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去不是为了名气和收入。这件事11年前我从报社辞职就想清楚了。当时我也算小有名声,但我知道就这样了。世上比我写得好的有的是,不缺我一个。过去一年写公众号也印证了我的想法。有过两篇或者三篇10万+(有一篇在2小时3万次阅读后阵亡了),大多数都是几千次的阅读量。我距离六神磊磊、和菜头这种超级写手差得远,比那些一流写手恐怕也不是光靠勤奋就能达到的。这就是我的水平。感谢那些不离不弃看我文章的人,我为无法保证每天更新而惭愧。
我也不是不写点什么会死的人。我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人,还不少。写公众号之前,我有七八年几乎没怎么写文章。我宁愿晚上回家上网胡乱下几盘围棋,躺在床上甚至想不起刚才输了还是赢了。
所以在这种状态和自我认知下,我知道我的终极梦想只是个白日梦。我的终极梦想是写出托尔金《魔戒》那样的东西,创造一个有雪山和塔楼的世界。但是相对于抒情和说理,我知道自己并不善于讲故事。我的有雪山和塔楼的世界,很可能充满了歪理邪说或者政治正确,那里的人们可能更像中学老师或者神父,而且必须是天主教的。我不敢说别的教,惹不起。
促使我写下去的真实原因是人到中年。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的生物钟出点问题,每天早晨四点多钟,最迟五点,醒来再也睡不回去。那个钟点天色也就刚刚要亮的意思,有一天我跑到楼梯间吸烟。半明半暗中,好些很多年都没想过的问题突然涌上心头。你是谁啊,你将要往哪里走,你能走多远?如果有一天必须换种活法,你打算怎么活,你准备好了吗?
当我问自己这些问题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已经在中年世界里边走得很远了。
当这些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出的时候,我意识到,仿佛一个茫然无知的闯入者,我还远远没有准备好。
于是我决定重新开始写东西。我并非奢望从每一篇写作中寻找答案,也无意证明我依然拥有年轻时的才情,我只是想要给自己重建一个世界。当我走进中年的旷野,风从远方吹来,当天空传来鸟鸣,我意识到路上只有我一个人,甚至没有道路。我需要自己创造一个世界,哪怕没有塔楼和雪山,没有矮人和精灵,没有终将来临的善恶大决战,但是我需要给自己画一条道路出来,给自己创造一些信念,还有自我的存在感,而不是让自己的影子在中年的旷野中被每一阵风击穿,被每一片云随随便便地抹去。
所以这些写作,我并不在乎阅读量,也不在乎别人赞同或者反对,更不在乎是否带来名声或者非议。它只跟我自己有关。在生命的这个阶段,我需要给自己创造一些确信。
感谢你们与我同路。在这里,可能你们不太容易读到爆款,甚至好文章也并不常见。你们只是见证一个中年人的自我救赎,当他走入旷野,一个没有塔楼和雪山的旷野,甚至不会发生终极决战的旷野,他只想回答来自天上的云彩和远方的风的嘲讽,回答来自命运的嘲弄。我希望一个中年人的挣扎和努力,让你们觉得还算有点意思。