热词背后都有一个特别的语境,8年前,当人们谈论“变革”时,全球正陷入一场严重的金融危机;此刻,人们谈论“全球化”,是因为一股“逆全球化”潮流迎面而来,这股破坏性力量和我们熟悉的建设性的全球化截然不同。这两年,这股潮流从边缘慢慢积聚,并攻城略地,就像《长城》里“饕餮”(可能是不恰当的比喻,但景象类似),直逼全球化支持者的“长城”。
| 学者认为建设性“全球化”和破坏性“逆全球化”是全球化的一体两面
英国脱欧以及马上要举行的特朗普就职典礼(北京时间21日凌晨),背后都是这股力量使然。2017年第一个月,全球化的建设性力量和破坏性力量戏剧性同台,大幕拉开之时,我们不能仅仅是看客。
逆全球化者画像:“广场人”
38岁的约翰•卡斯特罗( John Castillo)是一家航天航空公司检测员,住在洛杉机东部的林肯高地,这是个西班牙裔聚居区。约翰从小在天主教私立学校就读,这所学校招收的学生有三分之二都是西班牙裔的移民后代,至今如此。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他课后要去打工(一般是擦地板)来补贴学费。很多同学早年就加入黑帮,一部分还被关进了监狱。约翰的父亲约安(Juan Castillo)是1963年生人,还只有5岁的时候,和他的父母,也就是约翰的祖父母移民美国。约安是个公交车司机,在这之前一直在各处找临工。约翰的祖父是园丁,祖母是个裁缝。约翰高中毕业就和同校女友结婚了。
| 特朗普支持者
1996年,他被招入美国海军在日本和新加坡等地服役,这成了约翰一生的荣耀,他右手的胳膊上还纹着“USMC”(美国海军陆战队),虽然服役时他做的主要工作是开车运送军用物资。就在海军服役那几年,约翰从一个民主党支持者变成共和党支持者,原因是,约翰说:当你在部队,当别人对你大喊大叫,欺负你的时候,你会意识到法律的重要;曾经民主党的那些说教对他来说简直“naive”(幼稚)。这是《纽约客》去年3月20日描绘的一位特朗普支持者。两周前,政治素人特朗普在共和党初选中获得7个州的胜利,上升势头可谓摧枯拉朽,其总统候选人提名基本锁定,其支持者约翰们也陆续为美国媒体所关注。
| 特朗普支持者群像,他们把一位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局外人送进了白宫
盖洛普经济分析师约翰森(Jonathan T. Rothwell)针对125,000位美国成年人的民意调查结果进行分析,发现特朗普支持者重要选票集中在中部州,平均年龄超过44岁,白人居多。他们学历不高,大多从事低技术劳动。人到中年,老板却要把工厂搬到墨西哥去。中国人熟悉的幸福感莫过于下一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社会学上叫社会福祉(“Social-well-being”),就是子女在社会经济指标上超越父辈。由于社会固化严重,约翰森发现,特朗普支持者及其子女普遍无法进入社会上升通道,他们对特朗普的支持就是想换取更多的社会支撑。
| 特朗普的支持者多来自德克萨斯州以及中部大部分地区,来源VOX
这是一群失意的美国人,《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把他们定义为“广场人”, 他认为受益于信息技术,人人有发声渠道, “当他们被赋予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就会和本国的政界元老签订一份‘新的社会契约’。” 2014年,弗里德曼眼里的“广场人”还在突尼斯、开罗、大马士革、的黎波里等地,如今,西方世界的“广场人”,借助社交媒体,带着对自由贸易和移民的憎恶,以手中的选票,对经济全球化进行报复。2016年它让英国脱欧,让法国、德国曾经边缘化的小党派冉冉升起,特朗普也将正式就职,这股潮流的“领头羊”就此诞生。
全球化守门者:“达沃斯人”
如果说,经济全球化体系“广场人”是颠覆者,守门者是谁?非“达沃斯人”莫属。这个叫法来自哈佛大学政治学者塞缪尔•亨廷顿,2004年,参加达沃斯的亨廷顿把参会者叫做“达沃斯人”。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新兴的全球性“超级阶层”,由高科技界、金融业、跨国公司等跨国精英组成。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他们对商业、科技领域的议题异常感兴趣,就像今年,他们聆听习主席的主旨演讲,对中国捍卫国际贸易和经济融合的立场,不吝赞词。会后他们匆忙挤入下一个会场,聆听“特朗普时代的俄美关系”的对话,这场讨论最热烈的话题,不是西方媒体热切报道的“俄罗斯黑客干预美国大选”、“奥巴马政府制裁俄罗斯”等,而是“特朗普将何时解除对俄制裁”、“俄罗斯企业将面临何种机遇”。亨廷顿早就看出,这个“达沃斯人”最大的特点是对国家边界的不敏感,但对机遇有着无以伦比的热情,并能从机遇中获取令人羡慕的利益。
| 达沃斯精英们
国内较早关注逆全球化的学者认为以往不明显的逆全球化社会思潮是在这两年加强的,表现为“全球财富流动和再分配,但并非流向所有人的口袋”,这种景象不同于20世纪初期,“不是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的财富对抗,而是全球资本同全球的中下层对抗”。还没有哪一个国家拥有这样的力量对超越国家边界的财富进行管理和再分配,“全球发展失衡,难以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待”,是对这一后果清醒又准确的描述。2009年,奥巴马政府对金融界展开大规模纾困计划,却没有对造成金融危机的主要机构进行追责,导致社会不公平和被剥夺感的累积,有分析认为正是对这种群体情绪的忽视,导致特朗普的崛起。在“广场人”约翰们看来,他们对华盛顿职业政治人士失去信任,候选人的从政经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否把失去的夺回来。
全球化or逆全球化,这场PK与你有关
2017年,两种全球化合作与冲突并存,甚至冲突大于合作。这并非是大而无当的政治命题, 78岁的达沃斯论坛的创办人施瓦布在接受采访时说,今年论坛的主题是“领导力:应势而为 用于担当”,谈的是全球化,但针对的是在西方民众中蔓延的焦虑情绪,今年论坛上的重点讨论的群体是白领工人。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时代,他们可能将步蓝领工人后尘,成为下一个被剥夺机会的人群。但施瓦布认为,退回到孤立主义并不能解决问题,真正的出路在于让民众接受正确的培训和教育机会。用习近平主旨演讲里的一个关键词就是“与时俱进”。
| 在达沃斯的主旨演讲中,习近平主席针对经济全球化挑战,提出创新、联动、与时俱进以及公平包容四大解决办法
西方分析师认为,导致特朗普上台和英国脱欧的白人蓝领群体,多是从事低技术性工作,最为典型的就是卡车司机,伴随着无人驾驶技术,这些职业是否会存在要打上问号。我们也看到人工智能对银行业、传媒业形成的危机感慢慢清晰。逆全球化成因里有制度因素更有技术造成的社会鸿沟。
| 机器人时代
新一期《经济学人》的封面是《用知识装备,让民众领先于技术变革》,报道把“终生学习”视为数字时代的生存法则。这个法则需要个人有学习的意识和能力。 对于这一点,习近平主席此次访问的瑞士,提供了值得借鉴的经验。这个欧洲国家国土面积只有重庆的一半,却拥有瑞士钟表、瑞士军刀以及生物制药等多张制造业的国家名片,这其中教育和职业培训结合、学徒制,确保了该国制造业工匠精神代代相传。国家出台政策鼓励年轻人去大公司和企业寻求2到4年的职业训练,同时提供“旋转门”,技工可以随时回大学拿文凭。 技术革命最容易受到冲击的人群——低水平的技工,瑞士的经验就是投资人的教育,而这一点,新加坡、英国等国也渐次在展开,同时网络课程也提供了便捷的学习入口,所幸的是技术既带来了挑战,也带来了机会,难的是激励人去行动。
如果不行动,会有什么后果?《用知识装备,让民众领先于技术变革》开篇第一句话就足够令人警醒,“当教育与技术发展脱节,其结果就是引发不平等”,如果有更多的人落后于技术,社会更加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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