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

2014年8月27日 14:41 阅读 671

老陈

文/丁亚雷

我是上学期才知道,老陈不干了。

我不知道老陈叫什么名字。在教学楼里,老一点的教工叫他老陈,年轻一点的,叫他陈师傅。

老陈原来一直是美院临时聘请的一位工友,在美院的教学楼里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了。究竟是十几年,我搞不清楚,但总在十四年以上。因为我是十四年前进美院读的研究生,那时他已经是美院的工友了。他比我在美院呆的时间长。

研究生毕业后,我去了北京读博,三年后回到黄瓜园。老陈仍然还在美院里工作,仍旧住在楼梯下一间晒不到多少阳光的小格子间里,他的变化不大。或者也是因为我对他似乎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的缘故。他还记得我。

老陈的工作主要是在教学楼里负责管理各个办公室、工作室还有器材室的钥匙,职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师生上课前,他要把有课的教室的门一个一个的打开,下课后,他再去各个教室检查一遍,没关的灯、没关的设备,他要负责关掉。时间一长,师生上课过程中遇到设备问题也都找他了。于是,经常就会听到美院教学楼里有人扯着嗓子喊“老陈,开下门”,“陈师傅,投影坏了”。他似乎也总乐意被人招呼。

对老陈的存在,没人觉得习惯或不习惯。或许,除了招呼他开门、调设备,做些杂事,没有人真正注意过他。

我对老陈其实也不了解,也只是在需要开教室门时,去他的格子间找他(我不喜欢在走廊里大声喊叫),所以我知道他住在美院教学楼楼梯下的小房间里。老陈抽烟,我也抽烟,偶然在美院传达室见到他时,我会给他和传达室的师傅递只烟,闲聊上三两句。聊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应该也是无关紧要的闲话。似乎记得他好像也说起过一些家里的事,孩子上大学了,家里有个老伴什么什么的。

上学期的哪一天,我依旧是找他开门,他不在自己的小房间。到传达室一问,说他一个月前已经不干了,是自己提出来的,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学校安排另外一个年轻人接手了他的工作。

老陈的工作是个人就可以做,并没有多么重要。但我听说老陈不做了,还是觉得有些意外、说的再酸气点,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和老陈没什么交情,应该也不太可能会有多少交情。我想,他和美院其他师生的交情也不会有太多。毕竟,他只是教学楼里的一个工友。十几年里,我基本都没怎么看到他在美院教学楼之外的范围活动。即使是到学校上课的时间,除了需要他开门、调设备,基本上想不到他的存在。奇怪的是,这半年多,我倒还会时不时想到他,这频率应该和我往常见到他的频率差不多。

又要开学了,教学楼里已经见不到老陈了。他曾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美院一百年的历史上,可能没有几个人比他在教学楼里住的时间长。十几届的学生从这里进进出出,不知道他们对这个给他们开门、关门,看护设备的老工友有没有什么印象。他应该是能记住一些学生的,至少我在读完三年博士回到黄瓜园时,他还记得我。

艺术属于人文学科,艺术的问题,归根结底是人的情感问题。黄瓜园是个重感情的地方。我希望这里的学生,也包括我的同事们,还能记住老陈。他是临时工,但毕竟,他在这里临时工作了十几年。一个人过不了几个十几年,一个和大家相处了十几年的人,我们没有理由忘记他。

艺术的问题归根结底是人的情感问题。黄瓜园是个重感情的地方。我希望这里的学生,也包括我的同事们,还能记住老陈。他是临时工,但毕竟,他在这里临时工作了十几年。一个人过不了几个十几年,一个和大家相处了十几年的人,我们没有理由忘记他。 °老陈 ​​​​
爱笑的Bella么么哒
2014-10-12 13:00
尹悟铭
尹悟铭:其实特别想他能回来!可惜因为家庭原因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他其实也不想走!
2014-8-28 14:20

高校教员;从事艺术史研究,关注当代艺术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