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的欧美乐坛,频繁出现一些专辑屠榜的现象,比如Taylor Swift的《Speak Now》,比如Beyonce的《Lemonade》,还比如今年红遍全球的ED Sheeran的专辑《÷》,就都完成了一张专辑所有歌曲全部上榜(公告牌)的纪录。黄老板的《÷》专辑,甚至连DISC 2部分的五首歌曲,都入围了榜单。
原本以为这样的案例,在华语乐坛只能“活久见”,没想到刚播完的电视剧《欢乐颂2》,它的原声带,就发生了类似屠榜(之所以说类似,因为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一个公告牌)的事件,很多人都在转发《天已黑》、《我们》、《爱我所爱》、《错爱》和《错过》等剧中歌曲。虽然目前我们还没有公告牌,但从热度上讲,说《欢乐颂2》的OST屠榜,也是没错的。
当然一张电视剧原声屠榜,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很多时候,原声碟都会采取金曲精选模式,甚至不惜动用一切资源,邀请几路好手共同创作、共同富裕。但是《欢乐颂2》这张OST最大不同,一是它们都来自一个音乐人的作品,二是电视剧的原声,完全是靠16首原创歌曲支撑的。从经济学角度来讲,原本创作这16首歌曲的精力,完全可以用在16部电视剧上,再凑合几段过场和应景的配乐,简直是好几年的好买卖。只能说创作《欢乐颂2》的音乐人,太实在了。
创作《欢乐颂2》的音乐人,是一个人,也是两个人。他们一个是作曲董冬冬,一个是词人陈曦,他们被称为创作界的“神雕侠侣”,从《时间都去哪儿了》到《一次就好》,从《一念之间》到《以人民的名义》,歌迷早就把他们当成一个人,他们也愿意把他们当成一个人。都好。真好!
董冬冬和陈曦的作品当然听过不少,但《欢乐颂2》却有很多意外。虽然是一部轻松的都市剧,但《欢乐颂2》的歌却不易写。五个性格迥异的女性,再加上剧情中不同场景和剧中人不同心情的变化,要以歌曲这种既抽象又具象的形式,去衬托、提炼人与景的差异,真的是既需要想象力,又需要创作的耐心。
像安迪和小包总在第一集的外景地普吉时用的《咖喱咖喱》,就真的很难和《我们》、《天已黑》这样的作品联系到一起,很难想象原来是出自同一个(对)创作人的作品,夏威夷般的热带曲风,阳光海滩那种一望无际的清爽,与以前擅长营造层次的董冬冬、陈曦出品,简直就是……北京到普吉的距离吧。
当然还要回到情歌部分。如果说《欢乐颂2》的歌曲,如今在各大排行榜展开屠榜模式的话,其实《欢乐颂2》这张电视剧原声,本身也是自带榜单功能,16首歌曲的18个版本,就是一个标准的TOP18,能够战胜董冬冬的,只有陈曦老师。同理,能够战胜陈曦的,也只有董冬冬老师。
在《欢乐颂2》的OST里,最最引起人注意的,还是《天已黑》这首作品,因为这首歌曲同时交给了三个歌手演绎。即使不是电视剧的主题曲,但作为情感主题曲的这首歌,因为在剧中的重量,以及它本身的出彩,再加上有三个歌手演绎的比较功能,也成为TOP里的人气王。
《天已黑》的歌曲和编曲都很简单。编曲几乎就是用箱琴来勾勒整首歌曲的主体,而且很多时候,一直觉得他在歌曲的高潮处,会用弦乐来帮着起势,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但实际上他却仅仅只是增加了不同和弦的吉他声部,以及加入了贝司的低音部分。这种在减法的层面做简单加法的手法,既让作品保持了音乐上适当的层次感,又让音色与节奏不至于太密,从而影响了歌曲本身与歌手声线的穿透。因为编曲和歌曲本来需要的就是互补,编曲太满难免会影响作品细节的呈现,就像现在烂大街的弦乐运用,更多时候并不是帮忙,而是覆盖了歌曲,最终只能两败俱伤。
回到《天已黑》这首歌曲。歌曲同样非常简单,不就是一首慢歌吗?不就是一首情歌吗?不就是一首抒情歌吗?就不说You Can You Up这样吵架的话了,实际上有时候越看似简单,越多人写的题材,才是最难写的。音乐界的大师,有时候靠的不是他的全才,那种在乐器和风格上玩魔术,而是在最基本的层面,做到最升华的效果。比如在听到《天已黑》这首作品时,我恍惚间也想到了另一位华语乐坛大师级别的音乐人:小霞姐(陈小霞),她的《十年》、她的《好久不见》,都不玩技术,都只有简单,但听《好久不见》那种十年也不会过时、也不会厌倦的旋律,其魅力就是于简单处的细节捕捉、心声共鸣,以及情感回响。
董冬冬的旋律,工整但优美,很好地发挥出汉字单音节的特点,像是在田字格的方寸间,用搭配、穿插、呼应和避就的方式,形成一种有节制的自在。慢板的旋律,足够让每个字都有表现的空间,每一句的停顿,也像是一种艺术的留白,留给下一秒的情绪,留给下一次的转折,甚至像歌里说的,留给“下一次的轮回”。
陈曦的歌词,没什么生僻字和冷门语,但因为结构和意境上的特点,却让整首作品有了一种都会气息的美感,优雅、现代又简洁。这首作品最有意思的,就是在主歌和副歌部分,分别用了二字与三字作为起头,比如主歌部分的呼吸、自己、心底和寻觅,以及副歌部分的天已黑、人易醉和想去追等等。
这种结构除了给人一种东方的结构平衡美感之外,其实根据呼吸、自己、心底和寻觅这样的词汇,所展开的后续语句,也像是有一种延伸和拓展的功能,让情绪一下子有了新的宽度。甚至于让一些从事文字工作的歌迷,禁不住有为这些二字和三字词组之后,加冒号、加破折号、加顿号的冲动。而标点符号,从来也都是一种情绪的表达方式,像《天已黑》这样有隐藏标点符号来表达情感的作品,需要的是很扎实的文字功底。
与此同时,包括这首《天已黑》在内,像之前的《当爱成了往事》这样,陈曦还特别喜欢用一些类似主题去创作全新的作品,在看似不大的拓展空间内,用文字的立意、结构,最重要是情绪与文字的水乳交融,生出全新又独特的意境。
《天已黑》这首歌曲在《欢乐颂2》的OST里,也有三个版本,分别由杨宗纬、邓伦和李阳演绎。
李阳和这部OST里演唱《音乐带我解脱》的许鹤缤一样,都是圈内闻名的DEMO歌手。他的演唱咬字清晰,把歌曲旋律部分的柔和,以及文字的立意,以一种更明亮的方式呈现,就像正楷字体,大方自然也精准。李阳的演绎,在很多时候都给人一种《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时期齐秦的那种感觉。这样的演唱,确实是最大限度突出了词曲的线条美感。
邓伦的版本则是因为剧情需要,因为在《欢乐颂2》里,他饰演的谢童就是歌手,而《爱我所爱》和《天已黑》这两首歌曲,既成为他在剧中角色的“代表作”,也成了他和女主之一关关的情感主线。邓伦的演绎无疑是小家碧玉的,比较随意甚至含糊的咬字,也弱化了歌手唱的属性,更像是呢喃的轻语,这种面对面的“苏”,也是听起来非常暖男的版本。
而杨宗纬演唱的版本,配合第52集那一段3分多种的关关与谢童的情爱成长史,不仅像是一部完整的MV,也像是《欢乐颂2》里独立成章的剧中剧……
杨宗纬的演唱还是老辣,这种老辣既体现在技术,也体现在情感,或者说情感对于杨宗纬这个级别的歌手来讲,也是技术的一部分。比较厚重的鼻音,以及非常磁性的低音下潜,都让杨宗纬版本的《天已黑》,聆听效果上特别入味。而在主歌和副歌的处理上,杨宗纬并没有用副歌等于主歌的升级这种简单的处理。非常好的连贯衔接,也让作品没有主歌和副歌的那条线,在副歌部分用先收后放再收的循环,再加上尾声轻巧的假音,更让旋律在一个优雅的弧线之后,又回到了作品“等待下一次轮回”的这个点上。
至于三个版本哪个更好,也只是各有各爱了。就像《欢乐颂2》OST的TOP榜,究竟哪首更好的问题一样,歌是都好的,只等你对的时间了。即使《欢乐颂2》在档期的理论上下架了,但音乐的回响,却是没有时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