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某因生意投资失败,欠下巨额债务,雪上加霜的是,船员、银行等纷纷将他告上法庭。然而,乐某现有财产远不足以偿还债务,他所有的A船早已离开舟山,不知所踪,成功找到并扣押A船成为化解系列案件、保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的关键。
宁波海事法院法官将如何破解这个执行难题呢?
法庭门口的争吵
故事还得从2017年国庆节后的一个早晨说起,那天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宁波海事法院舟山法庭刚刚开门,便发现大门口有十几个人将一个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嗓门也越来越大,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法庭庭长带着法官和法警迅速介入,果断平息了一场纷争。
原来,被围住的人就是乐某,过来想了解他被执行的案件情况,一早在法庭门口等待时,碰巧被一个到法庭申请执行的船员发现,这个船员把其他船员都叫了过来,要求乐某支付拖欠的工资款。
船员们义愤填膺,纷纷指责乐某不仁不义。
-“你总算露面了,今天必须要还我们钱,别想逃了……”
-“我们在海上帮你干活,你工资不付,还躲起来,找你找得好苦。”
-“我们船员在船上干活,风里来雨里去,一两万元的工资你也拖着不给,每次找你要钱,态度还那么差。”
-“你的船还在外地挣钱,把挣来的钱还给我们。”说着说着,有个船员冲上去一把抓住乐某的衣领,抡起拳头要打乐某。
法官及时喝止了该船员的不理智行为,并且耐心地告诉该船员:“乐某拖欠你的工资,你着急讨钱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动手是不允许的,即便乐某要接受处罚,也应当是法院依法罚款或拘留,法院一定会尽全力帮你解决工资欠款问题。”
-“法官,这个人婚也离了,房子也卖了,唯一一艘船还被他藏起来了,我们在舟山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艘船,请法官给我们主持公道。”
法官郑重告诉船员们,
请你们放心,经过我们法院调查,已经知道了船舶的下落,我们一定把船舶扣了并及时拍卖,优先支付你们的工资欠款。今天,你们都散了吧,乐某要配合我们法院调查。
听了法官的话,船员们像是吃了定心丸,都离开了法庭。
揪出“狐狸的尾巴”
法院给乐某解了围,但是乐某并未积极配合执行,而是想法设法逃避执行,不愿透露船舶的下落。
法官
船在哪里?
乐某
一年前我就把船租出去了,我也不知道船在什么地方
法官
一艘600多万元的船,你作为船东,却不知道船在什么地方,你糊弄谁!
乐某
我欠租家500多万元,船强行被租家扣了,船上的定位系统时开时关,我尝试到海事局查过都没有查到。
法官
阻碍执行要负法律责任的,一旦查实你是故意隐匿船舶,法院有权依法对你进行司法拘留,你清楚吗?
乐某
我真不知道,我哪敢骗法院。
法官见乐某明显是有备而来,船舶通过常规手段肯定无法定位,找到船舶线索至关重要,不能硬来,还得从其他方面突破。
法官
A船目前市场价600多万元,总共债务才500万元,估计分配完以后,还有剩余。
乐某着急地问:
乐某
还有剩余的钱,还剩多少?
法官见“鱼儿”上钩,紧接着说:
法官
扣除必要成本,估计还剩三四十万元,而且船找不到,这么多案子解决不了,船员还会去找你,今天上午要不是运气好遇到法院保护你,估计挨揍是免不了的。
乐某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法官紧追一句:
法官
现在法院执行系统都全国联网了,对你限制高消费、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后,你出门坐火车、飞机、住宾馆全部都要受限制,到时非常麻烦,你是老板,毕竟还要继续做生意,你还是好好考虑下,船到底在什么地方。
乐某
船具体位置我真不知道,大概在辽宁山东一带海域。
兵贵神速,法官决定,立即北上寻船。
大海“捞”船
2017年10月14日,由宁波海事法院张华刚、全军昌等组成的扣船组,启程北上,千里赶赴辽宁、山东一带扣船。在克服“找船难、登船难、扣船难”后,法院才扣押并掌控了船舶。
扣船组一行马不停蹄,不顾车船劳顿,途径天津、辽宁后转往山东青岛港,每到一个地方,就直奔当地海事局,查阅进出港记录,寻找船舶的下落。通过一路查找,终于确定A船停靠在某锚地。
必须乘坐交通艇才能到达锚地,但附近并无交通艇。“铁军出击打硬仗,既到海边必问舟。”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并且希望尽快完成扣船,扣船组最终在2公里外的游艇码头找到一艘搁浅的小艇,并采用人工拖拽的方法将小艇拖离搁浅区,乘上小艇后经过一个小时的航程到达目标锚地。在凛冽的寒风中,扣船组成员终于登上了 A 船,但是登船后,还有更加棘手的事情等待着他们。
此时,A船已漏水,船体随时有倾覆、沉没危险,10来个船员闹着要先付工资才下船。
一个有纹身的船员蛮横地对法官说:“我是老板派来管船的总管,船是我们老板的,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能动这艘船,船员们工资都还没付,你们两三个人甭想动这艘船。”
一看此人不是个善茬,必须打击他的嚣张气焰,否则下一步说服船员配合下船的工作将更加难以开展。法官厉声说道:
法院依法裁定扣船,任何人不得妨碍阻挠执行,轻者罚款拘留,重者涉嫌犯罪。我们执行记录仪全程录像,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如果今天不能扣船,下船后,我们坚决以你涉嫌犯罪移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而且我们已经与青岛海事法院取得联系,随时准备应急支援。
这段话抛出后,船员顿时议论起来,为了打消船员们心中的疑虑,法官接着说道:“船舶承租方欠你们的工资,均可走法律途径,船被我们宁波海事法院扣押,你们就可到我们法院起诉,而且我们法院针对船员工资纠纷有绿色通道,最大程度方便船员起诉执行。”法官耐心地向船员介绍维权程序,帮助船员填写起诉状等诉讼材料后,船员终于同意先下船后维权。
得到船员配合后,法官又开始和船员了解研讨起A船修复主机、抽水堵漏等抢险方案,防止船舶出现意外风险。
而船舶如何安全返回舟山,成为下一个难题。
回归路上的意外险情
扣船时,该船的主副机均已损坏,为了降低成本,修理后返航是最佳方案。经过半个多月的修理,该船恢复动力,可以返航舟山了。但在航行至连云港海域时,船舶突然主机失灵。由于当时正值晚上,船上看管人员通过电话联系法官,船舶在海上漂着,动力失灵,无法掌控船舶的方向,而且附近海域环境比较陌生,随时都有碰撞、倾覆的危险,情况非常危急,有些船员已经嚷着要要弃船逃生。
法官及时稳住看船人员情绪,另一方面联系当地的救援公司,但是由于不能立即提供担保和预付费用,且发生事故区域离岸有100海里左右,多家救援公司均不愿接受该业务。
法院只好请求连云港海事局的协助。经沟通协调,该海事局同意帮法院找一家救援公司施救,并可以不用先垫付费用。经过紧张的施救,救援公司的拖船终于拖住了A船并将该船船拖回舟山,千里寻船终于圆满结束。
两个半月后,该船完成网上司法拍卖,船员在舟山法庭领到了工资款,个个喜笑颜开。
法院在依法扣押船舶过程中需要综合施策,尤其是外省扣押船舶,各种突发状况频出,需要法官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克服财产难找、人难寻、协作不顺等各种困难,才能最终圆满完成执行任务。
作者:宁波海事法院 张华刚 刘啸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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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宁波海事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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